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9仇人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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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若拙父女相认,适才还风声鹤唳的上清宫瞬间变得温馨起来。
黄休心想:“想不到刘姑娘丧母不久,难怪她眼神里总是泛着哀伤。”顿了顿他又想不过我既然遇见了她,这辈子定不会教她孤苦无依。可……可这上清宫的对头,神出鬼没,又岂能轻易放过他父女俩?嗯,要真是如此,我……我难道还能袖手旁观?
廖千叶突然跪下,说道:“师父,你老人家身子觉得怎么样?弟子已查明,你是中了毒,上清宫里有奸细,他受人指使在你膳食里下了一种慢性毒药,这才……”
刘若拙摆了摆手,道:“也不能全怪对头,是……是贫道糊涂!贫道只道远离江湖,一心修道,世间的恩恩怨怨就再也找不到我头上,想不到,想不到……”
廖千叶道:“哼,都……都是一卓这畜生,他干出这欺师灭祖的事情来,弟子已替师父你清理了门户,还求师父责罚弟子擅作主张。”
刘若拙道:“千叶,你起来罢,一卓犯了事,累上清宫死了这么多弟子,怎可饶恕?”他叹了口气,道:“总得给死去的弟子一个交代。”
廖千叶随即站了起来,又道:“师父,听一卓说,他是受了一对师姐弟威胁才出卖上清宫,那对师姐弟早年曾败于师父手下,这才来找上清宫报仇……”
刘若拙怔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为师早年年轻气盛,比武较量素来不给人留情面,想……想不到因此惹出这么大的乱子,可是这样一对师姐弟,却……却是想不起来。”
廖千叶回道:“师父,一卓说那对师姐弟,脸色一白一红,样子古怪得很。”
刘若拙抬头向天,凝思片刻,便又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刘若拙转首和刘娥道:“孩子,想不到你我父女刚刚相认,便……便要分开了。”顿了顿他又道:“眼下上清宫乃是非之地,你……你还是先走罢,要是缘分未尽,我父女俩还有再见的一天。”
刘娥道:“爹,你……你可以和我一块儿走,我们回家去,再不理这江湖上的……”
话未说完,但见刘若拙摆手,道:“我怎能一走了之?这对头既然是冲我而来,我又能走到哪里去?何况,上清宫还有这些弟子,即便不为他们,还有那死去的人,我又怎能让他们死的不明不白?”
刘娥一擦眼泪,正色的道:“爹,你不走,女儿也不走,大不了也死在这儿。”
刘娥转首又和黄木二人道:“黄公子、七止,这事和你们没关系,你们犯不着甘冒大险,还是从哪来就回哪去……”
黄休未及她把话说完,便抢着道:“刘姑娘,你不走,我当然也不走,我……我也大不了就死在这儿。”他说话正气凛然,浑不像是书生气概。
黄休转首又和木七止道:“七止,你走罢,咱们后会有期。”
只见木七止嘴一扁,道:“你也来充英雄好汉,是罢?哼哼,我最见不惯,也最不想做的,就是那英雄好汉!”
木七止顿了顿又沉吟道:“不……不过我和上清宫素来有些恩怨,要是能亲眼瞧瞧他们那倒霉样儿,别说我心里有多快活了,我……我又怎么会走?”
众道士一听,无不愤然,有的“唰唰唰”的抽出长剑,也有的怒道:“这小子,当真可恶,隔岸观火不说,还说风凉话。”
可刘娥、黄休二人又岂不知他木七止从不在嘴上说软话?哪怕他心里为你担心的紧,表面上也会装作若无其事一样。他调侃你、消遣你,直教你恨的他牙痒痒,这样他才高兴。
刘娥禁不住的心头一暖,瞧了瞧黄休,又瞧了瞧木七止,向他二人颔首示谢。
刘若拙一想到这对头,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惊道:“不好,忘机道人还在丹云洞里,他……他孤身一人,别遭了敌人毒手才好……”说话间神态慌张的走出殿去,他身边的四大弟子自也跟了去。
只听小一辈的道士七嘴八舌的道:“咱们上清宫还有个什么忘机道人,我怎么不知道?”
“那丹云洞是本派禁地,谁都不能踏进一步。怎么,那里竟然还有人?”
“太师父说的忘机道人是什么人,本派禁地他都敢随便闯,难道他就不怕我上清宫的门规么!”
“走,瞧瞧去,大敌当前,禁地不禁地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多一把剑总多一分胜算,难道还能让太师父独个儿应付敌人?”
说话间,一众道士跟了上去,刘娥挂念着她的父亲,早也走了,黄休自是刘娥去哪,他便也去哪,木七止一看有热闹好瞧,他焉有不去之理?
黄休随着众人穿廊过殿,最后竟出了上清宫,向后山走去。
今夜月明星稀,眼睛依稀能辨得山道,可是这翻山越岭,走在像是山道又不似山道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可委实行走不便。
黄休瞧向刘娥,见她步履轻盈,心里不禁叹道:“我要是也学了些武功便好了,就不怕跟丢了她,这崎岖蜿蜒的山路可着实叫人担心。”
这么走了有一个时辰,在这寂静的夜色里,依稀听到水流的淙淙声,再走片刻,只听轰隆隆的瀑布声大作,料想前面不远处是个悬崖瀑布。
果不其然,此地河水湍急,河水拐了一个弯儿,从前边的山崖上倾泻下去,轰轰作响。
众人就在这崖上停步不前,木七止心想:“那什么丹云洞难道是在这崖下?”
思绪未定,只见仲千罡和廖千叶左右托着刘若拙轻飘飘的跃下崖去,跟着刘千端、胡千通也一跃而下。
刘娥虽人生地不熟,也不知这崖有多高,崖底下究竟又有什么凶险,可是她艺高人胆大,再加上挂念父亲,也便一跃而下。
其余众人要么武功不济,要么怕地势凶险,哪敢不顾性命的跳下去?
黄休一筹莫展,眼见刘娥跃了下去,他自己又束手无策,直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团团打转。
只听木七止坏笑的道:“娥姐姐都跳了下去,你怎么不跟着一起跳?”
黄休搔了搔头,道:“我……我又不会武功。”
木七止道:“你不会武功,那你会不会游泳?”
黄休道:“游泳?会不会游泳和我跳不跳崖又有什么关系?”
木七止道:“这当然有关系,只要山崖下面是水,鱼从再高的地方掉下去,它也不怕。”
黄休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是了,还是七止你聪明,这里有瀑布,瀑布下面定是个水潭,有那水潭,不会武功的人跳下去自然也是摔不死的是不是?”
只见黄休又眉头一紧,支支吾吾的道:“不……不过……我……我……”
木七止道:“不过什么,你难道连游泳也不会?”
黄休苦笑一下,点了点头,又说道:“七止,你既然会游泳,我要是掉了水里,你会不会救我一救?”
木七止眉毛一轩,道:“当然会!不过就看你敢不敢跳了,你不掉了水里,我又怎么来救你?”说完两腿趟进河流里,顺着一泻而下的水流,头下脚上的一跃而下,跟着只听“扑通”一声,下面果然是个水潭。
黄休既知道了下面是个水潭,也知道一旦跳了下去,木七止定会救他一救。可当他两只脚趟在这冰冷的河水里,只听他牙齿在格格打战,不知是河水冰凉所致,还是他心里害怕使然。
黄休战战兢兢的站在溪水里,两只脚像钉住一样,哪有要跳崖的样子?他害怕的赶紧闭上眼睛,当他一闭上眼睛,刘娥那婀娜的身姿,俏丽的面庞浮于眼前,他心一横,捂上眼睛。只听长长的“啊——”的一声划破夜空的寂静,跟着又是“扑通”一声。
木七止适才不过是调侃于他,他一个文弱书生,又怎么敢从这山崖上跳下来?还未及上岸,就听见那令人悚然的“啊——”的一声。他一怔之下,只得又下水救黄休,伴着黄休呛水咳嗽声,这才把他拖上岸。
木七止见黄休鼻子里有水不断溢出,还时不时的冒着水泡,他人也是咳嗽不止,想是黄休适才在水里不懂憋气,灌了一肚子河水。
木七止用手摸到他肋间,用力一按,只见黄休“哇”的一下,呕吐出一口口水来。如此几下后,黄休摆了摆手,像是舒服了许多。
木七止道:“你一个书生,怎么胆子这么大,当真连死都不怕?”
黄休苦笑道:“怎……怎么不怕?咳咳,我适才怕的要命。我怕你要是不下水捞我,我该怎么办?可……可是更怕你娥姐姐会遇到什么凶险……”
木七止道:“呸,娥姐姐武功那么好,又会有什么凶险?就是遇到凶险,你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哼,你可别越帮越忙才好。”
黄休挣扎的坐起来,道:“话是如此,可……”说话间,突然听见有兵刃相交的打斗声,木七止朝黄休做了个禁声之状,黄休随之闭上嘴。
他二人循着这声音,这声音好像是从瀑布后面传出来,他二人来到这瀑布之畔,豁然见到瀑布后面有一个山洞,那打斗的声音正是从这山洞里传出。
他二人沿着崖壁到了这瀑布后面的洞口,只见洞口上方赫然雕琢着三个字“丹云洞”,洞口不大,有火光从里面照了出来。他二人贴着石壁,蹑足而行,只见洞内越走越是宽阔,火光也越是明亮。
这时突然听见刘娥“啊”的一声,像是在打斗上受了伤,这下可教黄休如何能不急?不管前面有何凶险,她急奔了进去。
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美人儿,咱们还真是有缘,想不到竟会在这又遇见,这回我说什么也要当心一些,别像上次那样阴沟里翻船。”
接着另一个阴森森的女子声音道:“小师弟,你怎么就不听姐姐的劝,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这坏毛病要是不改一改,说不定哪天你就栽到哪个女人的温柔乡里了。”
那熟悉的声音又道:“嘿嘿,有师姐你保护小弟,小弟又岂会有危险?”
那阴森森的女子声音又道:“唉,姐姐也不能天天的守着你,总有一天是要靠你自己的。”
黄休心里禁不住的打了个激灵,一个念头道:“这……这声音,不是那兰嗅井又是谁?糟……糟糕,那刘姑娘岂不有危险?”
黄休一个健步抢了进去,尚未见到人,便喊道:“混账!你别伤害刘姑娘,上回我们饶你一命,想不到你竟要恩将仇报。”
黄休进去一看,偌大的洞里,足足有七八丈见方,一只烧的通红的八卦炉置于中间,那炉子里燃烧正旺,噼里啪啦的响声不绝。
八卦炉的一边,刘娥右手捂着心口,面色苍白的靠着刘若拙,显然她是在刚才的打斗中受了伤。
刘若拙身畔是一个道士装扮的人,这人六十多岁,头顶上插着一根道士发簪,可是蓬蓬松松的头发散于两鬓,倒显得那发簪多余,他脸颊清瘦,脸上的皱纹却是深一道浅一道,皱纹间积着些烟灰,颏下稀稀落落的长着一丛山羊胡子,再看他一身破破烂烂的道服,浑似闹市中的一个乞丐。
黄休心里疑道:“这个老乞丐就是什么忘机道人?”
这忘机道人嘴角边血渍未干,一脸病容,正捂着心口大喘气。他身子旁边,一些碧油油、红彤彤的银针散落在地,几只装解药的药瓶也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忘机道人颤抖的双手捞起一个红底儿药瓶,倒出三颗药丸,递给刘娥道:“丫头,把……把药吃了,吃晚了再有灵丹妙药也免不了得落下病根儿。”
刘娥依言将那药丸含到嘴里。
此时地上还躺着两人,黄休定眼一看,差点骇的说不出话,只见刘千端、胡千通已僵毙在地,二人面色发青、发红,显然是被毒死的。
廖千叶与仲千罡横剑当胸,站于跟前。
八卦炉另一边果然是兰嗅井等人,他见黄休到来,更是眉花眼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黄兄,你也来了?啧啧,这倒教我省了些麻烦。哼哼,杀你虽不费吹灰之力,可……可天下那么大,又到哪里去找你?”
黄休慢慢的站到刘娥那边,又细细打量了一下兰嗅井身后的二人,果然是一男一女,那女的一袭白衣,肤色苍白,白得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面容也似笑非笑。她虽是个女子,脸上却没涂半点胭脂水粉,除了眼珠漆黑,整张脸像是白纸一张,连嘴唇都没半点红润。
黄休一瞥之下,禁不住的打了个冷战,心想:“那……那一卓说的没错,她真像是终年活在坟墓里,否则一个人又怎会这么白!”
这白衣女子身边,是个浑身通红的男人,他面色僵硬,像是不苟言笑,两只眼白泛着血丝,他通红的眼睛,像是几欲要喷出火来,瞧来令人不寒而栗。
黄休心里怕得害,不过这节骨眼儿上,害怕又有何用?
只见黄休镇定的道:“兰兄,别来无恙……”他将这“别来无恙”四字拖的很长,显然是有意在取笑兰嗅井,笑他上次在他们手上吃了大亏,吃了那么大的亏,岂非是“无恙”?
兰嗅井听他话里有话,剑眉倒竖,只哼了一声。
黄休接着道:“你和小弟生气又有何用?伤你的人又不是我,况且我……我也没本事伤你。怎么,你没本事找仇人报仇,就……”话未说完,黄休只觉不妥,如此不是叫嚣着让兰嗅井找木七止报仇?木七止多番相救于他和刘娥,可不能恩将仇报。
心念及此,黄休又说道:“哼,你狼子野心,我自也与你势不两立,你要□□,不妨就来找我好了。”
兰嗅井笑道:“你?你有什么本事?”可是看黄休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忽又疑道:“难道那臭小子也来了?”
兰嗅井朝洞口那望了望,却哪里又有半个人影?又喃喃的道:“他中了我的毒烟,又受了我浑厚一掌,怎么能活得下来,我……我这不是杞人忧天么?”
兰嗅井顿了顿又道:“再说,那小子除了手段奸诈,又有什么真本事,我要是对他有所提防,又怎么会再上他的当?”
这时,洞口突然有个声音道:“不错,我这臭小子自然也来了,兰兄,你天天念着我,小弟我又怎么好不来看看你?”说话间木七止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兰嗅井惊道:“你……你还没死?”
木七止又是笑道:“什么话?你不先死,小弟我又怎敢死在你前头?”
兰嗅井道:“那……那一掌……”
话未说完,木七止道:“你那一掌软绵绵的,就……就像是在我胸间呵我的痒,差点儿没痒死我。兰兄,你这呵人痒的功夫还真是不赖,小弟佩服佩服。”说话间更是虚情假意的一阵客套。
兰嗅井素来口舌上不输于人,可在木七止跟前,却愣是被他挤兑的无言以对,只胀红了脸,气急败坏的道:“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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