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155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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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几日一切如常,只是这龙虎山上,宾客纷至沓来,情景自是更为的热闹。
木七止却心里忐忑,晏文死了,这人与他萍水相逢,他死了原说木七止不该难过。不知为何,几日来他茶不思饭不想,隐约觉得晏文与他关系匪浅,他谎称自己是青龙血蚊,晏文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不是有意在替他遮掩?
凶手是谁?别人只瞧见了一个灰影儿,那灰影儿倏忽间向月奔去,跟着乌云遮过,就此不见了踪影。
朦朦胧胧中,木七止依稀认出了他,一个吹口气便能掣肘制敌的人,又怎能不教人印象深刻?他是谁?他为何要杀人?他杀人又为何只杀晏文一个?木七止想不明白。
柳杏儿听了木七止所言,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端午这天,龙虎山的山道上挤满了人,他们中有黄冠道士也有江湖中人,行走在山道上,仰头望去,只见人头攒动,络绎不绝。
木柳二人也走在人群中,瞧着这情景,心中不禁纳闷:“这世上竟有这么多的道士道姑。”
山道蜿蜒,宽不过五尺,道旁是峡谷,天不下雨,河床早已干涸。
走了一阵,他二人来到仙水岩,这里山峦迭起,却少了些灵气。
“仙水岩”本该既有山又有水,山因水而活,水因山而媚。而眼下,湖底干裂,枯草萎地,好一副败坏景色。
柳杏儿心中一紧,呼了一口气,道:“这里可真像神农架,只是……”
木七止道:“只是什么?”
柳杏儿道:“只是神农架里可不会不下雨,河湖里也不会没有水。”
木七止跟着道:“杏儿你说,是这里景色美还是神农架的景色更美?”
柳杏儿会心一笑,道:“你不用给我出难题。”
木七止道:“这也算难题?哪里更美杏儿你心里还没杆秤?”
柳杏儿欲再说,忽然只听前面一阵喧哗。
喧嚣声中一个粗犷的声音道:“呸,教老子赔不是,老子什么都会,就是不会赔不是。”跟着就是“铛”的一下,像是兵刃相交的声音。
另一个口齿含糊不清声音道:“你平白无故的骂人就该赔不是。”
那粗犷声音道:“嘿嘿,老子可没平白无故的骂人。”
那口齿含糊的声音道:“还没平白无故?老朽只管上山走路,是不是你?追上来就骂人,看架势还要打人!”
那粗犷声音道:“谁教你这老儿没了只手?老子认错人了,哈哈。”
木七止见前面山道上围了一众人,快步走上挤进人群,只见一个形貌枯槁,断了条手臂的老叟手指戟张指着一个虬髯大汉,气急败坏的道:“认……认错人啦?认错人就该骂人?骂了人凭什么不赔不是?”
木七止一瞧这虬髯大汉,“咦”的一声,转首瞧了一眼柳杏儿,轻声道:“是他?”这虬髯大汉是张猛,木七止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张猛身边还站着一个妇人,这妇人柳叶细眉,腰间别着一把柳叶刀,竟是岳横陈。这岳横陈一脸悻悻之色,她虽站在张猛身边,却转首过去,任张猛骂人惹事,却没睬他一眼。
幽州城,他二人先有嫌隙,在招贤大会上斗了一斗,不料中途杀出个轩辕一笑,那轩辕一笑剑法狠辣,性情乖戾,他二人一时又同仇敌忾,可即便如此还是技不如人。
就在他二人命悬一线之际,三郎跳了出来,纠缠不清的说什么不公平,要另找个时候,另找个地方,三郎与轩辕一笑一伙,和他二人来个以二敌二,还说往后的日子,要他二人秤不离砣,可别打架打不成。
三郎那人疯疯癫癫,疯子的话又何必当真?岳横陈不想当真,出了幽州城她就想和张猛分道扬镳。
可张猛是一个浑人,他不光是个浑人,还是一个言而有信的汉子,一口唾沫一个钉,答应别人的又岂能食言?岳横陈要走,张猛对她一番痛骂,骂她胆小如鼠,骂她陷他于不义。
岳横陈怎忍受得了张猛的破口大骂?死,张猛不怕,难道她岳横陈就怕?她素来都是个女中丈夫,行走江湖,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她不怕死,怕的是被人小觑了,张猛小觑了她,她咽不下这口气,这才辗转江湖,等候那个不知在何时,更不知在何地的约斗。
一日,他二人遇见一伙儿江湖中人,听那些人说,今年端午龙虎山有个仙道大会,到时候什么道士道姑、江湖人士都会齐聚龙虎山。
张猛心想仙道大会是个什么东西?那道士道姑的他不在意,不过听说到时候也会有江湖中人,他不禁心痒难搔,忍不住的出言打听。
张猛是一个浑人,求人当然也不会有求人的客气,言语失和,话不投机,最后只能大打出手。
岳横陈平素里虽瞧不上张猛一贯作风,可也不能亲眼见他被人一刀砍去脑袋,毕竟她和他还有一个莫名其妙又乱七八糟的约斗。柳叶刀跟着飞出,“乒里乓啷”的与人斗在了一起。
这一下形势倒转,他二人渐渐占了上风。张猛却不领她情,边打边骂道:“老子打架杀人,何必要你这臭娘们儿多管闲事儿?”
岳横陈更是刷刷两刀,不遑多让的道:“老娘杀人全凭喜恶,谁劝也没用。”
张猛一听,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大叫道:“天煞的,哪个乌龟劝你来杀人,哼,你这娘们儿可别教老子领你情。”
岳横陈道:“哼,老娘先杀了他们,再杀你。”
那些江湖中人个个被打趴在地,他二人问一句,那些人答一句。一旦说的不明不白又或是不尽不实,只听唰的一刀,跟着一声惨呼,一根手指便与手腕分了家。
这些江湖好汉平素里虽也打打杀杀、作威作福,可毕竟吃苦头的不是他们自己,眼下自己成了刀俎之肉,个个却都没了骨气。
张猛问完话,一脚将那些人踢了个跟头,嘴上骂骂咧咧道:“还有没有没放的屁?”
一众人战战兢兢的道:“没屁了,没屁了……”
张猛两柄流星锤一碰,骂道:“没屁了还不快给老子滚?”
一众人也不答话,连滚带爬的一溜烟的不见了。
张猛兀自在骂个不停,什么给老子快滚,什么别叫老子下回再碰见,碰见可没今天这造化啦……
只听岳横陈自言自语喃喃道:“不知他们会不会也去?”
张猛疑道:“他们?他们是谁,又要去哪里?”
岳横陈白了张猛一眼,哼声道:“你是不是也要和老娘比划比划?”
张猛提起流星锤,没好气的道:“比划就比划,又不是没比划过。”话音甫毕,只见他又一脸难堪,悻悻的道:“和你比划不划算,老子还有一场架要打,杀了你那场架可也打不成啦。”说话间更是小声嘀咕,道:“可……可天下之大,又去哪找那疯子?”
岳横陈道:“去哪?说不得要去那龙虎山碰碰运气。”
张猛疑道:“龙虎山?”
岳横陈道:“端午那天,不少江湖中人都要去那龙虎山,那疯子武功了得,是不是也会去?”
张猛一听,一下子咧开嘴,大笑道:“一定会,一定会。”话刚说完,忽然他又脸色悻然道:“他武功了得么?嘿嘿,不过也只有和武功了得的人打架才痛快,哈哈。”
岳横陈拿张猛没办法,那疯子的话也能当真?就算较量武功,他二人又怎是三郎和轩辕一笑对手,那还不是自寻死路?
偏偏张猛是个浑人,什么事儿也当真,更不知天高地厚,岳横陈受了他冷言冷语奚落,心中更是呕着一口气,心想:“你这浑人不怕死,难道老娘就怕死?”
端午这天,他二人来到龙虎山,见山道上有一个枯瘦老者蹒跚而行,一阵风吹来,他右手衣袖随风而动,猎猎作响,这人竟少了一条右臂。
张猛将他误认成轩辕一笑,大叫一声,道:“这老儿果然也来啦。”
谁知这人少条右臂不假,却不是轩辕一笑,这才有了眼前这误会。
那断了手的老叟依旧骂骂咧咧没完,张猛见他骂的凶,明知理亏却也不客气,道:“老子找的不是你。”
断了手的老叟道:“那是谁?他和你有仇?”
张猛道:“他们是谁老子不知道,一个和你一样,没了条右手。另一个是……是个疯子。”
断了手的老叟见张猛是个浑人,不可理喻,心想就当走路不小心踩了坨狗屎,自认倒霉。
众人见没有好戏瞧,渐渐散了。
木七止瞧在眼里暗觉好笑,心想他要找的疯子还不是三哥?再一看旁边的岳横陈,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已能摸个十之七八。
木七止走上前去,道:“有道是天涯何处不相逢……”话
音刚落,只见张猛“咦”的一声,诧异道:“是你?”
木七止道:“是我,幽州城一别……”
话未说完,只听张猛道:“什么幽州城,老子见你是在一个酒馆里,那酒馆离着幽州城可有上百里远。”顿了顿他又眯着眼睛,笑道:“你小子可滑头的紧,笑脸骂人,别人吃了亏还念着你的好。”
木七止这才想起来,幽州城里他乔装成一个老头子,他认出张猛,张猛可认不出他。
木七止跟着哈哈一笑,道:“那法儿只对付契丹狗有用。”
张猛道:“那当然,你骂别人,别人还不得跟你翻脸?嘿嘿,也只有契丹狗,你骂他,他也听不懂。”说完,他二人哈哈一阵大笑。
木七止笑完又道:“老兄你这是在干什么?”
张猛道:“干什么?找人!”
木七止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道:“找人?不知找的人是朋友还是仇人?”
张猛一下子犯了难,和人比武决生死当然算是仇人啦,可要不是那疯子出手,他早就见阎王了。只见他支支吾吾的道:“仇……仇不仇人不知道,可也算不上什么朋友,不过架是一定要打的,打输了的人头奉上。”
木七止假装吃惊的伸了伸舌头,说道:“乖乖,打架还……还要赌人头?”
张猛道:“这还有假?打架也只有赌上人头才痛快。”
木七止假装惶恐的道:“那……那仇人究竟是谁?”
张猛道:“他们什么名字不知道,不过样子也好认,一个少了条右手,另一个是个疯子。”
木七止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他假装一头雾水的道:“疯子?”
张猛道:“是疯子,那疯子说话颠三倒四,乱七八糟,行事也莫名其妙。”
木七止故作沉思之状,喃喃道:“这样一个疯子我倒也认识。”
张猛大呼道:“你也认识?你怎么会也认识?”
木七止当下将三郎形貌细细说来,待说到那疯子身着一袭绿衫时,张猛更是拊掌大笑道:“是他,就是他。”
张猛问那疯子在哪,只见木七止仰天一笑,道:“你说你可不可笑?”
张猛不明所以,道:“可笑?怎么可笑?”
木七止道:“一个人爬了树上去抓鱼,这还不可笑?”
张猛疑道:“爬了树上去抓鱼,谁……谁这么蠢?”
木七止道:“那疯子在汴梁城,老兄你偏偏到这龙虎山来找他,还不是爬了树上抓鱼?”
岳横陈大惊道:“那疯子在汴梁城?”
木七止道:“汴梁城天波府。”
岳横陈道:“天波府?我凭什么信你?”
木七止道:“我凭什么骗你?”
张猛哈哈一笑,朝岳横陈道:“对,他凭什么骗我?他说在天波府就一定在天波府。”
木七止走近张猛,又轻声道:“你见了那疯子,就说我和你是朋友,他的行踪也是我透露给你,好教他死也死个明白。”
张猛大惊道:“你……你也和他有仇?”
木七止点了点头。
张猛道:“那最好不过,大仇小仇,张家的仇李家的仇一块儿报,也省了些麻烦是不是?可……可你又叫什么名字?”
木七止道:“木七止。”
张猛道:“我记下了,你叫木七止,是我朋友,见了那疯子老子就先报上姓名,教他死也死个明白。”
木七止道:“正是。”
张猛和岳横陈说道:“走,下山去。”
岳横陈道:“干什么?”
张猛道:“干什么?总之是不干蠢事儿。”
岳横陈疑道:“蠢事儿?”
张猛哼了一声,道:“爬了树上抓鱼还不是蠢事儿?”
岳横陈心一横,转首就下山。
柳杏儿白了木七止一眼,抢步上去拽着岳横陈衣袖,道:“姐姐你先留步。”
岳横陈见柳杏儿水灵灵的眼睛莹然生光,打眼一瞧便教人心下动容,只听她温声道:“妹妹有什么话说?”
柳杏儿道:“那人疯疯癫癫,说过的话他自己都不记得,姐姐你又何必记在心里?”
岳横陈叹息一声,道:“是么?即便那疯子记不得,可有人早就把话吞进肚子里了。”说话间朝张猛努了努嘴。
张猛往山下已走出十丈之外,只见他回过头来,恼羞道:“你这娘们儿还不走?只老子一个人,这架可打不成。”
岳横陈抽出腰间柳叶刀,悻悻道:“你赶着投胎,老娘成全你。”说话间下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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