第185章 185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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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忽然只听“吁——”的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只听小公子道:“下车罢。”
木七止一行下了马车,只见他们到了一处皇陵,这皇陵破败,杂草丛生,他忍不住道:“黄兄,咱们这些人有幸跟你死在皇陵里,倒也是莫大的福气。”
赵元休却疑道:“这……这是前朝的皇陵。”
木七止咦的一声,道:“前朝的皇陵?”
只听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小公子,这回是不是你又输了?”
一个孩子站在皇陵门口,和小公子说着俏皮话,这孩子正是小大人。
木七止走上去,道:“那两人呢?”
小大人道:“在里面。”
杨延昭诧异道:“三哥在里面?”
木七止指了指小大人,道:“三哥教他抓了,他说在里面一定错不了。”
杨延昭又惊又疑,道:“这……这孩子抓了三哥?”
木七止嘿的一声,道:“六哥,你要是这么想,也一定会上了他的当。”他顿了顿又道:“他可不是个孩子,他是小大人,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大人。”
陵门高逾一丈,是两扇极为厚重的石门。
小大人走近石门,双手横推,只听“滋——”的一声,石门徐徐而开,跟着又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道:“请罢——”
小大人虽说是个大人,可毕竟只是孩童身材,这石门千钧之重,在他手里竟然应手而开,众人瞧了咂舌不已,唯独木七止见怪不怪。
陵墓里是一条甬道,甬道的石壁上烧着火把,甬道蜿蜒曲折,一行人直走了半盏茶时分,忽见前面火光冲天,亮如白昼,却是一间十丈见方的宽敞石室。
石室里除了一尊棺木,唯见三人,一人黄绸锦缎,雍容华贵,神色安详的端坐在一只石凳上。另两人垂手而立,俱是宦官打扮,一个是太监总管王继恩,另一个是王继恩的心腹老九刀。
赵元休一进石室,直奔向那雍容华贵的中年人,略有哭腔道:“父皇你……你没事罢?”
程琳跪拜下去,道:“微臣给皇上请安。”
杨延昭瞪了一眼王继恩,哼了一声,道:“臣杨延昭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那端坐的中年人正是当今皇上赵光义,只见他一摆手,道:“退下罢。”
木七止一把抓着小大人衣襟,道:“那两人呐?”
话音甫毕,只听一个又惊又喜的声音,道:“七弟,是不是你呀?”
角落里火光昏暗,木七止、刘娥快步走近,只见三郎被渔网网着,横卧在地,柳杏儿手脚被绑缚,俱是受人所制。
木刘二人异口叫道:“杏儿。”“杏儿妹妹。”
三郎被渔网捆得动弹不得,只见他又气又急,道:“这网真够邪门儿,绷,绷不断,越收还越紧。”顿了顿三郎又道:“七弟,你快想想法子,三……三郎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吃鱼了。”
刘娥给柳杏儿解着绑缚,心疼道:“杏儿妹妹你不要紧罢?”
柳杏儿眼里噙着清泪,轻轻摇了摇头,道:“娥姐姐,你……你怎么也来了这?”这里乃是非之地,她难道情愿刘娥来这?
木七止一拽渔网,三郎“哎呦”一声大叫,道:“疼……疼……”
木七止见这渔网又柔又韧,绷之不断反而越缩越紧,他把三郎扶好,道:“三哥你暂且委屈些。”
三郎可怜巴巴的道:“没法子么?”
皇上喟然道:“你服侍朕和先帝三十年,想不到你也要背叛朕。”
王继恩双手一拱,依然恭敬道:“老奴不敢,不过却也谈不上背叛。”他指了指那一尊黑黝黝的棺木,又道:“官家,老奴为何带官家你来这前朝皇陵?”
皇上眉头紧皱,神情诧异,道:“你……你是世宗的人?”
王继恩叹了一声气,道:“老奴只是奉命暗中保护世宗周全,想不到宏图大业未成,他却英年早逝。”
皇上疑道:“什么宏图大业?”
王继恩一时悠然神往,像是在追思世宗,对皇上的话竟听而不闻。
木七止忽然道:“是不是十年开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
王继恩咦的一声,道:“你是谁?你……你怎么知道?”
木七止道:“说来惭愧,我是谁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我叫木七止。”
王继恩倏然一惊,道:“木……木七止?”过了半晌,他才脸有微笑道:“好,好,这月圆之夜少了你可不行。上一回见你时你还身在襁褓,谁成想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木七止却狐疑,道:“你……你见过我?”
王继恩呵呵一笑,道:“要不是老奴,你这条小命可早就没啦。”
木七止啊的一声,道:“那……那你一定知道我是谁啦,你……你快告诉我。”
忽然一个声音从地底下冒了出来:“你是谁,可也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啦。”声音苍老,忽高忽低,一时像是远在数里之外,一时又像近在咫尺,直教人听了不寒而栗。
众人相顾骇然,心想难道这里有鬼?不是鬼,声音又怎么会从地底下发出?也只有鬼才倏尔远在千里,倏尔又近在跟前。众人惊疑不定之时,只听“喀拉”一声,那黑黝黝的棺木斜里移开,棺木所在的位置出现一口地洞,跟着一些人从地洞里走了出来。
这些人年岁都过半百,可个个精神奕奕,木七止瞧见一个留着两撇鼠须的人,咦的一声,心道:“你这只大老鼠果然在这儿。”这人曾在龙虎山下的客栈里扮作掌柜的,木七止着了他的道儿却也未吃亏。
一共九个人,这九个人杵在洞口两侧,但见他们神情麻木,脸色苍白,更像是一个个的死人。
这时地洞里忽然又飘出声音来:“老头子早该来拜会拜会你们姓赵的了。”声音依旧苍老,因为它是从地洞里飘出,众人听了更觉阴恻可怖。
人人目不斜视的盯着洞口,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过了少许,一个头发苍白,面色黝黑的老人走了出来,但见他一双眸子精光闪烁,如冷月一般教人触之生寒。
木七止瞳孔收缩,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颤声道:“石……石老人?你……你死……不不你……你眼睛……怎……怎么会……”但见他又惊又疑,说话支支吾吾又语无伦次,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娥和赵元休也认出了这老人,他二人啊的一声,道:“你……你是石老人?”
那年他二人有幸去了木七止的家乡,那是一个淳朴的海边渔村,那渔村当然也没什么特别,缝网捕鱼,日出而去,日落而归。
在那样一个渔村里,却有一个人教人捉摸不透,他总是坐在一块巨石之下,面朝大海,像是在等着什么。他没有孩子,没有亲人,他又在等谁?别人都管他叫“石老人”,他是一个老人,又长年守着一块巨石,动也不动一下,也如一块石头一般。石老人又聋又瞎,这么一个瞎了眼的聋子,偏偏又“耳聪目明”,无论谁去了他的地盘,都别想能瞒住他。人人对这诡异的老人又敬又怕,久而久之,更没人敢去招惹他。
别人不敢招惹石老人,有一个人却天不怕地不怕,这世上要是有什么秘密他不知道,他又怎么睡得着觉?这个人当然就是木七止。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石老人是有秘密的,他的秘密就是他的鼻子,他的鼻子很灵,灵得都能“听”的见声音,“看”的见东西。
可鼻子就是鼻子,鼻子除了能喘气,又怎么能替代眼睛和耳朵?木七止对此心存疑虑,石老人却说,那是因为你没练鼻子的本事,鼻子的本事倘若练好了,还要眼睛、耳朵干什么?
木七止眼睛发光,也要学这鼻子的本事,这本事如此古怪,他焉有不学之理?石老人当场答应,还要挖瞎他的眼睛,刺聋他的耳朵,说一个人只有没了眼睛也没了耳朵,才能学成那鼻子的本事。
木七止虽然想学那鼻子的本事,可他更不想眼睛瞎了,耳朵聋了,那样古里古怪不说,看着也别扭。他常常想,一个人没了眼睛和耳朵,他的鼻子难道真的会灵?这个问题他当然不知道答案,因为他既不聋也不瞎。可他毕竟也不敢冒险试一试,试着把自己眼睛挖瞎了,耳朵也刺聋了。
一个瞎了眼的聋老人,为何会“耳聪目明”?赵元休当年想了半晌,最后说石老人定是在处心积虑的装瞎作聋,他苦心孤诣几十年,一定有什么重大图谋。谁知木七止听了哈哈大笑,说石老人不过是个老头子,又会有什么图谋?一个人装瞎作聋几十年,这世上又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赵元休无话可说,毕竟要他装瞎作聋几十年,他可干不来。
石老人瞧着木七止张口结舌的样子,笑了笑,道:“你想不到会是我?”
木七止惊魂稍定,道:“没……没了头的人可不一定就是你。”
八年前的那场大火,石老人可没葬身火海,他没葬身火海却也“死”了,一个人没了头又怎么会不死?可一个人没了头,又怎么能认定死的人就一定是他?石老人那招“瞒天过海”,就连木七止也堕入了他的彀中。
木七止又道:“你就是青龙楼的主人?”
石老人道:“不错。”
木七止又道:“二十二年前你在难石崖上假死,也都是你故意为之?”
石老人道:“你都知道啦。”
甬道里又有脚步声,过了一会儿,走进来一个人,这人神情冷峻,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却是朱隐。
朱隐手里提着一个包袱,他把手中的包袱往地上一扔,从中骨碌碌的滚出一颗人头,那人头双目圆睁,狰狞可怖,竟像是死不瞑目。
众人瞧了一眼只觉心里发毛,更是不敢再瞧第二眼,木七止惊骇道:“屠杀?”
人头正是屠杀的人头,人头都应长在肩膀上的,而此时屠杀的人头却掉落在地上,他已是个死人。
朱隐又冷冷道:“神宗里我一口气杀了六十七人,以儆效尤,再也没有人敢造次。”
石老人叹了口气,道:“能不杀人最好,迫不得已也要行事公正,毕竟这江山社稷不是江湖上的打打杀杀。”
朱隐一拱手,道:“贪赃枉法的卑鄙小人还是一刀杀了的痛快。杀了恶人,百姓才能少受欺辱。”
石老人淡淡的道:“这事慢慢再说。”
朱隐瞧了一眼木七止,冷冷笑道:“好小子。”
木七止想起万云窟里的惊心动魄,仍是心有余悸,恨恨道:“你要杀他,为何那天不杀?”
朱隐哼了一声,道:“你突然出现在难石崖,不在我算计之中,而有些事我还没做好准备。”
木七止悻然道:“你就算计的那么准?认定我跳了万云窟里一定死不了?”
朱隐铁青着脸不说话,站到了石老人身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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