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梦境

第二天，用过早餐后，万顺年就带着谭希然在万家住宅四周闲逛，所到之处皆是奢靡，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还收藏了许多绝世孤品，也难怪会让万福来不惜一切代价要留下来，留恋人世间，留恋人间财富。

        难道他就不相信轮回吗？不，他更相信如今握在手里的东西，更愿意相信这一世，只不过现在他感觉到了生命的流逝，他快要握不住了。

        “小谭大师，您昨天也见到我们老爷了，想必他的情况您也了解，我们就希望您尽快想出办法，帮一帮他渡过眼前这一难关。”万顺年走在花园小道上，不疾不缓说着，说出的话滴水不漏，看起来是非常关心这件事。

        “万先生，你比我更了解你们老爷的情况，一个人的寿数终归是有限，如果是强行拉长，必然是违反自然命理定律。”

        万顺年笑得很温厚，一双眼睛却很精明，善于计算，他比谁都希望找来的大师都是无用之人，只不过是为了安抚那个无用之人，昔日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如今却要躺在床上，力不从心，想想就让人高兴。

        “那恐怕不是我说了算，希望小谭大师能在这里多呆几日，事成之后，我必会安排车辆送你回去。”

        言下之意，谭希然必须要留下来，等到有人死了，事情才算结束。

        两人一前一后，经过了昨晚见到的那个玻璃花房，谭希然问：“万管家，这玻璃房是做什么用的？能否进去看一看？”

        万顺年一愣，“哦，这是我们养育花苗的温室玻璃房，没什么不能看的。”他推开了玻璃门，示意她进来。

        玻璃房里种满了的花苗，各行各列，摆列得很整齐，还有半空之中吊着的玻璃瓶罐，里面装着不知名的花苗和土壤，阳光从高处照下来，不知是不是眼花了，它们还会无风自动，实在有点诡异。

        花房的后侧，谭希然就看到了昨晚汤超敏说的那个怪异的神像，兽身人相，后面还有一条垂落的尾巴，面容带着妖媚，似笑非笑，特别渗人。

        管家万顺见谭希然停下来看旁边的神像，于是笑着和她解释：“这神像造型奇特吧，我们老爷早些年在山里遇到了危险，差点丧命，后来被人救了，脱离危险后，回来又找过那个人，但是没有找到，就命人做了这个石像，根据他当时看到的模样，做出来的样子。”

        隐在金珠里的月玄仙君突然出声，“别盯着这东西看，它善于蛊惑人心，要是被它摄取心神，十天半个月你都别想清醒过来。”

        谭希然很想问月玄仙君，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现在有外人在，也不好去问他。于是唤起了系统：“系统，请查一查这神像究竟是什么？”

        “宿主请稍等，”几秒之后，“此神像是山里的精怪幻化而成，名叫贪梦，和它对视后能令人进入幻象，心智不坚定的人，会留在梦里，醉生梦死，乐不思蜀。”

        这么看来，这石像怎么也不想一个善良会救人的精怪吧？她往那边又扫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状，她转身准备离开，刚好错过了那石像咧嘴一笑的瞬间。

        顿时，上一秒还是阳光普照的玻璃房，下一瞬间就乌云压顶，遮天蔽日。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谭希然仍然身处混沌之中，这一刻她来不及做思考和抵抗，就石像被吸入了它制造的幻境当中。

        她又回到了年少时的场景，小谭希然仰头询问正在写符篆的师父：“师父，这些是什么呀？

        “符文，为师教你可好？”

        “好呀！”小然趴在桌边似懂未懂地点了点头。

        转景一转，又见到她师父严肃地教育她，“做事情要专心，今天不完成任务，就不能吃晚饭。”

        那时的谭希然手里拿着个纸风筝，站在墙边低头挨训。

        “没有天赋，又不刻苦专研，如何能成大事？”

        或许是师父太过严厉，那个小女孩低头抹着眼泪。

        谭见松弯下腰来问她，“你哭什么？”

        谭希然没有言语，半晌才抽噎着说：“我爸妈在哪里？我想他们了。”

        “世事无常，以后你便会明白了。”

        事实证明，谭希然对这方面还真是没有天赋，师父的造诣，她竟然也没有学到两三分，谭见松只能遗憾地放弃对她的培养，别人是一点灵光即成墨，她是教极都学不懂，罢了，也就动动脚拳功夫更适合她。

        谭希然知道自己身处幻境当中，但是她头脑混沌得厉害，一时之间无法分辫这是现实还是梦境，耳边还有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蛊惑她，“你想不想找到你父母？我可以帮你，我只需要你的一点心尖血。”

        “如何帮到我？我真的能找到他们吗？”谭希然急切地追问。

        蛊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很容易的事，只要你答应我，我就能帮你了……”

        谭希然刚想说出一个“好”字，忽地觉得不对，我师父是在路边捡到我的，是他们不想要我了，我还找们干什么啊？

        她回想最近发生的事，一个孤魂和一只狐狸，对了，他们应该在万家住宅里，应该在温室玻璃里！

        谭希然当下记起了现在的境况，哪有什么师父和父母啊，全都是那该死的精怪搞的鬼！

        “鬼魅妄道，心坚可证，破！”谭希然一声怒喝，顿时声如锋利的刀刃，破开这混沌的幻象，拨开云雾，重见光明。

        他们所在之地，还是那个透光清亮的玻璃房，谭希然甩了甩头，不多时神智便恢复如初。她一低头，便见到管家正躺在地上，晕睡了过去，面容居然是带着满足的笑意，据系统所说，梦境是反映这个人内心真实的渴望，想必万顺年在梦想已经顺利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了。

        她本来打算叫醒他，忽然就听到了月玄仙君的声音，“一时大意，竟然着了这精怪的雕虫小技。”

        谭希然：“那仙君看到了什么？”

        “……与你何干，好好办你的事！”月玄仙君恶声恶气地回了一句，太丢份了，要不是身上的修为尽失，又怎么会轻易着了道，他是做了个好梦，好歹是把当日害他的人碎尸万段了。

        “像你这效率，什么时候才能让本尊找回丢失的灵力？干脆本尊去把躺在床上的万老头抓起来吧，管他找什么长生不死药？就算他有那个心思，也没那个力气啊！管那么多做什么，早送他投胎入轮回算了！

        仙君又不知抽什么风了，谭希然冷漠回了一句：“现在是法治社会，仙君多少还是要遵守一下人间规矩。”

        之后谭希然就没再搭理他，她将口袋里的木偶人拎了出来，没有声音，又将它左右甩了甩，这时才听到汤超敏的声音响起：“怎么了怎么了？天亮了吗？我好像做了一个美梦，我爸爸妈妈都还好好的，我还没来得及和他们说话，怎么就醒了呢？”

        月玄仙君：“你睡，你接着睡，睡饱了我们就直接送你上路了。”

        “好了，仙君，你别吓唬他。我们还是先看看地上的万管家什么情况。”谭希然赶紧拦着他，不然等仙君一直埋汰下去，木偶人汤超敏就更加木了。

        月玄仙君哼了一句，“万顺年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人族，被梦境迷惑了心智，睡了两三天就能醒了吧，前提下是他在梦里没有给别人什么承诺。”

        “给了承诺会怎么样？”谭希然问他，地下的万顺年脸上还挂着笑意，似是有打算长醉不愿醒的架势。

        “承诺不可轻许，即然许下了承诺，便是双方达成了交易或者协议，贪梦必然要拿得它想要的东西，他才会善罢甘休。你现在叫不醒他的，就算把他扔在海水泡上几轮，他都不会醒。”月玄仙君淡淡说道，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谭希然思索一番，说：“刚才那东西是跑了吗？还会不会回来？”

        “跑了，这石头现在变成了一件死物，也许它又躲回山里了吧，这里本来就是山连着山，要是找到它可不容易。”

        既然如此，贪梦找不找还要另外再说了，现在麻烦的是万顺年，看来不能强行叫醒他，于是谭希然叫来几个佣人，将万顺年抬回去他的房间，佣人见到地下的万顺年这副模样，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奇怪，难道管家晕倒不是第一次了？

        站在玻璃房门口指挥人拿担架的男人，听着熟悉的声音，正是昨晚在花园和女人厮混的工匠，看着比万顺年要年轻一些，因是长年累月干重活，长得非常高大壮实，见谭希然看过来的眼神，他直直对视着，直白的眼光，不加掩饰，是那种不知所谓、轻蔑而又想看好戏的眼神，联想到他昨晚说出的话，大概认为谭希然又是一个来蒙骗万福来的骗子。

        既然管家晕倒了，玻璃房也不便再继续走下去，谭希望回首张望了一眼，一条弯曲的小道，一直延伸到花木浓密的深处，被一扇门遮挡，不知里面什么景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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