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爱丽丝04

“我要探望眼科病房505的病人。”黎鸣点了点机器人的圆脑袋。

        小爱的指示灯闪了两下，热情的机械音再次响起：“眼科病房，在东区！请访客先在前台实名登记！请跟我来，请跟我来！”

        黎鸣在机器人的带领下来到医院前台，拿出角色卡附带的道具-身份证做好登记。然后，圆敦敦的小爱又引着黎鸣来到东区电梯。

        医院中类似小爱的机器人很多，每一台都很新，外壳鲜有脏污，专门负责在大厅给来者引路。黎鸣与小爱同行，发现机器人的屁股上印着编号no520，还有一行印刷小字“平波市生物科学研究所”。

        乘坐电梯，来到非常普通的眼科病房区。

        病房区走廊里铺的是大块的浅黄褐色防滑瓷砖，墙壁贴着深蓝色木制踢脚板。天花板的方格顶灯跟大厅一样，是镶嵌式的，不过没有紧密排列，而是每隔一段距离设置一盏，让病房区显得更加静谧。

        站在眼科病房505的门口，刚停住脚步，黎鸣便听到里面传来稚嫩的女孩声音：“妈妈，我会魔法！我把你变大啦！”

        这应该就是桃枝在短信里提到的小孩。

        黎鸣敲了敲门。病房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有不少东西掉到了地上。半分钟后，一位神色憔悴的中年女性打开门，目光疑惑地望过来：“请问你是？”

        黎鸣提起手中的袋子：“桃枝拜托我送些玩具过来。”

        她立刻将人迎进门，还给黎鸣拉了个带软垫的椅子：“请进请进，多谢你跑这一趟。桃枝已经跟我说过了，你就是黎鸣先生吧。”

        在给黎鸣递了一杯橙汁后，中年女性自我介绍道：“初次见面，我是佟兰，是loveapple工作室的秘书。最近玩具总是丢，也不知怎么回事，幸亏你送过来。这孩子是我的女儿，佟椿。小椿，来谢谢黎鸣哥哥。”

        正在病床上跟两个娃娃玩过家家的小女孩歪了歪头。她脸蛋圆圆的，黑色短发，戴着有蝴蝶结装饰的粉红发箍。虽然有些瘦弱，但孩子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眼睛非常明亮，没有那种病怏怏的样子。

        她朝黎鸣笑了笑，甜甜地喊了声：“谢谢大哥哥！”

        小椿穿着儿童病号服，上面画着幼稚的涂鸦。黎鸣注意到，衣服的涂鸦里有不少用油画笔乱涂的、形状奇怪的彩虹。

        对此，孩子妈妈无奈地表示，小椿特别喜欢在衣服上乱涂乱画。自己只是去了趟洗手间，一时没看住，回来就发现小椿又把衣服和被单当成了画布，还将没盖帽子的油画笔丢了满床，弄得到处都脏兮兮的。自己刚把被单拆下来换成了新的，还没来得及给小椿换上备用的衣服。

        “可能是住院太无聊了。”佟兰长叹一口气。

        她也希望孩子能健健康康的，和正常小朋友一样，开开心心地在外面玩耍。

        黎鸣安慰了这位疲惫的母亲两句，询问：“小椿这是得了什么病？”

        果不其然，他听到佟兰回答：“是爱丽丝梦游仙境综合症。”

        一个月前，佟椿突然跑到妈妈面前，用双手捂住眼睛，说：“妈妈，我会魔法喔！我可以把你变大！”

        然后，这孩子转了两圈，将双手拿下来，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母亲看了一会，露出了非常灿烂的笑容：“唉，我把妈妈变小啦！”

        于是，佟兰意识到，自家孩子生病了。

        “先前就有小孩得了这种病，还是小椿的同班同学。”佟兰解释，“所以我立刻带小椿来医院检查，当天就确诊了，是aiws。”

        虽然爱丽丝梦游仙境综合症有着童话般的梦幻名字，但实际上，它只是一种相当罕见的眼疾。患者长时间盯着一样物品看时，会突然像爱丽丝漫游仙境那样，发觉周围的事物忽然变大，或忽然变小。据说有人会看到一团马赛克，还有人会出现时空扭曲的感觉。

        小椿患上aiws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生病了，反而认为自己学会了魔法，天天嚷嚷着要把人变大变小。

        乐观开朗的患者，与悲伤憔悴的病患家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佟兰的眼底藏着深深的忧愁，笑容非常勉强：“现在小椿的情况，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医生的意思是问题不大，但要再观察一段时间。住院真的太无聊了，总是闷在病房里，可我不敢带小椿出去。上次带她去园子里散步，小椿突然停下来盯着一朵花看，差点就被自行车撞到。”

        黎鸣将袋子里的玩具都拿出来，摆到小椿的病床上。女孩看到这么多新玩具，高兴地拍起手，还拉着黎鸣的袖子，想让大哥哥陪自己一起玩。

        “大哥哥，我可以教你魔法喔。”小椿将仙子魔杖塞到黎鸣手里。因为缺了颗门牙，孩子的年龄又太小，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黎鸣并不讨厌小孩，反而跟小椿玩得有来有回。

        小椿展示魔法的样子，跟她妈妈说的别无二致，就是先捂住眼睛，再盯着某个玩具看一会。之后孩子会兴高采烈地说自己把玩具变大或变小了，但在旁人看来，眼前的玩具并无变化。

        “我经常这样跟小彩姐姐玩，可好玩啦！”小椿说道。

        黎鸣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句话里的异样，问小椿：“小彩姐姐？也是这里的病人吗？”

        小椿比了个开花的动作：“不是喔，小彩姐姐是梦中的仙女呀是比我大的姐姐，很好看、很好看的姐姐，是公主呀。我和她一起玩玩具，唱歌，看故事书”

        这时，佟兰压低声音跟黎鸣解释：“我也不知道她说的小彩姐姐是谁。这边没有名字里有‘彩’的人。医生跟我说，小孩子的想象力总是很丰富，有时候会把做梦梦到的东西当成真的。”

        她有些犹豫，但还是告诉黎鸣，小椿的玩具总是失踪。好端端地放在那里，过了一晚上，玩具就不见了。明明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应该不会有人偷的。

        “可小椿说，她把玩具送给梦里的小彩姐姐了。”

        黎鸣还想再问两句，不巧病房门传来“笃笃”的声响。佟兰起身开门，一名样貌柔美、气质温和的男护士站在外面，指间捏着一只黄色的橡皮鸭子。

        “这是在楼下草坪里捡到的。我之前查房时，看到小椿的玩具里有这个，所以觉得这鸭子可能是小椿的。”护士胸前的名牌上有他的名字，京野。

        他一出现，小椿就扬起笑脸，喊了声：“京野哥哥！”

        这只坏掉的橡皮鸭子确实是小椿的。不仅翅膀上沾了油画笔的痕迹，鸭子的尾巴上还有小椿画的花花。佟兰想起，自己从洗手间回来时有看到小椿在扒窗户，橡皮鸭子可能就是那时候掉到楼下的。

        京野将小鸭子塞到小椿手里，又软声细语地叮嘱她：“不可以从窗户往外丢东西，要是砸到别的小朋友怎么办。一砸到脑袋，好疼好疼的，对不对啊。”

        高空抛物可是非常危险的。

        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从楼上扔下去的东西能砸死人，所以家长要告诉小孩这么做的危害。如果孩子不听，依然要往外扔东西，应该对孩子进行严格看管，并批评教育。

        知道自家孩子险些闯祸，佟兰连忙起身道歉。在京野的引导下，小椿跟护士哥哥拉了勾勾，保证自己再也不往窗户外扔东西了。

        朱朱：[京野，b级玩家。]

        本次任务，主系统向该副本世界投放了三名玩家。玩家拿到的角色卡也许千差万别，但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他们的临时身份，一定和至少两名重要人物存在交集。

        玩家间没有上赶着“认亲”的必要，黎鸣也不想节外生枝，便认真地扮演起“来看望小椿顺便送些玩具的友好大哥哥”。

        他还和京野简单聊起了aiws。京野以为黎鸣是小世界原住民，因为担心小椿的情况才多问几句，便挑着浅显易懂的部分稍微讲了讲。

        aiws的主要症状，是眼睛看到的画面变形。患者会出现幻觉，看到自己的身躯突然变大，而身边的物品缩小，或是看到自己的身躯突然变小，身边的物品却变大。在患者眼中，一只普通的脸盆可能有游泳池那么大。而一栋小屋可能有猫咪那么小。有些患者会看到眼前的事物变成马赛克，抑或看到时空扭曲的景象。

        目前aiws尚没有明确的病因。有医生认为，aiws可能与大脑枕骨脑叶病变有关。癫痫、药物中毒、精神分裂等也可能引起aiws。还有报道称，aiws和一种eb（epstein-barr）病毒脑炎有关。

        aiws通常突然出现在儿童身上，两三天后自动痊愈[1]。

        两人正聊得有来有回，突然听到病房外传来一阵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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