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医生

网友发帖：求助，正常人进入精神病院怎么办？

        ——网友：当然是加入他们！

        入夜，疯人院。

        走廊里弥漫着浓浓白雾，微弱的灯光照不清路，病人行走过程需要摸索墙壁。有些时候，他们摸到的不止是冰冷的墙壁，还有冰冷的人手。

        “哒、哒”

        从黑暗中走出，穿着高跟鞋的护士眼睛纯白，嘴角挂着诡异微笑，身上沾满飞溅的血迹，手里拖着异同寻常的粗大针筒。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还在说什么。

        “嘘，不听话的病人是要打针的。”

        这一针下去，怕是要死！

        玻璃窗下，薄荷紧握发热的手机，死死捂住嘴，额间的冷汗顺着脖子往下流。听着离近的脚步声，她紧绷的身体渐渐热起来。

        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进来的，意识清醒的时候，就已经躺在病房里了。

        下楼之后，她遇到几个自称“玩家”的病人，还以为能跟着他们出去，结果被推到怪物脚边。说来奇怪，镰刀怪物对她只追不砍，就像是导演不让。

        ‘嗡嗡’

        突然，手机震了两下。

        薄荷用衣服遮光，快速点开看了一眼，是找她的私信。

        [大猪蹄子：你在哪？]

        这个备注不熟悉。

        薄荷用袖子擦掉额头的冷汗，又脱掉碍事的鞋子，手扶墙壁慢慢往门口移动，不敢发出任何响动。伴随白雾出现的鬼护士，到现在已经杀死两个发出声响的“病人”。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离去，她贴着房门站起来，通过门上的小窗口看外面，确认没有危险之后，这才爬出病房，低头扶墙慢慢走。

        没走几步，她的视野里走入一双穿棕色鞋子的脚，心脏差点骤停。

        怦怦怦怦——

        她抹了把冷汗，视线往上，对方腿很长，骨节分明的右手抓着病人脚踝，左手揣在兜里，身上是标准的白大褂和听诊器。

        年轻医生的金丝边眼镜下是一双冷冽的黑眸，微卷的黑发往后梳起、垂落几根碎发，他盯着薄荷的脸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

        薄荷侧过头看医生抓着的尸体，眼熟，这应该是推她的那伙人里面其中一个。她慢慢站直身体，眼神无辜地看向医生满带探究的黑眸，试图用装傻来迷惑对方。

        如果没摸错，她现在的发型和鸟窝没区别，只是多了一根炸毛的辫子。

        盯——

        半响，医生往旁挪步，给薄荷让出一条路。

        “谢谢！”

        薄荷朝医生鞠了一躬，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医生扭过头，平静地看了她许久，拖着尸体往走廊尽头走去。

        没等薄荷跑出走廊，藏在黑暗中抱着互啃的病人扭打到灯光下。

        麻麻，电影特效成精啦！！

        薄荷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声，却还是被怪物病人察觉到。

        满嘴鲜血的男人扭过头，混白的眼睛“注视”着她，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松开手里的倒霉病人，一瘸一拐的朝薄荷走去，伸长手想要抓住她。

        “！！！”

        薄荷惊呆了。

        随后，她将手机以投球的方式朝白眼男人的脑袋砸去，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遇到丧尸要爆头。实际上，电影都是活人编的，谁知道死人怎么想？

        “啪”

        白眼男人精准地抓住了薄荷的手机，咧嘴怪笑。

        薄荷：哦豁。

        现在的丧尸都这么会玩吗？

        她不信。

        薄荷来不及心疼手机，掉头就跑。

        刚转身，一团黑影朝她飞过来，她下意识抱头蹲下，只听‘啪嗒’一声，当板砖使的手机滑转到她脚边。

        她默默捡起手机放兜里。

        “咚——”

        紧接着，身后又响起重物倒地的闷响，以及……咯吱咯吱的咀嚼音。

        薄荷好奇地回头偷看，病人和黑影融合一团自带滤镜的马赛克，她又立即捂住眼睛，往前撤离。这么重口味的画面，真的能过审吗？！

        “吼——”

        没有被黑影袭击的怪物病人朝着薄荷逃离的方向跟上，它越走越快，走到最后跑了起来。

        听到身后的低吼和脚步声，薄荷没敢回头，只能拼了命地往前跑，喃喃自语：“这一定是梦，正常人怎么会来到疯人院玩绝地逃生？疯了吧！”

        前面，年轻医生还没有走远。

        “医生！医生——！！！”

        薄荷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激动地伸出尔康手朝他跑过去，到嘴边的“救命”还没喊出口，就看见医生停住脚，缓缓回头了。

        医生冰冷的视线犹如一条毒蛇爬上她的后背。

        薄荷当时就不动了，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也不知道是继续跑还是掉头让怪物抱摔。

        医生往她身后瞥了一眼，转过身正面对着她的同时，左手拿出衣兜的手术刀，朝她做了个“投掷”的动作。

        噗~

        锋利的手术刀贴着薄荷的耳朵插入怪物病人眉心，冰冷腥臭的黑血溅到她的耳朵上，脸颊也沾了几滴，她甚至不用扭头，就看见怪物病人越过她肩膀的手。

        怦——

        怪物病人的血很臭，腐烂的气味。

        嗡——

        薄荷脑子里全是嗡鸣声，完全不知道该做出如何反应，也许是尖叫倒地。再或许，等她身后的怪物病人倒地，她还是呆愣着不动。

        贺究回头往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松开病人的脚，朝薄荷走去。他一边走，一边脱掉染血的手套，像是在做某种准备。

        他要干嘛？

        薄荷下意识往后躲避，却发现腿不受控制，动不了。

        走到她跟前，贺究眼里的温度缓和不少，他轻轻擦掉薄荷脸上的黑血，又用手背蹭掉她耳轮上的血液，嗓音轻柔又带着凉意：“玩够了吗？”

        他手很凉，像冰一样。

        薄荷懵了：“……啊？”

        她很快反应，讨好笑：“我怎么会玩你呢！我玩谁都不会玩你！”说完就后悔了，她好像用词不太对劲。

        眼前这人，纯软的气息中多了一丝憨傻。

        贺究敏锐地察觉到眼前人不是装傻，而是真的不认识他，不禁有些意外。他捧起她的脸，低头嗅了嗅，喉结微动：“趁我不在，喝假酒了？”

        薄荷：你才喝了假酒！

        太近了，他的眼底倒映出她热红的脸。

        薄荷错开视线，推开贺究连退几步，干笑：“不是，我喝的酒精。”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也热红了。

        “哦？”贺究盯着她身上皱巴巴的病服，忽地笑了：“也行，我帮你洗胃。”

        “别！”薄荷眼睛都瞪圆了，掉头就往楼梯口跑去，边喊：“护士小姐你在哪——？这里有变态！！快用你的大针筒扎他！！！”

        贺究：“……”

        他回头看看，这里的变态好像就他一个。

        “救命”

        这时，浑身是血的男人从贺究身后的病房里爬出来，双腿从膝盖处截断，红色血迹从病房拖到外面，身后跟着抱针筒的鬼护士。

        听到声音，薄荷好奇地回头，发现鬼护士站在医生身后，和他一起死亡凝视她。她头皮一炸，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越跑越快，身影消失在楼梯间里。

        麻麻，这个医生也是鬼啊！！

        贺究任凭她逃走，没有追。

        冯亦拖着无法行动的双腿，爬到贺究脚边，沾满血的手拉住贺究的裤脚，艰难开口：“我、我告诉你她在哪儿，你放过我！”

        贺究垂眸，眼底波澜不惊，脚边痛苦挣扎的冯亦就像蝼蚁。他抬手扶稳下滑落的金丝边眼镜，嗓音冷冽：“可以。”

        他往前挪步，弯腰抽出怪物病人眉心的手术刀。

        冯亦心里不断咒骂游戏设定，抬头看向医生，似哭似笑：“我看见她被镰刀怪物追赶，她现在也许死……”

        话还没落音，护士用针筒结束了他的话。

        护士抽出针筒，退到一旁。

        贺究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清理干净，别让她看见了。”不经意地瞥了眼不远处虚掩的房门，他什么也没说，往薄荷离开的方向走去。

        鬼护士抓住冯亦的脚踝，将他的尸体拖回房间里。

        “砰”一声轻响，房门轻轻合上。

        五楼也是病房区。

        从楼梯间出来，薄荷依旧没看见活人，而且她发现越往下走，护士鬼的出现就越少，连怪物病人也没看见几个。

        走廊中心也有楼梯，她想过去看看，又怕遇到怪物。纠结之际，她看见楼道门内探出一颗脑袋，对方在看见她之后，也明显一愣。

        女人从楼道里探出身体，朝薄荷挥手，边做口型：快过来，不要发出声音！

        薄荷两边看看，还是小心地朝女人的方向小跑过去。现在什么情况还不清楚，至少要找个活人问清楚，再做打算。

        她刚靠近，陈静就拉住她的胳膊躲到最近的一间病房里，动作熟练地反锁房门，接着把浴室门关上，检查衣柜和床底，连窗帘也拉上了。

        这一幕，让薄荷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

        陈静抹掉额头的冷汗，往床上一躺，明显放松下来。她看向薄荷，拍拍床垫：“先过来休息会，待会还要去找路。”

        薄荷站在门口没动，假笑：“没事，站着舒服。”

        看出她的防备，陈静不在意地笑了笑，说：“他们那么对你，我其实也没想到你能活下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要报仇吗？还是找路出去？”

        “什么？”薄荷没听懂她的意思，脑子发懵：“他们是谁？我们认识吗？”

        “嗯？”陈静愣住，坐起身，上下打量薄荷，发现对方和第一天见到时不太一样，却又说不上来。她笑了笑：“我记错了，你没事就好。”

        这回，薄荷不说话了。

        半响，陈静从床上下来，往门口走去，边说：“你要是不舒服，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房门有名字，别走错地方了，记得把门反锁，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说完，她打开门出去。

        “等等。”薄荷一把拉住她，“我能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我一句都听不懂。”

        陈静拨开她的手，解释说：“恐怖游戏里的疯人院。我就这么跟你说也不一定能说清楚，你去游戏后台看任务条，里面有详细介绍。”

        “谢谢。”薄荷轻轻笑了。

        “不客气。”陈静拍拍她的肩。

        陈静走后，薄荷也跟着出去了。

        也许是运气不好，薄荷刚到楼道口，就碰见鬼护士拖着尸体路过，连忙躲进消防门后面，默默祈祷鬼护士看不见她。

        鬼护士走过消防门，突然停下来。

        隔着消防门，薄荷能感觉到护士在看自己，心跳也越来越快。

        半响，鬼护士拖着尸体下楼了。

        等了一会，薄荷推开消防门出来，往楼梯间层的缝隙里看了一眼，确定鬼护士没有躲在下面后，这才往楼上跑。

        总觉得，她在和鬼玩“捉迷藏”。

        薄荷不记得自己醒来是在哪一间房，一时半会找不到自己的名字，只好随便找了间没名字的病房待着，按照原计划待到天亮。

        她站在窗前看风景，恰好看见陈静跟着鬼护士来到疯人院的外庭。因为角度问题，她注意到鬼护士拖着的尸体并不是尸体，而是微笑着的鬼护士二号。

        陈静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怪物病人跟着，她似乎没察觉。

        疯人院外围是一片森林，听不见蝉鸣鸟叫，特别安静。

        陈静越走越不对劲，疯人院的大门外面是一片树林，没有车行道路，也没有门卫室。冷风吹在身上，她冷静不少，开始往回走。

        谁知道她刚停下，鬼护士也停下来了。

        鬼护士大幅度转过头，正脸看着陈静，像是在问她怎么不跟了。

        陈静连退几步，掉头就跑，绕开怪物病人往住院楼后面跑去，那边有人接应她。怪物病人低吼着跟上，鬼护士和地上爬起来的鬼护士二号也一起追了上去。

        “哗——”

        薄荷拉上窗帘，不敢看。

        她坐到床上，拿出手机看消息，根据陈静的解释，这个世界的资料在手机的游戏后台。刚拿出手机，她就愣住了，喃喃：“我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短短的几分钟，她们并没有交换姓名。

        “没事，吓到失忆而已。”薄荷抖了抖脸，自我解释：“电影里都这么演的。”

        查看游戏后台之前，她要先看自己的手机相册和备忘录，看看有没有留下线索。点亮屏幕第一眼，锁屏就是她和刚刚那位年轻医生的比心合照。

        男人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似水，比刚刚看她的眼神和善多了。

        事情发展过于刺激。

        薄荷咽了咽，不太相信地解锁屏幕看桌面，桌面壁纸是她和医生亲亲的合照，她抹了把脸，将手机息屏，再一次点开。

        怦——

        依旧是她和他的比心合照。

        “滴嘟”

        这时，手机来消息了，又是同一个人。

        [大猪蹄子：出来，不要和别人在一间房。]

        薄荷安静了一会，扭头看向被指甲抓响的浴室门，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现在跑，好像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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