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爱丽丝02

提问：成为无限游戏的玩家是种什么体验？

        黎鸣：谢邀，人在副本，刚下床。失忆中，旁边睡着一位美人，貌似是我老婆。他还跟我说，距离世界毁灭仅剩三天

        槽点太多，无从下口。

        话说，距离世界毁灭还有多久，竟然是可以预测的？

        朱朱略一思忖，手指在半空点了点，将系统管理面板调成共享模式。于是，黎鸣眼前浮现出一道淡蓝色的半透明屏幕，上面排列着一串串飞速变化的数字。

        朱朱解释道：“在正常世界里，万事万物的运行必然遵从法则，具有一定的规律性，因此也具有可预测性。根据现有情况推断，如果没有玩家干涉，这个世界在三天后崩毁的概率高达9998。”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确实可以通过预测，找到毁灭的原因，直接祛除，但这么做需要消耗巨额能量。”

        依旧拿人体来类比世界。

        一个人生病了，去医院检查，发现某处皮肤正在溃烂。如果不及时治疗，这片区域可能在半个月内彻底坏死。

        治疗的方案有两种：一是回家吃药，二是住院动手术。前者省钱但耗时久，也有可能治不好；后者效果立竿见影，但开销极大。

        患者摸摸自己空荡荡的裤兜，流下了贫穷的泪水，选择回家吃药。

        出现副本的小世界就是患者，主系统相当于医院，玩家是主系统给世界开的药物，而能量正是小世界付出的报酬。

        大多数小世界都能量紧缺，鲜有富余。只要问题不太严重，能吃药就治好的事，都不会选择动手术。

        黎鸣和朱朱现在身处的这个小世界，比较贫瘠。由于能量，也就是世界愿意支付的报酬并不充裕，主系统只分配了三名玩家过来解决副本。

        当然，这批玩家数量少，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黎鸣的等级太高了。

        朱朱碰了碰黎鸣戴在左手食指上的印章戒指，调出任务管理器的玩家个人界面。下一秒，大号、加粗、带炫酷闪光特效的金色”no1“和”sss级“就怼在了黎鸣脸上。

        不仅是3s级玩家，还是诸世无限游戏排名第一的顶级高玩。黎鸣来这个小世界解决副本，颇有”杀鸡用牛刀“的意味。

        ”这只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b级副本，小世界根本无力支付雇佣你的能量。“朱朱眸光微动，”但谁让你选了这里作为我们新婚旅行的第一站呢。所以，我们这一趟只收取很少很少的报酬，主要是想玩得开心些。“

        此时的黎鸣还没有意识到，在无限游戏里新婚旅行是一件多离谱的事，相当于在灵异恐怖频道，播放恋爱综艺。

        他的关注点全在：“这是第一站？这不会是我们新婚旅行的第一天吧？”

        朱朱垂下眼眸，轻轻点头。

        黎鸣心虚不已：新婚第一天我就失忆，真是太对不起你了。

        ==

        由于副本尚未正式开始，黎鸣有足够的闲暇，便打算公寓附近转转。

        他们所住的地方，名为”金帅公寓“，是一栋非常普通的三层小楼，位于平波市黄元帅区十月路188号，临近a路环城公交黄元帅站。因为交通较为便利，公寓的租金稍高。为了省钱，租户们往往选择2-3人合租一间，平摊房租。

        公寓周围相当荒芜。

        明明春风已带来温暖的讯息，公寓附近的花坪依旧光秃秃的，只在外围零零星星长着几丛歪七扭八的杂草，还都透着股恹恹的病气，就很像中年大叔头顶的地中海，一派萧条，惨不忍睹。

        铅灰的电线杆上贴着颜色各异的小广告，什么“富婆重金求子”、“寻猫启事”、“□□xxxxxxxx”、“配钥匙，三元一把、十元三把“因为凌晨时分夜来风雨，纸页吸饱了水，油墨晕染开，其上的文字都模糊出了残影。

        黎鸣站在一排生锈的自行车旁，抬首望向蔚蓝的天宇。温柔的天光轻吻他的发梢，和煦的微风悄悄路过，偷偷拨弄他手中的五彩风车。延伸到远方的细长电线上，坐着一对相互依偎的燕子。

        寻常的风景，寻常的生活，寻常的春日。

        但黎鸣偏偏在捕捉春风的尾巴时，闻嗅到了一点不寻常的味道。他独自迈出公寓，本想找个角落静静，却意外地察觉公寓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非常稀薄的芬芳，混合着极淡的古怪臭味。

        是的，臭味。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默默腐烂。

        黎鸣试图追寻这种气味。可惜人类的嗅觉中枢具有适应性，在环境里待久了，嗅觉会渐渐迟钝。更何况那气味只有一缕，裹挟在春风中，一晃便消失不见了。

        此外，黎鸣注意到，金帅公寓旁边有一处很有年代感的民居。

        说它很有年代感，不是因为它看起来古色古香、典雅质朴，而是因为这座建筑浑身都打着不同年代的补丁。东一块砖西一片瓦，简直就是建筑风格大杂烩。朝向金帅公寓的那面墙还裂了几道深浅不一的缝隙，堂前屋外攀着大片爬山虎的残藤，在半空中颤抖着早已干枯的败叶。

        这栋摇摇欲坠的旧宅，就像一位沉疴多年的病患。行走在明媚的阳光中，颓然无力的身躯却背着严寒的深冬。单薄的病号服下，是干枯瘦弱的手腕和脚踝。它看上去摇摇欲坠，只需一声叹息，就会立刻倒下成为一片废墟。

        很莫名地，黎鸣想走近这处旧宅，仔细看看。

        但他刚走了几步，甚至还没摸到旧宅的院门，就感觉自己左手戴着的印章戒指“嘟嘟“震动了两下。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响起机械的电子音：

        【欢迎来到b级副本-爱丽丝梦游仙境综合症】

        【任务内容：爱丽丝梦游仙境综合症（aiws）又称视微症，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眼疾。不知为何，近来平波市的aiws患者数量急剧增多】

        【任务目标：查明病因，并终结副本】

        ==

        副本正式开始的第一时间，黎鸣就匆忙赶回公寓房间，跟朱朱汇合。

        一进门，他便看到了静立在窗前的人。

        深木窗扉为画框，烂漫春光为色彩，朱朱斜倚东风，银发在清浅的天穹下闪闪发亮。

        许是为了抵御尚寒的早春，他裹着半长风衣，戴着颇为萌趣的猫耳针织帽，脸蛋也埋在垂坠感很好的丝光棉菱格围巾中，只露出一双粉红色的漂亮眼睛，看着非常可爱。

        “喜欢吗？”他问。

        喜欢啊，当然喜欢。

        黎鸣的心怦怦乱跳。

        难道是潜意识在作祟？黎鸣想。为什么每次相见，自己都会对朱朱一见钟情。

        虽然黎鸣并未出言回复，但朱朱已经从他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一阵淡雅的香味袭来，朱朱步履款款地凑到黎鸣面前——

        也给他戴上了同款猫耳帽帽。

        黎鸣：？

        朱朱左右瞧了瞧，还将黎鸣脑袋上的猫耳朵捏得更挺立些：“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

        一时间，黎鸣的心情颇为复杂。因此他脑子一抽，将自己随手做的五彩风车，插到了朱朱的围巾里。

        朱朱：？

        先不管猫耳帽帽和五彩风车。黎鸣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副本任务上。

        朱朱给他调出“爱丽丝梦游仙境综合症”的网络信息：

        所谓爱丽丝梦游仙境综合症（aliceinwonderlandsyndrome，简称aiws），是神经学上的一种高度迷惑性现象，属于全球十大罕见怪病症之一。在患者眼中，事物往往呈现出虚假的大小和深度。直观感受就是，眼前的事物突然变大，或突然变小。aiws多发于儿童时期，但也可能发生在其他任何年龄[1]。

        “这种病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知觉障碍，但平波市也就是这个副本世界，出现了大量的aiws患者。”朱朱点了点屏幕，将搜索结果展示给黎鸣看。

        黎鸣摩挲下巴，思考片刻：“看来可以从医院着手。”医院要接诊大量的aiws患者，必然是一个重要的情报点。

        他正说着，角色卡附带的道具-手机“叮铃铃“地响起了提示音。黎鸣收到了一条来自好友桃枝的短信：

        “对不起，黎哥！我没法参加聚餐了，上司又给我派了好多活qaq就原谅我鸽这么一次吧！还有还有，昨天咱们逛街时买的玩具，我没时间过去拿了，能拜托你们送到市中心医院眼科病房505吗？那是送给我同事家的小孩的，麻烦黎哥帮我跑一趟，明天中午我请你们吃饭！我买单我买单！”

        刚提到医院，世界意识就送了个名正言顺走进医院的机会。再看短信里的内容：眼科病房。这位同事家的小孩肯定是aiws患者没跑了。

        这叫什么来着？

        真是打瞌睡送枕头，来得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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