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听话

地图标注“夜晚医生”，那是不是代表……

        从兜里摸出影子鬼给的线索条，薄荷把画纸和最后一张绘图放在一起，剧情连接上了：病人离开住院大楼，翻墙离开时被鬼伪装的护士拖入黑暗中，幸运的病人找到了离开的暗门。

        画里的暗门是哪儿？

        实验室？

        “啪！”

        思绪飘远，薄荷发现房里的灯自动开了，一道影子盖在线索条上，她的心跳快了一拍，慢慢抬头，影子是穿着染血白大褂的贺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环视房间，现在只剩下一只镰刀影子卡在墙里。

        “男朋友，你查寝结束了？”她讪笑。

        贺究看着她没说话，他刚刚进来的时候，镰刀影子被塞入墙里挣扎，伪装成镰刀的影子鬼已经站到她身后，黑色的手即将碰到她的后颈。

        她却在看线索，丝毫没有察觉。

        “你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吗？”贺究问她。

        “知道，在疯人院。”薄荷摸摸发凉的后颈，“你表情好奇怪，不会是鬼伪装的吧。”

        “我是鬼，怕吗？”贺究注视着她的眼睛，话音淡淡：“我刚刚要是没来，你已经被怪物收割了。”

        薄荷心虚地别过头，小声辩驳：“你不是来了么。”

        贺究胸膛有些起伏，他不再说话，脱下沾血的白大褂和听诊器坐到床上，侧头对她说：“过来帮我脱衣服，我手上有血。”

        薄荷怀疑看了眼他的手，指缝中浸染了黑色的血迹，也不知道他来的时候遇到了谁。她摸摸鼻子，继续看线索条，装没听见。

        见人不动，贺究微微挑眉，拍拍身边的位置，对她说：“是你说自己很听话的，过来。”

        “好吧。”

        眼看糊弄不过去，薄荷只好假意答应，手脚并用爬到他身边，接着跨坐在他腿上，胳膊环住他的脖子，肆无忌惮地看着他。

        贺究：“……”

        薄荷装傻：“你不就是这个意思？”

        贺究喉结滚动：“继续。”

        “哦。”薄荷的心脏在狂跳，她收回手，开始解他衬衣的扣子，解了半天，依旧停留在第一颗扣子。她有些绷不住了，干脆装死：“我失忆了，不会解扣子。”

        贺究：“……”

        贺究没有回应她的话，静静注视她的眼睛，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单手解扣子，一颗接着一颗，很快露出半个胸膛。

        说时迟那时快，薄荷抓住他的衣领往里合拢，严肃认真：“我刚刚想起来，房间里还有只影子，你脱衣服影响不好。”

        “你说得对。”贺究轻轻笑了，握住薄荷的手，又道：“让它走，我们继续。”

        薄荷：“？”

        下一秒，镰刀怪物从墙里拔出脑袋，过去拍拍她的肩膀。

        ？？？

        薄荷懵逼抬头，只见镰刀怪物冲她指了指窗户，然后带着它的镰刀纵身一跃，像是在告诉她——我走了，你们随意。

        她震惊：“你确定这是影子？”

        贺究憋着笑：“嗯，你要继续吗？”

        “还是不了。”薄荷干笑一声，准备从他身上下来，“我刚刚想起来衣服没洗，我去洗衣服。”

        “不急。”贺究胳膊收紧，不让她走，勾嘴笑道：“我人都是你的，慌什么。”

        “您这么会撩，女朋友知道吗？”

        薄荷手扶着他的肩膀，不敢乱动了，她也不敢保证眼前的男朋友和记忆里的男朋友是一样的，万一他升级了呢！

        “她知道，你怕吗？”贺究依旧是笑，没有放人的意思。

        “惹不起，告辞。”薄荷扒开他的手从他身上下来，强装镇定地把他拉起来，往浴室那边带过去，边说：“你身上血腥气好重，去洗一洗。”

        “很臭吗？”贺究似乎信了她的话，低头闻了闻手和袖子，乖乖洗澡去了。关门前，他拉住薄荷的手，再次叮嘱：“外面有人敲门，不要回应。”

        薄荷呆呆看着他，半响才出声：“你们这一层，也有boss吗？”她原以为boss所在的楼层是安全的，现在发现也不一定安全。

        “整个疯人院都是危险的，只是七八层有我们的人。”贺究松开她的手，摸摸她头顶，浅浅笑了：“想活命的话，就得乖乖听话。”

        薄荷：“哦。”

        “哗——”

        趁人洗澡，薄荷带着线索条离开房间。

        刚关上门，走廊里的医生鬼和护士鬼齐刷刷朝薄荷看过来，眼睛一眨不眨，也不动，像一堆假人在看她。

        哦豁，逃不掉。

        她抹了把脸，转身回到房间里，躺床上不动了。

        浴室里的水声一直在响，里面的灯却是关着的。

        贺究背靠着浴室门站立，盯着浴帘后面的人形影子，淡漠笑着：“我坏了你的好事，你看来很生气。有件事你得知道，她的男朋友，只能是我。”

        影子的身体半透明黑烟状，它穿过浴缸走到贺究身前，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用极其沙哑的嗓音说：“我们都一样，我能看见你的内心，你想要吃掉她。”

        影子沙哑的嗓音和另一只影子有着明显不同。

        贺究沉默半响，才道：“我们不一样，你想她死。”

        “我就是你呀！”影子和影子鬼说出了同样的话，它低低笑起来：“你以为这间疯人院为什么会荒废，还能被你们租借。这间医院就是鬼，只要进了这里，就别想出去了！”

        贺究没有回应它，抬手把灯打开，眼前的影子没了。他一边解扣子，一边走到浴缸里，耳边依稀传来影子沙哑的声音。

        ‘你把她带进疯人院，真的只是让她探班吗？’

        ‘你想吃掉她想疯了，我们都一样。’

        贺究闭眼抬头，让热水淋在自己脸上。

        他脑海中浮现薄荷吻他的模样，喉结滚了一下。

        薄荷。

        你再想不起来，我真的要疯了。

        房内，薄荷听着浴室的水声睡不着，开始围着房间打转。

        医生的房间和实验室一样，没有阳台。

        她从门口开始摸墙，想要找到画中的暗门，敲敲打打，连墙皮都抠下来不少，就连床底都看了，可就是找不到类似暗门开关的东西。

        啧，现在色诱还来得及吗？

        “咔”

        贺究拿着毛巾从出浴室，上身没穿衣服，挂着水珠，他注意到床上的薄荷大字躺平，一脸赴死，不由愣住：“薄荷，你不会真的把酒精当成酒喝了吧？！”

        薄荷看向他，拍拍身边的空铺：“来吧，单挑总比群殴强。”

        “你果然是喝了假酒。”贺究站在原地没动。

        “你才喝了假酒！”薄荷坐起来把枕头丢向他，这时才注意到贺究只围了一条浴巾，鼻息一热，来不及捂鼻子，鼻血就流出来了。

        她不得不承认，假酒害人。

        贺究看着她的鼻血陷入沉默，转身抱着胸口回到浴室里，把衣服穿好了才出来。

        薄荷气哭了。

        不得不说，贺究的脸是真好看。

        薄荷对着他这张脸，有火也得自行压下去灭了。

        贺究走到她身前，托起她的下巴，用毛巾帮她擦鼻血，一边问她：“待会还要单挑吗？”

        薄荷大脑死机一秒，小脸通红，推开他往外跑去。

        “群殴挺好的，我喜欢群殴——！！”

        “回来，该睡觉了。”

        没等薄荷跑出门，她就被贺究拉住后衣领限制行动，最后被他拉到床上盖好被子。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睡在身边的贺究已经呼吸均匀，似乎真的睡着了。

        关灯睡觉一气呵成。

        薄荷盯着天花板发呆，记忆好像没有出错。

        男朋友就是很怂嘛！

        薄荷侧头看他，伸手戳了戳他的脸：“男朋友，你睡着了吗？”

        男朋友翻了个身背对她，哑声回应：“睡着了，明天见。”

        她“哦”了一声，也乖乖睡了。

        [03：25am]

        第七层走廊。

        穿着护士服的女生抱着大针筒弓腰小跑，手里拿着一张拼凑过的地图，她像是没有目标，每一扇门都会敲两下，然后拧动门把手。

        门拧不开，就换下一扇门。

        她的额头聚满汗珠，顾不上擦拭，只能不断去找能进去的房间。

        哒哒哒哒~

        清晰的爬行声渐渐近了。

        沈萱回头看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面色凝重起来，敲门后开门的速度也越见加快，时不时看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

        哒哒哒哒~

        镰刀怪物咬着怪物病人的半截下肢，从楼道里爬出来，像是闻到了异类的气息，它改变原来的路线，往沈萱的方向爬过去。

        发现怪物过来，沈萱整个人都麻了，下意识背靠墙壁屏住呼吸，想等怪物自己过去。

        镰刀怪物倒挂在天花板上，嘴一松，半截下肢掉落在沈萱脚边。

        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沈萱强忍不适，垂眸看下方，努力不和怪物的视线对上。也正是这么一垂眸，她发现尸体腰间平滑，塑料质感强烈，还露出一截纸状物体。

        “哈~”

        镰刀怪物伸长脑袋，凑近沈萱的脸看她，像是在思考。

        怦怦怦怦——

        沈萱的心脏快要跳炸了。

        片刻后，镰刀怪物缩回脖子，开口说话了：“护士，去查房。”

        沈萱顾不得说话，连连点头，强行驱动双脚，往楼梯间的位置逃离。

        目送“护士”下楼，镰刀怪物叼起掉落的猎物，往贺究的实验室爬去，穿墙而入。实验室里关着的卫淇淇看见镰刀怪物之后，失控地尖叫出声——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

        “走开！走开啊！！”

        旁边端着草莓盘的尾雀瞥了卫淇淇一眼，走过去给了她一记手刀。

        卫淇淇瞬间收声倒地。

        尾雀往嘴里塞了一颗草莓，满眼不耐烦：“吵死了。”她看向镰刀怪物，把盘子递过去：“挺甜的，来一颗？”

        镰刀怪物往后退了一步，穿墙跑了。

        “咔、咔咔、咔！”

        朦胧中，薄荷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往旁边摸了摸，发现贺究还在睡觉，瞬间惊醒。她诈尸般地坐起身，瞪大眼睛看门口，开门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她头皮一炸，狂推身边不睁眼的贺究，低声喊他：“男朋友！男朋友别睡了！有人撬门啊！！”

        贺究缓缓叹气，翻过身躺平，对她说：“只要你不开门，外面的东西就进不来。”

        “所有楼层都这样吗？”薄荷问他。

        “只要第七、八层。”贺究说。

        “哦。”薄荷应了一声。

        薄荷帮贺究盖好被子，然后下床了。

        贺究看着她的行动，没有制止。

        薄荷好奇地去看猫眼，意料之外地看见一个很像活人的男护士，有些眼熟，大脑给出的名字是“吕浩”，男人的脸和梦里解剖台上的人重合了。

        “快开门！”吕浩脸上沾了不少血，他急促拍打房门，还不断往旁边看着什么，像是在被什么东西追赶。

        “薄荷！薄荷我知道你在门里面，快开门让我进去躲躲！！”

        “……”

        不认识，薄荷没有理会他。

        就在她要离开猫眼的那刻，吕浩突然蹲下了。

        “砰——”

        房门被外面的东西猛力拍击，薄荷的手贴在门上，震得手疼。透过猫眼，门外的镰刀怪物没有看薄荷，跟着逃走的吕浩追了上去。

        就在薄荷放松神经的时候，镰刀怪物突然折返回来，凑近猫眼，她看见了怪物空洞的眼眶，没敢继续看，她往后退开，却碰到熟悉的胸膛。

        贺究从后面捂着薄荷的眼睛，在她耳边说：“不要和黑暗中的生物对视，会被它盯上的。”

        薄荷拉下他的手回头，对上贺究浓墨似的眼睛，一潭死水。

        贺究突然抚住她的脸，吻了上去。

        “！！！”

        薄荷梦醒惊坐起，冷汗浸湿了衣服。

        又是梦？

        她看向身边的人，人不在。

        薄荷抹掉额头的汗，顺着光亮看窗户，贺究就站在窗边，看着楼下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掀开被子下床，朝他走过去。

        她也看向楼下。

        医院前坪有几个披着白大褂的玩家围在墙边，似乎在研究怎么爬上去，丝毫没有发觉身后渐渐逼近的怪物大军。

        怪物病人走路姿势怪异，里面还混着几个抱针筒的护士。

        “那些病人也是你们的人？”薄荷问他。

        “不是。”贺究回道。

        等不到后句，薄荷忍不住抬头看他：“您能一句话说完吗？”

        “这里的病人都是上一届死亡玩家的马甲。”贺究指着墙的那边说，“墙的那边是现实世界，但是病人过不去，疯人院会自主袭击玩家。被病人感染的玩家，会加入怪物大军，继续攻击玩家。”

        “疯人院还有自主意识？！”薄荷惊了。

        “你以为袭击你的影子怪物是哪里来的。”贺究看着她笑，“我们的人吗？”

        “……”薄荷没说话，默认了。

        贺究气走了。

        “哎！”

        薄荷伸出尔康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贺究独占被子。

        半响，贺究把被子掀开一半，拍拍身边的位置：“被窝冷好了，过来睡觉。”

        薄荷：“我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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