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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嘎巴拉


第23章  嘎巴拉

        这是好多年前听到的故事了。

        那时候,青藏铁路还未开通。

        要去西藏,要从公路走西宁,过青海,从格尔木搭皮卡车,顺着青藏公路进入西藏。一路上,要经过昆仑山口、西大摊、五道梁、唐古拉山口,也会经过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

        路边有成群的野驴、野牦牛、藏羚羊,还有好多奇奇怪怪的野兽好奇地看着你,仿佛进入了童话世界。

        这条路十分凶险,好多地方平均海拔都在四千米以上,高原反应很强烈,好多人直接把脸憋成了紫萝卜,死在半道上了。

        没办法,当年入藏就是这样,无限风光在险峰,想看到最美丽的风景,就得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我就是在一次进藏途中,听到这个故事的。

        那次去西藏途中,有一个老头,差不多六七十岁了,身体虽然还硬朗,但是那么大年纪还要去西藏,确实很危险。

        在旅途中,我尽量多照顾了照顾他,等到拉萨分开时,老人死活要请我喝青稞酒,酒至酣处,他给我讲了一个郑州某机关的真实故事,类似诅咒一般,非常传奇。

        老人是典型的黄河子弟,祖上几代人都在黄河上讨生活,打鱼,摆渡,织网,救人。

        黄河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存在,大家在电视里看清朝剧,有兵身上穿的服装,上面写了一个“勇”,有的写了一个“兵”,其实还有一个特殊的兵种,是写着“兵”,这就是中国最神秘特殊的“河兵”,专门守黄河的。

        大清朝时,康熙帝特批粮饷,“战二守八”(战银每月一两五钱,守银每月一两)招募河兵,待遇非常丰厚。

        他祖上是第一批加入的,后来家族就没有脱离过黄河系统。民国,袁世凯主政黄河时,裹“镇海沙”(祭奠黄河的仪式),修大王庙,迎黄河大王时,他爷爷就站在一旁伺候着。

        蒋介石始建黄委会,主持工作的是孔向荣,是山东曲阜孔氏八房的后代,也是当时四大家族孔祥熙的堂哥。

        那时,他父亲就在孔向荣身边当差。

        这个老人打小儿生在黄河边,长在黄河边,后来工作时去了黄委会,经历过各种黄河怪事,最让他害怕的,还是当年黄××发生的邪门事件。

        那是54年,河南将省会从开封迁到郑州,黄××也跟着迁到了郑州,就是现在的黄××。

        老人说,你别看现在它现在地段不错,刚迁过去时,那里是一片乱坟岗子,老坟圈子里长着一棵棵合抱粗的古槐树,得几个人才能抱过来。

        那古槐遮天蔽日,将阳光挡的死死的,三伏天打树底下走过去,都觉得冷风飕飕的,身上能起一层鸡皮疙瘩。

        槐树招鬼,那上面总落着成群的乌鸦,有时候半夜三更,老鸦群会突然集体凄厉地叫起来,呜呜咽咽,非常瘆人。

        据说这些古槐树成精了,成了树仙,很灵验,有求必应。那古槐上,缠着一条条红布,拴着小孩的鞋子、衣裤,这是在给丢魂的孩子招魂。

        他说,后来他才知道,这些古槐所在的地方是商代旧城址,有三千多年的历史。

        58年,这里修建紫荆山公园,工人在挖地基时挖出来了一大缸铜钱,后来偷偷卖给了前来旅游的老外,发了笔大财!

        61年,国务院公布了首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当中就有它。

        不仅仅是古槐,在黄××附近,还有一个天坑。

        这天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我们甚至怀疑是陨石坑,反正大坑附近几十米寸草不生,土色呈砖色,像是被烈火煅烧过一样。

        天坑差不多有一个小池塘那么大吧,极深,坑内有一个泉眼,往外咕咕地冒着泉水,还是寒泉,冰冷刺骨,走在附近都觉得冷气直飙。

        据说,黄××附近的风水就被这些老槐和天坑破坏了,所以每年都会死人。说起来,那些年黄委会也确实闹得邪乎。

        刚搬到这里没多久,有人半夜爬起来小便,不知道怎么回事,溺死在了天坑里。第二天捞上来一看,尸体涨得有牛皮筏子那么胖。

        接着又有一个东北领导,他是个胖子。胖子怕热,三伏天里贪凉快,晚上索性卷了凉席去古槐树下睡。

        结果第二天,他确实凉快了,整个人都冰冷了,死了都有几个小时了。

        大家开始还以为是意外,后来陆陆续续又死了几个人,有人因为车祸,有人突发急病,反正都是横死。

        事情就传开了,有的说这里犯了冲,这地底下埋着太岁,太岁头上动土,那还有安生的?

        还有人说,一到半夜,那天坑里就会传来女人惨兮兮的哭声,还有人说路过天坑时,往里面一瞅,结果却看到了一副血淋淋的面孔。

        共产党不迷信,但是也拗不过怪事老折腾,后来就托了关系,从南方的劳改农场秘密接来了一个被当成牛鬼蛇神打倒的老头,让他帮着看看

        那老头吃饱了黄河鲤鱼,踱起四方步,口里念念有词,用罗盘定了方位,朱砂抛入天坑,测了风水天位,最后拈着胡子指导我们,说这里挨着黄河口,犯了河煞,让我们找一个山东人坐镇这里,才能压得住河怪。

        他说:天下龙脉,始于昆仑,终于泰山,所以山东血气足,出好汉,也出流寇,梁山泊造反那是早晚的事情。

        所以山东人命硬,只要有一个山东人坐镇这里,再请一块泰山石镇住河妖,那一切牛鬼蛇神都不敢侵扰了。

        他说得有理有据,让我们深为折服,忙组织人手用了整整二十两卡车的生石灰填满了天坑,待那热气散了,又铺了一层两米厚的黄河淤泥,在淤泥上栽一小片桃树,桃树下沏一个水泥池子,养了九尾金翅金鳞的黄河大红鲤鱼。

        接着紧急从山东借调过来一个领导,并让他从泰山请过来一块正南方的泰山石,石头上方方正正写着五个大字:“泰山石敢当”。

        那块石头摆在鱼池前面,五行字正对着黄河古道,以泰山之势牢牢压住。

        据那老头讲,这是摆了一个风水局,有树、有石、有水、有鱼,藏风避水,九鱼开道,只要能挡过煞气冲天的头七,以后就都相安无事了。

        <div  class="contentadv">        我们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发现这个风水局确实管用,那女人哭的声音也没了,死人也没有了,甚至从古槐下走过也没那么冷了,九条红鲤鱼在水中悠悠游动,悠闲又自在。

        就在我们都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时,谁也没有想到,竟然又出现了一件诡异至极的事情,这件事情直接把这里推成了郑州第一大邪地。

        那是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半夜三更的,突然就咔嚓咔嚓打了几个闪电,就下起了大暴雨,真是暴雨倾盆,黄河怒吼。

        当时是一个女同志值班,领导怕她害怕,就叫了我们几个年轻人去单位陪她。

        那雨水是真大啊,用强灯光一照,大雨中影影灼灼,古槐树粗大的树枝在雨中挥动犹如巨蛇,白亮的雨点足足有玉米粒那么大,连成了一道道手指粗的雨柱,浓密得灯光都透不过去。

        按说大秋天的,很少会有这样大的暴雨,我们几个也担心黄河会出事,一晚上都没敢睡。

        那个女同志是蒙族,人很恬静优雅,给我们烧了一大锅蒙古砖茶。

        蒙古茶砖是先烧开一锅水,然后将大拇指大小的茶叶扔进去,煮开后将上面的茶汤舀出来,浇进牛奶喝。

        我们当时还年轻,几人就这样喝着砖茶,在雨夜中胡侃着国家大事,民族命运,现在想想,也都挺温馨的。

        说到这里,老人很有些感慨:咳,那些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后来我离开了黄委会,去了好多地方,西藏、新疆、漠河,在那些地方,大荒地里,成天看不到人影,包里经常塞几块砖茶,煮开就能吃,压饿。

        藏区的砖茶是往里面加花椒、青盐、牛奶,又大又硬,像块石头,得用斧头才能敲开,就像饭一样,顶饿。

        不过怎么说呢,我喝过那么多地方的砖茶,总觉得和那天晚上在黄委会喝的不是一回事。

        老人眼角有些湿润了,他点了一根烟,有些伤感,说,一晃,我离开黄委会都几十年了,那个姑娘也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她还记得我吗?

        又抽了几根烟,他才缓过劲来,继续说:第二天清晨,我们起来一看,外面的水都能漫过膝盖了,大家出去检查了一下,黄河倒没事,我们黄委会又出事了。

        确切地说,又死人了。

        这次死的是一个女人。

        按说那年头,死人我们也见得多了,横死的也见得多了,什么淹死的,吊死的,撞死的,毒死的,但是我们却从来没有见过那样诡异的死法。

        她是投河而死。

        她投的河,就是原本被我们用生石灰和水泥死死封住的那个天坑。

        也许是因为大雨冲坏了水泥层,也许是有人故意破坏了天坑,反正原本被堵得结结实实的天坑全部被冲开了,借着雨水形成了一条长河,长河上飘着一抹水草。

        走近一看,那不是水草,是女人散乱的头发。

        大家顿时慌乱了,警察先找了一个长钩子钩住头发,却拉不动,实在不行就悬了赏,让路过的一个乞丐下水去,将那女人拖了上来。

        那女人一上来,我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穿了一身鲜红色的像唱戏的那种大袍子,头上套了个大红布袋子,身上绑着一块大石碑,就这样跳进了天坑。

        那个山东领导正了正眼镜,蹲下身看了一下,忍不住叫了起来,那个女人身上绑的大石头,就是他从山东请来的那块泰山石。

        后来有人掰着手指头仔细算了一算,从我们用生石灰堵上了天坑,到那个女人横死,不多不少,正好七天。

        再回想一下,那老头临走前说,只要泰山石能挡住前7天的煞气,就没事了,看来最后还是没挡住。

        唉,老人叹息,那时候啊,这天坑、古槐可没少折腾我们。

        直到有一年盛夏,一个去雍和宫朝拜的独眼喇嘛路过这里,又饥又渴,晕倒在古槐树下,我将他扶到黄委会,给他讨了些干粮稀饭吃了。

        他休息了一会后,挣扎起身子去了天坑处,将自己脖子上戴的一串念珠抛入了天坑中,又挨个给我们合十祈福后,坚持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

        说来也怪,从那以后天坑的冷泉就断了,再也没有咕咕的冒水了,后来被我们当成垃圾坑给填平了。

        好多年后,我去西藏旅游,在三大寺的哲蚌寺门口遇到了好多老喇嘛,都慈眉善目地给我合十,我也还礼,后来和一个老喇嘛聊到那个独眼喇嘛的事情,才知道原来那个事情并不简单。

        当时独眼喇嘛抛到天坑的念珠,叫嘎巴拉念珠,是用人骨做成,为西藏喇嘛的修行至宝。

        尤其是当年的嘎巴拉,可不是普通人的骨头做的,是用修行一辈子的喇嘛头盖骨做成,佛法加持,佛骨浸身,可避一切乱力神怪。

        后来,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我又一次在西藏遇到了那个喇嘛,也了解了他那只独眼的故事。

        从此以后,我每年都要去西藏一次,去看看那个老喇嘛,也算是一种修行。

        听完这个故事,我非常感慨,在那反复想着古槐、天坑、女鬼、喇嘛,后来忍不住恳求这老人带我去见见那个独眼老喇嘛。

        老人当时是满口答应了,并当晚跟我住进了同一家酒店,约好明天一起过去。可是等我第二天起床后,却发现他的床铺空空,问了问服务员,才知道他早已经离开多时了。

        没想到,后来我又遇到了这个老人,以及他口中的那个神秘的独眼喇嘛,那就是又一段故事了,以后会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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