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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气人


那宝贵又漫长的四年,化成不多的几百个文字,装进这些信封里,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些信封里装的是白毅染整整四年的青春。而这四年,他都错过了,全部都错过了。那些开心他看不到了,他恐惧的时候他也没能陪在他身边,他都错过了,回不去了,白毅染说不要他了。

        ……

        只觉得好像哪里总传出凄惨的哭声来,高明松本不想起床,可担心出事,还是裹上大衣,忍着冻人的天气,顺着哭声找过来。

        他本以为进贼了,手里早早地就拿上一根铁棍,他又眯着眼睛,警惕地四处搜寻,远远地就看见那单独立在一旁的信屋里还亮着灯。

        他稍稍放松了警惕,以前白毅染就老是大半夜地一个人在信屋里待着,一待就是一两个小时。

        虽说高明松觉得是白毅染在信屋里,可为了安全起见,他依然紧捏着铁棍,悄悄地逼近屋子,门稍稍地掩着,但并没有锁。

        他远远地站着,用铁棍猛地一下将门戳开,就看见里面的人回过头来,他与那人对视上,只见坐在地上的人满脸泪痕,眼里全是破碎的模样。

        铁棍掉在地上,惊讶又惊喜,他喊了句:“小柯。”

        他已经很多年没见到时柯羽了,可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以前白毅染还没来的时候,时柯羽就一直住在老宅。

        “怎么了小柯?”老人的声音温和而沧桑,他走过去,四周摆着拆开的信封和摊开的信纸,狼藉一片。

        他蹲了下来,抚上时柯羽的背:“怎么了孩子?”

        时柯羽看着眼前这个苍老了许多的老人家,嘴角像千斤重一般,一下就垂了下来,高明松赶紧一把将人往怀里送,可时柯羽个子太高,只能微微地靠在他的肩头。

        满是哭腔的声音在肩头响起:“毅染……不要……不要我了。”

        一句话六个字,硬是岔气儿得分成几段才说完。

        高明松只觉得心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此刻痛得话都说不出来。

        他赶紧顺着他的后背轻轻拍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还是下意识地安慰:“小柯不哭……不哭了啊……毅染怎么会不要你,毅染不会不要你的,啊。”

        不论他怎么安慰,可肩上的人还是哭得停不下来。

        他觉得白毅染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

        哭了近有半个小时,此时还在低声地抽泣,高明松轻轻拍他的背:“小柯啊,咱去洗洗休息了,再坐在地上该感冒了,外面还下着雪呐。”

        见拉他拉不动,又说:“小柯,听话,你以前的房间每天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咱洗洗去休息了啊?”

        时柯羽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觉得有些头晕,他甩了甩头,强行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爷爷,我就不在这儿睡了,毅染一个人在荣科大那边,我得回去。”

        他又转过头来:“走了,爷爷,快回去休息吧。”

        “诶。”高明松站在原地看着时柯羽往大门走。

        白毅染裹着被子,蹲坐在床头,他又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一点了,可时柯羽还没回来。

        最后快凌晨两点的时候,他依旧没有等到时柯羽回来。

        南懿深接到任维怀电话的时候已经睡着了,听到是时柯羽在医院的时候,他惊得弹坐起来。

        到了对应的楼层,他正要找时柯羽所在的病房,此时远远地就看见任维怀和两个助理站在门外。

        看到南懿深来了,任维怀赶紧上前去,担心极了:“经理,江寅说董事长从时家老宅出来后就病恹恹的,之后在车上没坐一会儿就睡过去了,怎么喊都喊不醒,两人觉得不对劲,停车查看才发现发高烧了,董事长醒了之后也不让我们照顾他,非要我们回去休息,给他买的粥也不喝。”

        “行了,回去吧,这儿有我。”

        说完他开门进去。

        刚抬脚迈进病房里,就对上时柯羽不耐烦的眼神。

        南懿深心想您还不耐烦呢,我才不耐烦好吧。

        “行了,小任说你今天午饭就没吃,你不会回时家老宅也没吃吧?”南懿深审问般地看着时柯羽。

        看了一会儿,又自顾自地说:“得,不说话,没吃是吧,把粥喝了。”

        他边说边把粥给盛出来,又抬眼看了看闭着眼养神的时柯羽:“需要我喂你吗?”

        时柯羽睁开眼来,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我真的吃不下,让我一个人待着行吗?”

        “不行!”南懿深有些气道:“你自己那胃是个什么状况自己不清楚……”吗?

        话还没说完就见时柯羽眉心紧皱缩在床上。

        南懿深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吼道:“胃疼了?你他妈赶紧起来把粥给我喝下去。”

        他觉得时柯羽有病,明明胃病那么严重,就搞不懂他为什么不吃饭。

        时柯羽此时疼得说话都有些打结,“我真的吃不下……休息会儿就好了。”

        南懿深忍无可忍,“砰”地一声将碗放在桌上,打开房门出去了,顺便扔下一句“饿死你”。

        还好,他出来就看见任维怀还没走。

        “小任,过来。”

        “副总。”

        南懿深抬了抬下巴,“把董事长他弟的电话给我一个。”

        他不打算直接用任维怀的手机打,他觉得有时间他得找他这个弟弟好好谈谈。

        这几天在公司,他就注意到时柯羽好像心情不大好,时柯羽心情坏的时候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无非就是和平常一样板着张脸,但只有南懿深知道,时柯羽心情不好的时候火气就贼大,更明显的就是不好好吃饭。

        跟时柯羽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他从来没见时柯羽跟谁生过气,只有他气别人的份,然而一回国,这人就接二连三被气得头顶冒烟,除了那个人,南懿深实在想不到别人了。

        可他也想不通,时柯羽这么装在心里宝贝的人,怎么就老跟人家吵架呢?

        他照着任维怀手机上输入号码后拨了过去,电话那头出奇地接得快。

        他先开了口:“跟你说啊,时柯羽,他发高烧了,胃病又犯了,还不吃饭,在人民医院,赶紧过来。”

        白毅染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挂断了,以表他对时柯羽这个弟弟的不满。

        四十分钟过去了,南懿深看着床上疼得冒汗的人,心里不是心疼,而是满肚子的火。

        不吃饭,我叫你不吃饭!

        “砰、砰。”

        南懿深不耐烦极了,“进。”

        时柯羽迷惑地抬眼看了南懿深一眼。

        南懿深对上他的眼神,瞬间觉得川剧的变脸也不过如此,看到门口来的人时,他不敢相信时柯羽就立刻忍住了胃疼,此时竟然像个没事儿人一样露出笑容来。

        他心道一声:妈的!

        南懿深想用眼神向白毅染示个威,哪知道人家径直就走了过去,连眼神都没偏过来一分,他眼神一路追着人家后脑勺,像是想在白毅染后脑给盯出个窟窿来。

        眼神刚从白毅染的后脑勺移开,竟然又对上病床上那位的,只见病床上那位淡淡地看着他,下巴往一个方向抬了抬。

        南懿深顺着方向看过去,那里是门。

        ??

        要他出去?靠!

        他白了一眼,微微扬起下巴。

        不可能,老子就不出去,我倒要看看你有多能熬!

        看见时柯羽眼底见黑,南懿深简直深感自豪。

        白毅染站在一旁看着时柯羽,也不动,他又瞟了一眼旁边一口没动的粥,又继续盯着时柯羽。眼前这个人,立体的五官像刀刻一般,分明而深邃,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还有一双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有些邪魅,整张脸无处不张扬着成熟男性的高贵与优雅。

        可怎么看,就是看不出这人脸上哪里还有小孩的浅影。可这人怎么动不动就不吃饭呢,跟小屁孩有什么区别?

        时柯羽则忍着胃疼,眼巴巴看着他。

        南懿深看了都觉得他那眼神惹人疼得很。

        两人的对视是以白毅染的白眼结束的。

        他走过去,端起那碗已经冷掉的粥,倒入垃圾桶里,又重新盛了碗热的,拿勺子在里边搅了又搅。

        随后坐到病床上,舀起小半勺粥,凑近吹了吹。

        将小半勺粥送到时柯羽嘴巴时,突然手一顿,接着看见一滴湿湿凉凉的液体顺着他左手的皮肤滑了下去。

        他微微垂头,没去看时柯羽。

        “啪嗒”,又是一滴。

        南懿深转过身去不看,竟然有些心疼,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时柯羽哭。

        想起那些信封,时柯羽还是觉得心痛,忍不住想跟白毅染说话:“毅染,对不起,其实,我那天去英国只是……”

        白毅染瞬间将勺子收回去的动作。

        时柯羽立马收回了后面的话,僵着不敢动,像个怕做错事会被遗弃的孩子。

        见他不说话了,白毅染才又重新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没一会儿时柯羽就喝了整整一碗粥,白毅染站起身来,又盛了小半碗,搅了搅,舀上小半勺吹凉后又送到人跟前。

        这一小半碗粥又喝完后,白毅染把勺子扔在碗中,又将碗放到一旁。

        随后提起旁边垃圾桶里的垃圾袋,里面有之前倒进去的凉的粥,他又系好袋子,转身迈腿就走了。

        时柯羽一阵心慌。

        见状,南懿深赶紧追了出去,“砰”的一声摔上门。

        “你不留在这儿照顾你哥,是准备走吗?”他语气里都是不满。

        前面拎着袋子的人没有转过身来,语气冰冷:“照顾好他。”

        说罢就要走。

        南懿深轻嗤一声,前面的人停下脚步。

        他嘲讽道:“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在病房那么久,跟你哥说句话会死吗?”

        “我劝你做个哑巴,他不喜欢话多的员工。”白毅染说完就迈步走了。

        南懿深惊讶地张着嘴,气得没法儿正常呼吸了。

        他双手叉腰,喘得有点急,这半夜三更的,连着被两个人气得半死,他多少有点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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