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祸临头

今天是周一。

        对于聿钦来说，亦是磨难的开始。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餐桌上，脸上带着些许慌乱与麻木，低下头盯着碗里的青菜粥看了许久，半响，突然问道：“妈，我今天能不能请假？”

        聿妈妈一边玩手机，一边默默地吃着粥和包子，闻言瞪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为什么？”

        “就今天不太舒服。”聿钦小声道。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聿妈妈脸上没有丝毫担心，相反，还有些许厌恶及不耐烦，“不想去学校上课就直接说，没必要整天找这种借口，我和你爸辛辛苦苦赚钱供你上学，不是为了让你在学校度假。”

        “你看看你，高二下学期期末考，才考了多少分，六科总共加起来总共也才四百多分，就你这样，还去什么学校，读什么大学，干脆直接去工厂里打工算了！”

        聿爸爸放下手中的报纸，冷漠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训斥儿子，没打算帮其中任何一个人说话，自顾自地低下头吃早餐。

        “我在学校被人欺负了”聿钦脸颊涨得通红，“他们经常指桑骂槐，说我恶心，白白瘦瘦跟个娘炮一样，肯定是个gay，还说我成绩差，都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考进尚莱的。”

        中考那年，聿钦超常发挥，考上了尚莱高中，一所公立贵族学校。

        这所学校创立近百年，师资力量雄厚，领导教师素质极高，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不管家境如何，都没带任何偏见，还会主动帮助所有学生制定专属于他们的学习计划，帮助他们考上理想的大学。

        只可惜，这里的学生素质人品，和老师们天差地别。

        尚莱高中有部分学生，是家长砸钱送进来的，他们的目的是想让孩子在良好的环境下好好学习，把以前初中时落下的课程，在高中尽量补上，补不上也没问题，不求一定要考上211985，只要本科就行，艺术本科也可以，最不济，考上个好点的专科也凑合。

        于是，在这所高中，就出现了一大群混日子的学生。

        这些人平日里无所事事，成天上课睡觉打游戏，下课调戏女同学。

        大家对他们是敢怒不敢言，虽然他们放肆嚣张，倒也没对其他同学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毕竟他们有一个固定的欺负目标，那就是聿钦。

        聿钦性格软弱，从小被欺负到大，小学的时候也只是小打小闹，划个不公平的楚河汉界，越线就会被拍两掌，被集体孤立，倒也没让他有那么严重的心理阴影。

        而高中的这些男生就不一样了。

        他们恶意满满，总想为难聿钦，让聿钦受伤出洋相，仿佛折腾聿钦成了他们高中时代最有意思的事情。

        聿钦最开始还是住校的，后来成天被同宿舍的那几个二世祖欺负。

        这些人趁他洗澡的时候关了热水，让他在零度左右的气温洗冷水澡，又趁他不在的时候，往他的被子里泼剩饭，把他的校服偷出来，用小刀在上面划上一道道口子，让他被教务处的老师体罚。

        一桩桩一件件，聿钦都憋在心里，默默忍受这些苦楚，每天都数着日子，盼望着能尽早毕业。

        直到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试前，他被那群男生，从二楼的阳台扔下去，才终于得以离开宿舍。

        幸好坠楼后的聿钦只是腿骨折，其他没什么大碍。

        班主任担心他继续住在学校会出问题，赶忙给聿钦的父母打电话，让他们给聿钦办理外宿，把人接回家里住。

        聿钦父母起初还极不情愿，但看到班主任一再坚持，也只能臭着脸把聿钦接回了家。

        原以为回家住，日子会好过不少。

        可没想到，白天在学校要忍受同学的欺凌和嘲讽，晚上回到家还要听到父母的不满和谩骂。

        “真是个废物，这么大个人居然还能被人欺负。”

        “没用的东西。”

        “出了事就知道躲在家里，你看隔壁家那个小博，人家比你还小一岁，长得又帅又高，声音好听，成绩每次都排年级第一，女生的情书礼物收到手软，你就不自卑吗？”

        “再看看你，什么玩意儿！”

        思绪回笼，聿钦已经大概能猜到他妈妈听到这些话，又会用什么样的语言攻击他了。

        果不其然，听到聿钦这么说，聿妈妈顿时勃然大怒：“他们欺负你，你有什么好怕的？你比他们还高吧！”

        “我”聿钦刚说了一个字，聿妈妈的嘴巴就像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地说个没完。

        “我什么我，你还是个男的吗？说你两句就回家住，居然还被人从楼上扔下去。”

        “笑死我了，他们指桑骂槐你就不会怼回去？你是个小姑娘吗？还玻璃心？”

        “说你恶心，说你gay，难道他们说的不是实话吗？”

        “我看你就是个臭不要脸的死基”

        “我去学校了。”

        没等聿妈妈继续说下去，聿钦心如死灰地站了起来，经过客厅的时候，拿起自己放在沙发上的黑色背包就往外走，啪的一声，关上了家门。

        早餐吃不吃也无所谓，聿钦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至于请假。

        算了，没那个必要了。

        聿钦低着头走在路上，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双眸，显得他落魄而又凄凉。

        他是家里的独生子，本应得到所有长辈亲人的宠爱，可他父母却不知为何，对他一点都喜欢不起来，别说爱了，或许连一点点好感也没有。

        从他记事起，每天萦绕在他耳边的，都是谩骂和侮辱，或者是和各种同龄人的对比。

        谁谁谁的儿子女儿，这次考试考了多少名，又拿了什么奖，得到了什么荣誉，去参加了什么比赛云云，聿妈妈永远都会拿他和别人比较，永远都看不到他的优点，使得聿钦越来越自卑，越来越敏感，越来越不相信自己。

        或许是性格问题，聿钦从小到大一个朋友也没有，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人相处，在班里一直当个隐形人，班主任和班长统计人数的时候还经常会忽略他。

        就是这么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招惹到那几尊大佛，惹得他们费尽心思折磨他欺负他。

        正胡思乱想，聿钦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学校大门口。

        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静默几秒，慢慢抬脚往学校里走。

        不知道今天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反正，肯定又是新一轮的煎熬。

        “喂，叫你呢傻鱼。”课间时分，一个男生从后面踹了聿钦的椅子，正趴在桌子上休息的聿钦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抬起头转到身后，看到那几个成天欺负他的二世祖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笑。

        聿钦咽了咽口水，背后直冒冷汗，咬着下唇沉默了一下，颤抖着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看到你今早一点精神也没有，我们烨哥关心你，怕你死在教室里没人知道。”

        说话的人叫陈铭，是整个小团体里和聿钦交流最多的人，也是经常对着他冷嘲热讽的人。

        据说家里很有背景，具体做什么的，聿钦不知道，只知道他时常吹嘘家里的生意以及人脉，谁谁谁又从哪里给他带了什么好东西。

        总之，是个不好惹的主。

        事实上，对于聿钦来说，也没什么差别，在场的八个人都不是什么好惹得主。

        聿钦不知道该说什么，讪讪低下头。

        正准备转回去，何日东就又踹了他一脚，这回，直接把聿钦踹得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聿钦没吃早餐，胃疼得难受，手脚也使不上劲，软趴趴地倒在地上，不小心磕到了前桌的桌子脚，额头顿时紫了一块。

        “有没有礼貌啊？你铭哥刚才说什么来着，我们担心你死了，所以特地来问候一下，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连声谢谢都不会说？”何日东的舌头抵着左腮帮子，冷笑道。

        “谢谢谢关心。”聿钦的头有点发晕，坐在地上愣是站不起来。

        八人对视了一眼，商明烨朝自己左边的一个男生抬了抬下巴，那个男生顿时露出一副嚣张猖狂的表情，舔了舔嘴唇走到聿钦身边，蹲下来，拍了拍聿钦的肩膀，伸手试图把他拉起来。

        要不是他太了解这些人，聿钦都要怀疑他们是心软想要放过他了。

        果不其然，男生刚把他扶起来，突然松手，聿钦一个没留意，又倒在了地上，这次直接把膝盖给磕破了。

        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模样，那几个男生捧腹大笑了起来，指着聿钦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我操，他跟个娘们似的。”

        “喂，你抱着他是什么感觉？”

        “我哪里抱他了，就扶了一下，真没想到，他居然还挺信任我的，抱歉啊傻鱼，我手抖，让你摔了真不好意思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培凡，多损啊你，山上的笋都被你夺完了。”

        “我哪里损了，你看他那个样子，喂，你到底是不是gay啊，是的话陪我们哥几个玩玩呗。”

        此话一出，立刻遭到了集体群怼。

        “你有病吧你，老子是直的，对男人没兴趣。”

        “要玩你自己玩，我喜欢女人。”

        “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你口味可真够重的。”

        “行行行别吵了，喂，傻鱼，你还起得来吗？”陈铭叫了他一声。

        聿钦没有力气，也不知道是低血糖还是什么原因，他全身发软，根本起不来，求助般看向周围的同学，发现根本没人往他这边看。

        无论男女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特别是他周围桌子的那几个男生女生，完全当他不存在。

        看到商明烨他们会主动打声招呼，却根本不敢看聿钦一眼。

        别人是指望不上了，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聿钦微微闭上眼睛，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抓住桌子脚，试图依靠自己站起来，可尝试了好几次，他都起不来，那几个欺负他的男生笑得更开心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聿钦都没能爬起来。

        幸好到了上课时间，数学老师来到教室，看到聿钦倒在地上，恶狠狠地瞪了那几个男生一眼，走过去把他扶了起来，多次询问他确认没事才开始上课。

        浑浑噩噩的上完了一早上的课，聿钦扶着栏杆慢慢往楼下走。

        他是外宿生，中午本该回家吃午饭休息，但从家到学校的距离并不近，来回要三个小时，聿钦中午基本上都是在学校度过，去饭堂吃个饭，吃饱就回教室，在桌子上趴着休息一会。

        自从申请外宿，聿钦基本都是这么度过的。

        今天也不例外。

        可他现在很不舒服，非常非常不舒服，不仅肚子空空，头也感觉特别沉，磨磨蹭蹭走到饭堂，看到每个窗口都排着长长的队伍，聿钦只得先去盛汤的窗口。

        学校饭堂的热汤都是免费的，现在大部分人都在排队买饭，热汤的窗口倒是没什么人。

        聿钦连忙打了一碗热腾腾的汤，拿着碗随意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将碗里的汤送进自己的嘴里。

        鲜美可口的汤从口腔流至胃里，聿钦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好了不少，看到窗口还排着长长的队伍，聿钦索性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

        不知道睡了多久，聿钦感觉自己的头很疼很疼，枕着的东西很硬很冰，聿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思绪慢慢回笼。

        不对！

        他不是在饭堂的餐桌上睡着了吗？

        为什么会有这种冰冷的触感？

        聿钦伸出手，想把自己撑起来，却发现手好像被什么东西绑住了，绑的时间应该不短，他双手都快没知觉了，动了动嘴巴，发现嘴巴也被堵住了。

        该不会是被绑架了吧？

        聿钦惊悚地睁开了双眼，并没有出现自己之前脑补的那些东西，没有变态杀人狂，也没有神秘绑架犯，有的只是一群和自己一样年纪的恶魔高中生。

        “唔唔唔！”你们要干什么？

        挣扎了好一会，那群正围在一起看带颜色视频的男生，才把视线从手机转移到聿钦身上，商明烨看着聿钦，冷笑了一声，缓缓开口道：“知道这是哪里吗？”

        聿钦四处看了看，这里是学校的室内游泳馆。

        在国内，几乎所有高中生的生活都是一样的，每天重复学习枯燥乏味的文化课程，很多高中生压力都大到惊人，失眠抑郁等状况层出不穷。

        尚莱高中为了防止学生压力过大，前几年特地改了制度，重新制定校规，一个星期会抽出两天，每天抽出一个小时，用这个时间来培养学生们的兴趣爱好。

        学校会开设各式各样的课程，例如篮球课、排球课、建模课、烘焙课、游泳课、时尚穿搭课等等，既能舒缓学生们的学习压力，又能让学生们多一项技能。

        游泳课报名的人还挺多的，有的时候体育老师也会安排学生到游泳馆游泳，去年学校还特地扩大了游泳馆的场地。

        聿钦对这里还算熟悉，来过几次却没怎么游过。

        他是个旱鸭子，平时很少下水，即便下水，也只是会扶着水池边的瓷砖，静静的发呆。

        此时的聿钦，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群人和自己是同班同学，知道自己是旱鸭子，为什么还要带他来到这里，而且还是以这种手脚被绑嘴被堵住的姿态。

        “唔唔唔！”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他的嘴巴被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嗯嗯嗯的声音，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看能否有机会把他嘴巴咬着的毛巾拿走。

        “你们说，旱鸭子是不是形容不会游泳的人？”商明烨轻笑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聿钦，“如果，把绑住了手脚的旱鸭子，扔进水里，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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