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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174不速之客


木柳二人把卜虎安葬了,驻在坟前,木七止喃喃道:“我该相信我的耳朵还是眼睛?”

        柳杏儿道:“木大哥你在说什么?”

        木七止叹了口气,道:“没……没什么,我……我就是有些糊涂了。”

        柳杏儿疑道:“糊涂?”

        木七止道指了指坟头,道:“杏儿你说我该不该相信他说的话?”

        柳杏儿沉吟片刻,道:“他……他不像是个说谎的人。”

        木七止点了点头,道:“不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可没有说谎的理由。”顿了顿又疑道:“可……”

        柳杏儿道:“可你那先生也实实在在的活着,二十年前的那把火终究是没烧死他。”

        木七止想了想,道:“杏儿你……你是说那‘万云窟’里还有另一条路?大火烧起来之后,人都从那条路活了下来。”

        柳杏儿眉头微皱,又摇了摇头,道:“那也不对。”

        木七止疑道:“你说我说的不对?”

        柳杏儿道:“听卜老前辈说,大火烧过之后,下面确实也有一十五具干尸,而且……”说话间更是一脸不解之色。

        木七止问道:“而且什么?”

        柳杏儿道:“那些人中要是有人活下来,他们会怎样?”

        木七止脱口而出,道:“报仇。”

        柳杏儿道:“是啊,篡位夺权,杀人灭口,这仇恨可不算小。”顿了顿她又道:“可二十年来,为何没有人找上门来报仇?你那先生武功不弱,青龙楼在江湖上更是教人闻风丧胆,他们难道就怕了这天地神宗?”

        柳杏儿的话不无道理,木七止怔然不语,过了半晌,他才道:“我想去那‘万云窟’中瞧瞧。”

        柳杏儿没再说话,他当然是要去瞧一瞧的,这世上要是有什么秘密他不瞧个明白,他一定不肯善罢甘休,更何况那件事还与他的身世有关,那件事过去了二十二年,而他今年也正好二十二岁,这难道是个巧合?

        听卜虎说,这“万云窟”在这群山深处,他二人在坟头拜了拜,跟着转首而去。

        因是禁地,这里几十年来杳无人至,是以荆棘丛生,没有一条像样的路。他二人披荆斩棘,左一拐,右一绕,绕来绕去,更没了方位,到头来就如没头的苍蝇一样。

        直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木七止耳朵忽然动了动,他停下脚步,静静听了一下,跟着小声道:“有人。”说话间引着柳杏儿矮身在一蓬草丛之下。

        过了一盏茶时分,柳杏儿果然听见脚步沓沓之声,她回眸一笑,心里却道:“做贼者心虚,这话一点儿不错。”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手持戒刀,左砍右劈,在前开路,嘴里更是喋喋不休,道:“臭疯子,偷袭暗算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吃和尚我一刀。”

        他后面跟着一个公子,这公子手提长剑,悠哉悠哉,笑嘻嘻打趣,道:“兵不厌诈,你不懂么?”

        那和尚听了更是哇哇一阵大叫。

        木柳二人透过草丛瞧得明白,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前旧识——大戒和尚、陈笑礼。这二人本就是神宗里的人,在这难石崖上遇见他们,当然也不用太意外。

        大戒和尚见陈笑礼一脸坏笑,呸了一声,道:“和尚我正做着清秋大梦,谁料到那疯子一出手就点了老子‘玉枕穴’,身上大穴受制,老子又能怎么样?”

        陈笑礼嘿嘿一笑,道:“暗箭是难防,可他为什么偏偏找你麻烦?”

        大戒和尚道:“这老子怎么知道?哼,那疯子神智失常,说话也疯疯癫癫,一上来就问老子他兄弟在哪。”

        陈笑礼道:“他兄弟?”

        大戒和尚道:“他兄弟也一定是个疯子。”顿了顿他又悻悻的道:“这难石崖上那么多人,什么时候有过疯子?和尚我这么说,可那疯子说什么也不信,他还说:‘我兄弟说是要来魔宗,就一定在这魔宗,你这小和尚说话不老实。’嘿,和尚我说话不老实不假,可从来没人敢叫老子一声‘小和尚’,小和尚敢不守清规戒律?哼,和尚我可从来没把那些清规戒律放在眼里。”

        陈笑礼神色变得凝重,他停下脚步,道:“今儿早上我可听说,昨晚上断头鬼吃了个大亏。”

        大戒和尚疑道:“断头鬼?”顿了顿他又幸灾乐祸的笑道:“断头鬼吃了大亏还不好?他自个儿头长得歪瓜裂枣,可逢人就说别人的脑袋长得古怪,和尚我早就想给他一刀,教他吃个大亏。”

        陈笑礼道:“断头鬼嘴上缺德不假,可他手底下的功夫却也不是吃素的。”

        大戒和尚一想到“鬼门关”上的机关陷阱,身子一哆嗦,一脸横肉抽搐,道:“谁……谁惹了那断头鬼,都不会有好下场。”

        陈笑礼却一脸不以为然道:“是么?”

        大戒和尚道:“怎么不是?那‘鬼门关’上有七十二种死法儿,飞蝗、毒箭,巨石压顶……无论哪一样都保管万无一失。”

        陈笑礼哼了一声,道:“万无一失?只怕未必。”

        大戒和尚一时语塞道:“你……”

        陈笑礼道:“昨晚上有人闯过了‘鬼门关’,连断头鬼也被那人治得服服帖帖。”

        大戒和尚一惊,道:“什……什么人?”

        陈笑礼道:“我怎知是什么人,只听他说他要上山找他兄弟……”

        话音刚落,大戒和尚惊呼道:“是那疯子?”

        陈笑礼点了点头,道:“他挟持着断头鬼上了山,事儿后又点了断头鬼的昏睡穴,直到今儿一大早,才有人见他窜进了这禁地。”

        木七止偷听了他二人谈话,心里骂了一声,道:“辣块妈妈,原来不是来抓老子的,害得老子东躲西藏如丧家之犬。”顿了顿又疑道:“不知那疯子什么来头,竟给老子做了挡箭牌。”

        忽然嗖的一声响,跟着东首天空中散开了一朵烟花,缤纷夺目。

        大戒和尚一惊,道:“朱老大在召集咱们。”

        陈笑礼心里也是一紧,道:“事不宜迟,咱们快些赶过去。”说话间他二人抽出刀剑,横削竖砍,向东而去。

        木七止见他二人已然走远,跟着踱出草丛,轻声道:“原来这里还有不速之客,只是不知他究竟是谁。”说话间更是一副凝思之状。

        柳杏儿站起身来,笑了笑,道:“你明明想去瞧瞧,又偏偏不肯说出来,你自己不说只是想教我说出来是不是?”

        木七止见柳杏儿轻嗔含笑,像是早已洞悉了他的心思,他只有悻悻的笑道:“倘若主意是你出的,一旦闯了祸出来,你总不会没来由的来怪别人。”

        柳杏儿一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跟着道:“别人可没你这一肚子坏水。”

        木柳二人也往东而去,只是他们身处险境,不免要格外小心。

        行了一个多时辰,忽见荆棘旁躺着一个人,木七止咦的一声,道:“这里果然是是非之地。”

        地上的这人眼睛微闭,像是没了呼吸,柳杏儿走将过去,在他颈下摸了摸,这人已没了脉跳,只是余温尚在,显然是死去不久。

        木七止一转这人脑袋,啊的一声惊呼,柳杏儿忙问:“怎么?”

        木七止指着这人右边太阳穴,道:“这……这是‘摘星指’。”

        这人太阳穴上有一伤口,鲜血汩汩流出,只是这伤口平滑,不似刀剑所伤,就如天生就长着这样一个伤口一般。

        柳杏儿喃喃问道:“你是说伤他的人是三哥?”

        木七止恍然道:“那臭和尚说那人是……是个疯子,还说要来找他兄弟。”说话间神情颇为动容。

        柳杏儿道:“他的兄弟当然就是你。”

        他二人脚下加快,生怕迟了一步,三郎虽然武功盖世,可毕竟为人疯疯癫癫,难石崖上高手如云,他可不易讨得便宜。

        行了一顿饭时辰,只听前面山坳口有声音传来:“三郎兄,经年不见,风采依旧。”只听这声音冰冷,其中更透着杀气,可不像老友重逢时的欢喜。

        跟着又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三郎可不来和你套近乎,我七弟说了,你这人长得和……和瞎了眼的病鹰一样,瞧上一眼就教人……人热得发抖,对,热得发抖,我七弟就是这么说的。”

        三郎不会说“不寒而栗”,偏巧杜撰出一个“热得发抖”,虽然词能达意,却也教人哑然失笑。

        木七止转过山坳,远远望去,只见一个一袭绿衫,胡子苍白的中年人戟指前方,吹胡子瞪眼的一阵喋喋不休,却不是三郎是谁?

        三郎面前是朱隐,他鹰隼般的目光教人触之生寒,他不言不语,不愠不怒,只轻轻站在那里,人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三郎却不管不顾,直骂他是瞎了眼的病鹰。

        朱隐身后是一众魔宗的人,个个都提刀带剑,不是善茬,他们听三郎出言不逊,更是污言秽语的一阵臭骂。

        朱隐冷冷的道:“你七弟是谁?”顿了顿又问道:“听说你上这难石崖是为找你兄弟?”

        三郎哈的一声,道:“不错。喂,我七弟你这病鹰见过没有?”

        朱隐阴冷的咳嗽一声,跟着又呵呵一笑,道:“我在神宗也有些年数了,山上有什么人可还没有不认识的。”

        三郎脸上一喜,道:“那你见过我七弟没有?”

        朱隐道:“我不知道你七弟是谁,不过他要是有名有姓,又在这难石崖上,我就一定知道。”

        三郎一想不错,“七弟”是他的七弟,可不是旁人的七弟,他光说“七弟”,旁人却一定不认识,只见三郎哈哈一笑,道:“你这病鹰倒也有些见识。”顿了顿又道:“我七弟当然是排行第七了,他名字里也刚好有个‘七’字,叫木七止。”

        话音刚落,朱隐啊的一声,惊诧道:“木……木七止?”

        三郎见随口喊出他七弟的名字就把朱隐给吓得失魂落魄,心里更是得意,道:“怕了罢?要说我那七弟的本事可也不小。”

        神宗里的一众人却一脸疑色,喃喃道:“木七止?木七止是谁?这名字可从来没听说过。”

        木七止更是哑然失笑,心里暗道:“我的傻哥哥,我叫木七止不假,可谁说我排行第七?”顿了顿又想:“辣块妈妈,三哥虽然疯疯癫癫,可却知道他在家里排行第三,而我自认为聪明,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朱隐阴恻恻的向后瞧了一眼,冷冷的道:“要活的。”

        几个人唰的一声亮出兵刃,一跃而出,大戒和尚更是冲在最前面,嘴里乌七八糟的乱骂一通,什么昨晚上老子一招不慎,遭了暗算,眼下真刀真枪比个高下。

        话音刚落,只听大戒和尚啊的一声惨呼,一只耳朵血淋淋的破了个洞。耳朵可不会无缘无故破了个洞,而大戒和尚之所以耳朵上破了个洞,只因三郎出了手,三郎“摘星指”的功夫出神入化,十几丈远外,都能轻易的伤人毙命。

        大戒和尚哇哇一阵大叫,可他毕竟过惯了刀口舔血日子,忍着伤痛,又举刀砍上。

        三郎颇有兴趣的笑道:“你这小和尚武功不到家,佛经也一定没怎么念。”

        大戒和尚横削竖砍,招招狠辣,一刀下去,恨不得将三郎劈成两半儿,他边打边骂道:“老子是不念经的和尚,老子喝酒吃肉睡女人,寺庙里的规矩一概不用守。”

        三郎招式精妙,只轻描淡写的一引一带,大戒和尚便招招落空,三郎巧笑着戏虐,道:“那三郎可要替佛祖管教管教你这小和尚了。”说话间忽然还手,只听“咔嚓”一声,跟着砰的一下,一柄戒刀掉在地上,但见大戒和尚呲牙咧嘴的捂着右膀子,手臂轻飘飘的垂下,显然右臂已脱了臼。

        上来的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跟着一齐动手,心想在自家地盘上,不用管江湖规矩,杀了这疯子,也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大家伙儿守口如瓶,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三郎一边招架,一边笑道:“对,多来几个一块儿上,这样打起架来才有趣。”

        一交上手,这些人才知碰上了硬茬,三郎是个疯子不假,可出手却是如鬼似魅,他们个个都招架不住。不一会儿,只听“哎呦”、“直娘贼”、“老子的手折了”……

        跟着几人哼哼唧唧的在地上一阵哀嚎,再也爬不起来。

        三郎拍了拍手,笑嘻嘻的道:“样子挺凶,却这么不经打,没趣,没趣。”三郎更是朝众人大呼道:“还有没有要出来和三郎比划比划的?”

        众人相顾骇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却也没人敢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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