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沈吱吱没有立即回答他，脑子里略一思索：“也成，只是阿棠，希望你不要辜负我这辛苦一场，好好读书，考个进士，光耀门楣。”

        接着，沈吱吱接过秋燕递来的账簿，招呼明玉道：“明玉，去我衣柜最顶层把飞雪迎春图取来交给五少爷。”

        明玉答应一声，打开衣柜，将飞雪迎春图安安稳稳地交到沈棠手上：“五少爷，我们姑娘说了：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但愿你从今往后好好读书，不再沾惹赌博。”

        沈棠脸上始终带着笑，看上去与一个多月前大不相同：“姐姐的教诲，阿棠铭记在心，阿棠一定不辜负姐姐的一番辛苦。”

        这一个多月下来，沈棠倒是已经习惯了读书习武，修身养性，也不像从前那样看一眼书睡一天觉。

        可沈吱吱心里还是不放心，又交代道：“阿棠，还了画，回去记得好好读书。”

        沈棠身边的小厮多宝微笑道：“五姑娘只管放心就是了，我们少爷如今是真的改了。”

        待沈棠向沈吱吱辞行，离开弄玉筑后，沈吱吱把玲珑叫到跟前：“玲珑，打今儿起，你不用跟在我跟前伺候了，就去跟着五少爷，一有什么不对就来告诉我一声当然也可以直接教训五少爷。”沈吱吱说着从衣柜底下拿出一根布满倒刺的长鞭递给玲珑，沈棠和多宝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玲珑身着宝蓝色云纹刻丝比甲，接过长鞭，对着沈吱吱躬身行礼：“是，姑娘。”

        交代完这一切，沈吱吱又看了一会儿账簿，觉得已经疲惫不堪，把手中的账簿交给秋燕收好，轻声屏退明玉、玲珑和秋燕，只留了翠琅在屋里伺候着，然后就沉沉睡去。

        第二日午后，听雨轩。

        沈家一众姑娘们在屋里练习舞蹈，徐司乐拍了拍沈吱吱的肩膀，敲了敲她的腿：“肩膀往下压，腿再抬高一点。”

        沈吱吱应声而动，十分听话，徐司乐又去敲了敲沈菜菜的后背：“直起腰。”

        沈菜菜只有六岁，小小的一只，脸上肉嘟嘟的，样貌明媚可爱，五官端丽。

        对待徐司乐的要求沈菜菜小姑娘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边锤腰边说：“累死了，我比姐姐们都小，凭什么我也要来学舞蹈？这几个月我都要累死了，不忍了，不忍了。”

        徐司乐闻言，心里大怒，脸色一变，挥起教鞭打在沈菜菜的背上：“教你习舞是为你好，姑娘家家本就艰难，再不多学些本事，将来如何在这世道上立足？习舞不在年龄大小，我五岁就开始习舞了，你有什么可抱屈的？”

        沈菜菜被打的哇哇直哭，连连逃躲，沈小小也赶紧摆出大姐姐的架子，站出来劝和，挡在沈菜菜身前：“徐司乐，教训一下就可以了，菜菜毕竟只有六岁，不应当下这么重的手。”

        沈家其他几个姑娘也赶紧跟在徐芳兰身边劝和：“算了，算了，菜菜毕竟还小。”

        徐司乐气还未消，但想到沈菜菜毕竟只有六岁，心下一软，手中的教鞭就停下了：“那行，今日看在你几个姐姐的份上，就饶你这一回，日后再敢不听话，我这教鞭可是不会留情了。”

        王氏听说沈菜菜挨了打，十分心疼，嚷嚷着要去与徐司乐理论，全忘了当初自己说的任凭徐司乐处置几个女孩儿云云。

        沈小小在一旁劝道：“母亲莫急，老话说严师出高徒，徐司乐待我们几个女孩儿严厉是好事，何况菜菜还小，不严加管教如何能成器？”

        沈花花也凑到王氏跟前，拉着母亲的手：“母亲当初把我们交到徐司乐手上时是怎么说的：这几个女孩儿年岁小，不晓事，若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全凭徐司乐处置。”

        王氏愤愤地说：“我那是客套话，谁能想到她会真打我的宝贝丫头，我刚刚都瞧了，菜菜的胳膊和背上都是红印子，真是心疼死了。”

        沈吱吱坐在一旁垫着厚棉垫的直背交椅上，看着坐在一旁哭泣的沈菜菜，一言不发。

        明明她已经这么努力地改变命运轨迹了，可为什么事情还是像前世一样，一件件地发生着，丝毫没有变动，徐司乐执教，沈菜菜挨打，沈花花痴迷戏子，这一桩桩一件件让沈吱吱的心慌乱不已。

        沈小小招呼沈吱吱：“吱吱，你也来劝劝母亲啊。”

        沈吱吱回过神来，赶紧答应一声，也站起身走到王氏身边：“母亲先别说去找徐司乐算账的事，还是先把菜菜哄好吧，你看菜菜哭的。”

        王氏反应过来，过去把沈菜菜抱在怀里，手里捏起一块桂花糕，柔声哄她：“好宝宝，不哭了，为娘一定还你个公道，乖，咱们先吃块桂花糕，张嘴，啊～”

        沈菜菜闻言，停止了哭泣，抬起胳膊，用袖子擦擦眼泪，张嘴咬桂花糕。

        王氏又抬起头对三个女孩儿讲道：“这事说什么都不行，我定是要找徐芳兰这个泼妇理论个清楚。”

        接下来的剧情沈吱吱已经看过剧本了。

        第二天，王氏怒气冲冲地冲到听雨轩里，和徐司乐大吵了一架，徐司乐负气抛下沈家七姐妹，沈家几姐妹的舞蹈课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前世沈吱吱在得知舞蹈课取消时，高兴的多吃了半碗饭，可是这次，沈吱吱不希望舞蹈课就这么不了了之。

        第二天清早，沈吱吱照例与沈小小一起去给祖母和兖王夫妇请安，见了王氏，沈吱吱把心里的盘算给王氏讲：“母亲是不是还打算下午去与徐司乐理论？”

        王氏想起这件事，心里愤愤不平，胸膛因为生气一鼓一鼓的：“怎么了？”

        沈小小也不希望这件事再上演个第二集，于是温声细语地劝说：“母亲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你们吵闹一场对谁都不好，师傅教训弟子本就是天经地义，你说不得徐司乐什么。”

        王氏听女儿如是说，心中大怒，咬牙切齿地说：“说不得什么？”

        沈吱吱心里十分清楚，王氏对沈菜菜这个小女儿的疼爱是没有原则的，为了沈菜菜，王氏什么都做的出来，连平时大家闺秀的仪态都可以放弃，像个泼妇一样和徐芳兰大吵大闹，所以说，比起宠爱程度，连沈小小这个头生女儿都要靠边站。

        沈吱吱接着说：“母亲，虽然徐司乐打了菜菜，但毕竟是为了菜菜能好好学习舞蹈才这样做的，只不过是太严厉了一些而已，而且你要是去与徐司乐讲道理，到时候闹的不可收拾，徐司乐负气不肯再来教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而且徐司乐进府才一个多月就走了，外人会怎么看？”

        王氏闻言，低下头沉吟，似乎有所动摇，沈吱吱递给沈小小一个眼神，沈小小反应过来，赶紧乘胜追击：“外人肯定会说我们姐妹几个不懂事，把师傅给气走了，到时候我们名声臭了，那可就是最大的不幸了。”

        沈菜菜刚好到来，听见两个姐姐如是说，心里觉得很委屈，怨恨道：“你们两个都向着徐芳兰那个贱人，到底谁是你们的亲人？！”

        王氏心疼地把沈菜菜拉过来，揽到怀里：“好宝宝，没事的，为娘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王氏安慰完沈菜菜，又抬头告诉沈小小和沈吱吱两个人，声音放柔：“你们两个的意思我都懂，既然你们不想让徐司乐走，那我就去找她谈谈话，也不说什么理论了。”

        沈吱吱和沈小小激动地跳起来拍手：“谢谢母亲，真是太好了。”然后沈吱吱又跟沈菜菜解释她们这样做的缘由：“菜菜，我们不是不心疼你，只是跟着这样的名师学习舞蹈实在难得，菜菜也要好好珍惜。”

        可沈菜菜到底年岁还小，根本不懂得两个姐姐在说什么，只知道自己被打了，心里委屈巴巴的，于是“哼”了一声，不愿意搭理两个姐姐。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到听雨轩的舞蹈室里，因为王氏要和徐司乐谈话，特意放了七个姑娘的假，王氏和徐司乐坐在茶几边，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诡异”的笑，看样子应该会是一次“亲切友好”的会面。

        王氏身上穿了一件玫瑰色金银刻丝对襟直袄，鬓边插了一枚红宝石镶的喜鹊登梅簪，看上去端庄明丽。

        徐芳兰身着一件靛青色的菱袄，头上斜斜插着一只蜜蜡步摇，脸上始终带着笑：“兖王妃今日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王氏淡淡接过话茬：“我听菜菜说你昨日打了她……”王氏话还没说完，徐司乐就立马抢白道：“菜菜小小的，告状倒是挺快。”

        王氏扯出一丝笑来，悠悠地开口道：“菜菜年岁那样小，挨了那么重的鞭子，心里始终觉得委屈，我思前想后，还是想着你能去劝慰她一下，也好将伤心淡忘些。”

        王氏没有直接说让徐芳兰给沈菜菜道歉，心里也知道师傅给弟子道歉不合规矩，所以只说让她“劝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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