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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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小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沈渠承受的痛苦是她的三倍还不止呢,然后又想到什么,好奇道:“不过,大哥,你都休妻一年多了,娘让你相看你每回都跑,什么时候打算再娶啊?你是不是有了心仪的姑娘才不肯相看呢?”
沈渠不知想到了什么,脸更黑了,没说话,把沈小小放到花轿前,早候在一旁的喜娘扶着她上花轿。
沈家所有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唯有沈渠失去了亲自送妹妹出嫁的好心情,边往回走边懊恼,他怎么会想到那个粗俗无礼的女人呢?
要不是那个女人,他怎么会落下一看见姑娘家舞刀弄枪就担惊受怕的后遗症,他不可能喜欢这个害他落下病根的坏女人的,绝不可能!
不过,她今年十八岁了,还没有嫁人……
沈渠忍不住一脸懊恼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头,哈,他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沈渠抬眼间,看见了在人群中和沈吱吱逗乐的阮绵绵,不禁心头一跳。
她的哥哥疯了,疯的很彻底,疯在了温湘被温家逼着上吊死了的第二天。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他的愚蠢。
阮遇彻底疯了的最初那一个月里,阮绵绵从上值到下值都沉默的像变了个人,他因为担心她出事,每天都偷偷跟着她上值下值,直到最后一天,阮绵绵站在定国公府大门口,突然回头对着昏暗的空无一物的街道冷声道:“出来。”
他没有出来,他的职责只是替阮遇保护好她,看着她安安稳稳地进定国公府大门,虽然阮遇并没有这样交代他,但他觉得若是阮遇能站在他面前跟他说话,一定会这样吩咐她的,他是她哥哥的兄弟,那应该也算是她的哥哥吧,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半晌没有回音,阮绵绵有些落寞地问道:“陪我喝酒,可以吗?阿渠哥哥。”
听见最后四个字,沈渠的心脏狂跳。
阮绵绵很多年没有用过这个称呼了,最后一次这样叫他,还是在她被他欺负,吃了一碗巴豆,阮将军找上门来,说再也不许他们两个玩的时候,阮绵绵被阮将军拖着走,痛哭流涕地回头喊了他一声“阿渠哥哥”。
又是一晌沉默。
在听到阮绵绵的哭声之后,他还是走了出来,看着她的眼泪,莫名心疼,温声道:“走吧。”
阮绵绵立即狂奔向了平康坊,沈渠在后面追着喊:“阮捕头,马车,咱们有马车。”
他的轻功还不错,但他毕竟是个文官,还是不能和阮绵绵这个跑江湖的相提并论,最终晚了阮绵绵半盏茶追到平康坊,阮绵绵就在酒坊门口等他,见他来了,笑道:“进去吧。”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笑中带着些凄凉。
点了下头,两人就迈进了平康坊的大门,找伙计开了个雅间,两人上到三楼去,阮绵绵坐在桌前,捧着酒坛子猛灌,沈渠就坐在对面默默看着她,喝到第二坛酒时,沈渠看着她熏红的脸色,还是拦下了,在她惊诧的表情中,把一坛坛酒全部摔碎,到最后几坛酒时,阮绵绵总算回过神来趴到桌子上抱住剩下的酒坛子,打了个酒嗝道:“沈渠,你住手,这酒可贵了,你要摔就摔我吧,而且,这是我花的钱,你凭什么砸?”
沈渠一把将阮绵绵扯开,隔了一步远,一记掌风将酒坛全部击落在地,看着碎成渣的酒坛,阮绵绵又哭了,身子软软的,若不是被他提溜着后领,就要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了,阮绵绵仰着脖子哭着对他吼道:“沈渠!不是你的钱不心疼啊!”
沈渠被他哭的头疼,开口道:“我……”
阮绵绵又转头看着酒坛道:“我没钱了,我所有的钱都被你砸完了,以前还能偷我哥的钱救急,现在好了,我哥疯了,他做不了官了,再也接济不了我了。”
他又是一阵心疼,把阮绵绵像拎小鸡仔一样拎到雅间的床上,把她按在枕头上躺平,道:“这次的酒钱我给你出,以后你想喝酒也来找我拿钱,但是说好了,一回最多一坛。”
阮绵绵躺在床上撅着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笑出声来:“抠门。”
然后又絮絮叨叨起来:“自从我爹把我丢给我哥以后,我就是醉酒闹事他都不管,每天就盯着我哥和温湘,好像这样就能盯出个孙子一样,现在好了,温湘那个贱人死了,我哥彻底疯了,我又落我爹……”
沈渠捕捉到一个关键字眼:“彻底?疯了?”
阮绵绵拱了两下身子,又被沈渠压了回去,老老实实又一脸好奇地看着沈渠:“你还不知道啊?”
然后又恍然大悟道:“对,你是不知道,我爹还盼着我哥的病好了,还能出来当他的少卿呢,怎么可能让你们知道。”
沈渠追问:“怎么回事?”
阮绵绵连连摆手:“不告诉你,不告诉你,我爹不让我出去说。”
沈渠想了想,又叫了三坛竹叶青。
他虽然不喝酒,但却听家里最爱喝酒的弟弟沈兰无意间说过,竹叶青醉人,他这样的酒量也喝不下一坛。
沈渠想把阮绵绵灌醉了,再套她的话,虽然她现在看起来也不太清醒。
他把阮绵绵拖到酒桌前,指着桌上的酒道:“喝吧。”
阮绵绵乖顺地坐在桌前,把两只纤长却有些粗糙的手放在膝盖上,疑惑地仰着头看着他问:“你不是不让我喝吗?”
沈渠道:“现在可以喝了。”
阮绵绵仍是疑惑地看着他,见他肯定地点了下头,才放开胆子抱着酒坛灌酒。
喝了半坛,沈渠看着她的眼神,似乎已经失去神志了,就把酒坛抢下,抱着酒坛子试探的问了句:“绵绵,你家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阮绵绵虚掩着唇,笑嘻嘻地说:“不能说,不能说,我爹不让我说,他说让别人知道了,我哥的官位就保不住了。”
说到最后,阮绵绵像贼一样左顾右盼起来,然后站起来凑近他,在自己唇上比着中指,嘘了一声,又开始抢酒坛子。
沈渠再次把酒坛摔碎了,阮绵绵又过去拿剩下的两坛,都被沈渠用掌风震碎了。
阮绵绵看着一桌子的酒水和残片,大哭起来,拍着桌子冲他吼道:“你又这样,我就是找你喝个酒,顺便想骗你买个单而已,你就算发现我骗你了,也用不着这么整我吧。”
原来是这样,亏他当时还心疼了。
生气之余,沈渠没忘了本来目的,耐下性子哄她:“你要是跟我说了,不光你买酒的钱算我头上,以后你吃喝玩乐的一应花销都记我账上。”
阮绵绵兴奋地睁大眼:“真的?”
又有些犹豫:“可是……”
沈渠认真道:“我是你哥哥从小长到大的兄弟,你觉得我会出去乱传,毁他前程吗?还是,你觉得我沈渠就是那种传三过四的长舌之人?”
阮绵绵眨巴了两下被酒气熏染的大眼睛,才拉着沈渠到床上,把他推到里面,又把帘子放下,跪在他身边,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那我跟你说了。”
沈渠有些介意两人如今同时窝在一张床上,要是被人看见了,他还好,顶多落个风流的名声,再挨两顿打,自己爹一顿,她爹一顿,对于阮绵绵的爹,他拿不准,不过也有可能是很多顿。
而阮绵绵这一辈子就完了。
于是说:“下去说。”
阮绵绵却摇摇头:“不行,不行,下去我就不告诉你了。”
沈渠只好点头:“好,你快点儿说。”
阮绵绵又凑到他耳边开始说,不过边说还边比划,所以也就头几句是凑在他耳边的:“我哥他疯了,我爹做主替我哥把温湘休了,我出的主意,可是我没想让她死,是她爹嫌弃一个被休弃的女儿会连累家里人的名声,就逼她上吊了,她就死了,我跟我哥说了,他就疯了,我们把他打晕,给他灌药,都没用,他每天到处爬,我和爷爷,爹娘,他都不认识,你知道吗?他有一会还想吃狗屎呢,狗渠,你记得吧,就是狗小渠,狗二渠,狗三渠,狗四渠和狗小绵,狗二绵,狗三……”
沈渠蹙眉道:“说重点。”
阮绵绵哦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懂,反正听她说的话,大概率是没听懂:“就是它们的爹拉的屎,我哥想吃,被我给拦住了,然后我们就把他关在屋子里,不让他出来玩了,想想真是不该,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呢?”
说着阮绵绵还很认真地开始想。
沈渠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见她回过神来,问:“遇哥到底是怎么得这个病的?”
阮绵绵戳了戳沈渠的脸:“就是因为你呀,不,也不能全怪你,温湘才是最大的坏蛋。”
沈渠疑惑地看向阮绵绵:“因为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阮绵绵突然把他的头掰正,叉开双腿,分开跪在他两腿边,一屁股坐在他的膝盖上,两只手捧着他的脸道:“你不记得了?”
沈渠抬手想要把她赶到一边去,却被她抓住手,又放回到自己的脸颊旁,醉醺醺的阮绵绵看着沈渠的样子笑了:“别说,你捧着自己的脸还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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