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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150仇东来


木七止接过青龙玉牌,正不知要如何找话头,只听江去尘道:“爹,咱们下一步要怎么办?”

        江错道:“去山神庙。”

        木七止当然不知道山神庙是座什么庙,那里又有什么事儿发生,言多必失,那就一言不发,静观其变,谁教他这只青龙血蚊是假冒的。

        木七止不问,可有人却会问,只听江去尘又道:“爹,去山神庙干什么?”

        江错道:“当然有青龙楼的人。”

        江错转首和木柳二人道:“大家自己人,一块儿去罢。”

        木七止心里一惊,暗道:“辣块妈妈,老子这只蚊子是假冒的,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可要是不去,这西洋镜怕是要拆穿,这可教老子如何是好?”

        可一听说那山神庙里有青龙楼的人,木七止又心痒难搔,这青龙楼行踪诡异,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回可要见着他们啦。

        木七止和柳杏儿一个眼神交流,似乎在说:“咱们见机行事。”随即转首和江错道:“一块儿去,那是最好不过。”

        山神庙处在龙虎山后山南麓,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木七止揽着柳杏儿跟在江氏父子身后,弯月当空,夜风微凉。

        柳杏儿只听着耳畔“哗啦啦”的风吹草叶的响动声,转眼一瞧木七止,只见他神色古怪,脸上既有喜悦,却也带着一丝莫可名状的忧虑。

        柳杏儿轻轻叹了声气,心想你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一个人究竟是谁,还不是天经地义就知道的?可世上偏偏有一个人就这么奇怪,他是从哪来的他都不知道,好像他身世的背后掩藏着一个秘密。

        因为这个秘密,有人千方百计的瞒着他,还和他荒诞的说他是树生的,为了掩藏好这个秘密,那人还不惜杀害了上千口子的人,更一把火来个毁尸灭迹,从此教他再也没了家园。所以木七止明知前面是虎山,他还是要去瞧一瞧。

        山上的路越来越难走,难走就对了,只有难走的路才不会碰见人,要知道有些事情见不得光,也见不得人,干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当然要越隐秘越好。

        乱石遍野,荆棘丛生,就算柳杏儿从小长在山高林密的神农架里,走这样的路心里也要打怵。奈何身边的三人都是武学好手,轻功也是了得,他四人足不点地,衣袂飘飘,在山风的吹拂下,柳杏儿渐感一丝寒意。

        直过了一顿饭时辰,天上弯月已至中天,静谧的山谷里忽然传出一阵“乒乒乓乓”兵刃相交的声音。

        三更半夜里,谁会在这荒山中打斗?江错一皱眉,停住脚步,回头和木七止三人打了个手势,示意藏身噤声。

        他四人循着“乒乒乓乓”的打斗声,蹑足屏息,转过一个山坳,只见灰暗的荒山里,两个黑影儿在远处一个石岗上游斗比剑,另有一个黑影儿杵在旁边,动也不动。

        木七止悄声道:“走近去瞧瞧。”

        他们依山石而行,落地更是无声,山石所挡,悄没声息,任谁也不会发现他四人行踪。

        过了半晌,他四人掩身而来,躲在凸起的山石后面,这里与那山岗不过三五丈远,微弱的月光下,依稀可见那三人面貌。

        江错微一抬头,嘴里悄声疑道:“是他?”声音细微,饶是木七止内功精纯,声音也仅如蚊虫般钻入耳朵。

        木七止心下疑道:“是他?他是谁?听这痨病鬼的口气,似乎对这人还有所忌惮。”心念及此,伸长脖子,凝神望去,一瞥之下,心里暗道:“是他们?”

        他们是谁?一个是那“观中西施”邓竹青,另一个是日间见过的全满,他二人各自使剑,剑影飘忽,斗的正酣。

        再看了片刻,只见他二人打斗归打斗,可剑招上全无二致,你一招“飞入上清”,我也一招“飞入上清”,剑招之精妙却是伯仲之间。他二人拆招见招也像是练熟了一般,往往不待对方出招,便有了应对之策。只是招招狠辣,直取对方要害,又不像是在比武喂招。

        木七止瞧了心下纳闷儿,这二人都是上清派弟子,为何三更半夜要在这荒山上打上一架?而且出招狠辣,竟毫不留情,俨然要把对方置于死地。

        再一瞥杵立不动那人,只见这人年近半百,面容白净,却是一副书生打扮,他虽是书生打扮,手里拿的却不是书,而是剑,杀人的剑。这人神色自若,瞧着眼前打斗的二人,像是漠不关心。

        又斗了片刻,忽然只听“啊”的一声轻呼,跟着“铛”的一下,长剑落地。邓竹青护着右手手腕,恨恨的道:“想不到你狼子野心。”说话间怒目瞪着那中年书生。

        月光下,只见鲜血正从那中年书生剑尖上滴落下来,剑已出鞘,出鞘已伤人。那中年书生缓缓的回剑入鞘,回鞘又慢又是笨拙,像是一个不懂武功的人在摆弄长剑。

        书生岂不都这样?书生手里拿的从来都是书,剑又怎么会摆弄?

        可木七止心惊的是,这中年书生大巧若拙,他可不是不会还剑入鞘,刚才长剑出鞘,电光火石,一击即中,那一手功夫可绝妙的紧。

        全满手提长剑指向邓竹青,道:“师姐,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话说?”

        邓竹青“呸”的一声,道:“无耻之徒,欺师灭祖势必要遭报应。”说完一双妙目更是狠狠盯着那中年书生。

        这中年书生轻轻一下苦笑,跟着冷冷的道:“掌门师姐何德何能?要不是有我仇东来,上清派在江湖上可不会有如今这声望。”

        邓竹青哼了一声,道:“所以你就想除之而后快,好坐上掌门人的位子是不是!”

        全满叫道:“有道是‘能者居之’,这也是为我上清派千秋大业着想。”顿了顿又道:“师父他老人家文武双全,在江湖上威名赫赫。哼,要不是祖上传下那狗屁不通的规矩,这上清派掌门人之位早就归师父他老人家,又怎么会有花袭夫人的份儿?”

        邓竹青秀眉一扬,道:“祖宗的规矩就是规矩,上清派男、女弟子隔一代为掌门人,几百年来都是如此。哼,要是有人敢坏了祖宗规矩,我上清派列祖列宗放他不过不说,江湖上的好汉也势必会来主持公道。”

        木七止听来不禁心想,原来这中年书生叫仇东来,这仇东来文武全才,上清派在他的整顿下好不兴旺。

        原说这样一个英雄人物,本是上清派掌门的不二人选,可上清派偏偏有一规矩,门下男女弟子隔代为掌门人。

        不巧的是,传至仇东来这一辈,门派中女弟子该轮为掌门人,哪怕他仇东来本事再大,却也无可奈何。

        令人耐人寻味儿的是,这仇东来眼下却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不顾祖上规矩,欺师灭祖,也要当上这上清派掌门人,这是为何?他仰仗的又是谁?

        这次的“仙道大会”,全满不是孤身一人,和他一块儿来的,还有邓竹青,邓竹青是上清派掌门人花袭夫人弟子。

        这些年来,花袭夫人不问江湖上的事儿,只守在茅山,潜心修道。江湖上的大小事务从来都是仇东来一人做主,花袭夫人偶尔派一个贴身女弟子,从中相助。

        仇东来师徒二人既然心怀叵测,他们秘密的事儿当然不能教花袭夫人的人知道。

        全满应仇东来之约,直到夜黑人静之时,远处除了那“布谷,布谷”的布谷鸟叫声外,万籁俱寂。全满料想邓竹青已然安睡,他支开窗子,一跃而出,神不知鬼不觉。

        这么晚了,寻常的人早就睡下了,可这一夜,邓竹青却有枕难眠。她又见了他一眼,可也仅仅是一眼而已,在外人跟前,他二人往往要装作不认识,即便认识,也要装作是陌路人。

        他,当然就是正一派的于演平。他二人本是郎有情,妾有意,应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多少年前,他二人便暗通款曲,相约此生一心不悔。

        天师道本不禁婚嫁,正一、上清更是一脉相承,源远流长,他二派结成秦晋之好天经地义,没什么不好。

        怎奈正一派天师张正随多次修书茅山、阁皂山,想将他们“符箓三宗”合而为一,开创“大正一教”。

        可这“大正一教”的名头犹如司马昭之心,其意图再明显不过,三山符箓即便合并,为何要取名“大正一教”而不是他们上清、灵宝二派?如此一来,他张正随还不是居心不良,吞掉上清、灵宝而成就他正一教?

        魏夫人一手创立上清教,流传至今已几百年,上清派倘若一朝毁于花袭夫人手中,不免难见地下列祖列宗。不多久,正一、上清二派表面上只是貌合神离,实际上却是势如水火。

        是以这些年来,上清派严禁门下弟子与正一派有所往来,一旦犯此门规,将严惩不贷。邓竹青是花袭夫人座下弟子,在众弟子中也最得花袭夫人赏识,可要是触犯门规的偏偏是她,这教花袭夫人颜面何在?

        不凑巧的是,触犯此门规的正是她邓竹青,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唉,只能说是天意。一个“情”字教人无可奈何,柔肠百转更舍不得就此放下。

        所以她与情郎相处的时光不多,就像天上的牛郎和织女。有时候他二人想,他们还不如天上的牛郎织女,牛郎织女每年能在七夕这天见上一面,而他们呢?或许会见一次,又或许见不了一次。

        牛郎织女的爱情得到了世人的祝福,而他们呢?在外人面前,他们要装作陌路人,最好是陌生人,如此又如何会得到别人的祝福?

        他们心中有苦却难言,可天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

        秘密,总要小心。可一个人即便再小心,也不免露出马脚。要知道,江湖上不知从何时起出现了一个秘密组织——青龙楼。青龙楼养了成千上万的青龙血蚊,这些血蚊子专门出现在黑暗里,出现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教人防不胜防。

        他二人的把柄被青龙楼捏着,还不成了青龙楼手里的一颗棋子?

        这天夜里,邓竹青透过窗子,瞧着窗外的弯月与山色,她已不知瞧了多久,瞧了那么久,料想别人都已安睡了。

        正在她神困眼乏,心神恍惚之际,忽然只见一个身影翻窗而出,行为颇为小心,像是怕惊扰了别人。令她诧异的是,翻窗而出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和她相携而来的全满。

        邓竹青心里一个念头:“他三更半夜行踪诡异究竟要干嘛?他遇见什么事儿,为何不来和我商量?难……难道他在防着我?”

        只见全满施展轻功向大山里掠去,邓竹青不及细想也暗中跟了上去。

        星光黯淡,山风呼呼作响,全满全没留意他身后竟有人暗中尾随。

        邓竹青只觉山路越走越是难走,越走越是荒凉,心中更是嘀咕,他为何要来这荒山野岭,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走了好一程路,全满来到一处山岗,山岗上早有一人杵立不动。

        邓竹青隐在黑暗处,透过淡淡月光,却也瞧清楚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师叔仇东来。

        全满一个起落,跃到山岗上,跟着他师徒二人一阵谈话。邓竹青越听越是心惊,什么他师徒二人对上清派掌门人唾手可得,什么要一手撮成三宗合并,成为符箓三宗的总掌门,日后还要一统天下道教……

        邓竹青一时气不过,跳出来直斥其非。

        仇东来师徒二人丑事被人撞破,自然要杀人灭口,邓竹青这才与全满“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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