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又一朝风云变幻（三）

在去见楚羽之前，楚一忧还有两件事要办。

        其一便是前往彩云间找易彩云。说起来她也好多时候未曾去过彩云间了，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她就对易彩云没有以前那么信任了，很多事情都是通过衣娘等人来传达，而易彩云对此似乎也不以为然，楚一忧便有些怀疑，易彩云心不在此。

        这次来找易彩云一半是为了确定心中的猜测，另一半则是因为楚朝云。

        印象里，楚朝云意气风发至极，怎么会突然间就这样潦倒颓废下去了呢？情之一字，果真伤人如此，又或者是……另有隐情？

        楚清钗说楚朝云不知所踪，楚一忧不是很为熟悉楚朝云平素来往之人，但是她猜测，楚朝云会来这彩云间的几率却是极大。

        果然，在彩云间的妈妈那里探听到了消息，这楚朝云今日果真一早就来瞧彩云间的大门，奇怪的是之前易彩云几次拒绝，今日却破天荒的让楚朝云进来了，而且还带其上了彩云楼。　　楚一忧心中也有几分疑惑，想着去彩云楼一探究竟。

        只可惜她晚了一步，在她到之前，易彩云和楚朝云竟然已经人去楼空。一方面是因为乾玉这家伙从未来过彩云间这种地方，依他的性子自然排斥至极，一路上慢慢吞吞拖了不少后腿，而另一方面，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了，这一点可以从茶几上尚温的茶水上看出端倪。

        易彩云开始躲她了。真是有趣！

        楚一忧唇角带笑，此番之行也不算没有什么收获，至少易彩云是哪一方的人，她是知道了。

        “如你所愿，我们可以走了！”楚一忧的笑让乾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不管怎样，尽快离开这烟花场所是他此刻最希望的了。

        出了彩云间，下一个目的地自然便是天衣之坊。

        没了一个易彩云不算什么，钱舫依然能够照常运作的。

        路过一家药店的时候，楚一忧驻足了一会。

        “你把人带回家去吧，好吃的好喝的都供奉着，这怕是没有几天日子过活了！”老大夫长长的叹息声令人心中一哀，他行医几十年，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病，似乎是中毒，却看不出是什么毒，又好像是发疯，但是病人的身体又明显遭到严重摧残，这种怪病，他真是闻所未闻，而且这还不是第一例了。

        “没法医治了吗？周大夫，您是这城内最有名望的大夫了，如果连您都不能治好我家官人的病，那我该怎么办啊！”妇人的哭喊声逐渐变大，而后变成哀嚎，闻者动容。　　“官人要是死了，我这家里还有两位老人需要侍奉，孩子也才两岁半，这让我可怎么活啊！”这哀嚎声也将楚一忧的注意力引来，但是更让人觉得好奇的当属那绑在椅子上的病人。

        形如槁骨，面有癫狂，不得不用绳索绑之，这和当日楚清珠和杜湘湘二人的症状倒是有几分相似啊！　　“这位嫂子，你不用担心，你不妨去求一求城西的一乐阁，据说近来天商城内出了不少疑难杂症，都是去一乐阁那里治好的！”这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开口提议道。

        “是啊，一乐阁常年赠医施药，而且那儿的大夫医术高明得很，虽然治法诡异，但救了不知多少人啊，这位嫂子您赶紧带着相公去一乐阁那边排队吧，晚了可就排不上了！”又有人附和。

        楚一忧面色微沉，事情果然按她猜想的方向去发展了，不行，她的动作要更快一些才行！

        乾玉倒是不知一乐阁是怎样的地方，只知道他们的主子上官且歌曾经多次派人查过一乐阁的底子，但所得颇微，如今看这情形便觉一乐阁似乎有些猫腻，总觉那不是什么好地方，刚要开口反驳那些人的话时，楚一忧却已经发话了：　?“先随我去一趟天衣之坊！”

        或许是因为如今时局不稳的缘故，原来挤挤挨挨的天衣之坊如今也呈萧条之色，当然，这只是表面。

        不管在什么时候，女人的爱美之心都不会变的，而今就算环境动荡无法出门，天衣之坊还有上门制衣送衣的习惯，加之以前赚的银子就够多的了，怎么着也不会颓败的。　　“衣娘，我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到了天衣之坊，楚一忧也不打算逗留，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舫主安排的任务，衣娘我哪一次不是圆满完成的？”多日不见，程天衣却依旧容光焕发，甚至更显年轻了许多，想来是因为最近事情多，生意少了以后她也不需要那般操劳的缘故，当然，心态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一乐阁只做草药，与钱舫的生意倒无多大瓜葛，所以直到它占了天商城大半的医药生意，我还未曾察觉有什么不对，真是差点误了大事！”楚一忧微叹，欧阳止情利用萧一乐的身份迷惑了她太久，以至于她忽略了事情的关键，但愿现在为时未晚。

        “舫主放心，钱舫已经收购了天商国内除一乐阁以外的大半药材，而清明太子登基后，路镖头那边已经动身回天商，按照舫主您的吩咐，一路上也收购了不少药材，并且还找了不少良医，这样，难道还不够吗？”程天衣对于楚一忧大肆收购药材这个举动有些不理解，花了这么多钱财，莫非舫主是要进军医药行业同一乐阁一较高下不成？

        如此胆大妄为的举措，不似楚一忧平日里的沉稳作风。但联想到近几天发生的一些奇病怪病，似乎楚一忧的做法也是有理可循。　　“我也是防患于未然，但愿足够吧！”楚一忧点了点头，路扬威等人此刻回天商正是时候，她实在需要不少人手。

        “路镖头等人回来后让他们去毕老前辈那边，到时好听董杏林的安排。”乾玉是上官且歌的人，但楚一忧却将所有讯息都当着他的面说了，这一点衣娘有所惊诧，但心思也足够通透，看来楚一忧这个舫主和上官且歌这个王爷是真的联系在一起的，而且不同于和宗政清明的合作关系，这中间的坦诚无隙，怕是要关乎情爱二字了。如今那上官且歌做大，不日怕就是新一任君王了，那么楚一忧这个舫主呢，皇后吗？

        钱舫舫主成为皇后，这还真是钱舫成立以来闻所未闻的事情啊！　　程天衣心中微有波澜，但未不会言明。主子的事情，他们无权过问，只要知道钱舫在楚一忧手上越做越大便行，其他的什么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的事情便也只能在日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对于程天衣，楚一忧给予十分信任。此次她大肆采购药材自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在预防，她有感觉，天商城很快就要有一场类似瘟疫的大波劫了，对此，恐怕是无法避免了，只愿她所做之事能起到减免损伤的作用了。　　又吩咐了几个细节之后，楚一忧看看时间还早，想着不如去一趟一乐阁，探一探内里乾坤也好。　　程天衣送她二人出门，临走时楚一忧突然心中一动，回头问道：“衣娘，你师姐以前的身材是不是丰腴得很？”

        “啊……”楚一忧这突然的一问令程天衣着实一怔，却也老实回答道：“是啊，当初师姐确实比常人丰满不少，只不过后来感情受挫，如今才……舫主你为何有这么一问？”

        其实当初师姐的身材何止是丰腴那么简单，或许用肥胖二字更为合适。但那次感情失意之后却令她日渐消瘦，现在她的身材恐怕比她程天衣还要苗条。

        程天衣略微回想当年之事，却见楚一忧面色微凛，不由地心生疑惑，楚一忧怎么会知道师姐的事情呢？

        “没有，只是前日看到了你师姐，她似乎愈发消瘦了，听人说了一些当年往事，略有感概罢了！”从程天衣口中得到答案，楚一忧心头的另一个疑惑也可以解开了。

        “乾玉，我们走！”这一次收获不少，心中也安定了很多，离开天衣之坊的步子也比来时要轻盈上不少。

        程天衣则不同，楚一忧的这些话不像是随口一说那么简单，她的每一个行动每一句话都必然是有缘由和目的的，这次竟然还牵涉到师姐身上，偏偏凭她这玲珑心却也只能一知半解，心中不由涌上几分不安。　　至于乾玉，那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楚一忧任何话都当着他的面说了吩咐了，他却半点也想不透楚一忧这些举动的意义何在，唯一感到兴奋的便是楚一忧带他去一乐阁这件事了。

        一乐阁位于城西，虽然地处偏僻清净之地，然而此时却是人声鼎沸不逊色于月老庙慈音寺等地，若是也算香火的话，怕是要胜过这几个佛仙膜拜之地了。

        但同月老庙慈音寺等地不同，一乐阁的建筑偏于雅致，也没有一般药房的沉闷之气，靠近此地只觉清新怡人。

        虽说只有一处屋子，但却大得很，算起来的话恐怕有一个王府那么大的地盘，而楚一忧去过一乐居，对于那里的景致欣赏得很，眼前的一乐阁俨然就是一乐居的放大版。那人的讲究，依然不改。

        而乾玉也是一惊，他原以为一乐阁会像说书人讲的那种邪教歪道一样，有着装模作样画符作药的道士，有着愚昧无知愚蠢膜拜的教众，就连风气也应该是阴阴冷冷的，可是眼前的景象却全然相反，这里看病的看病，抓药的抓药，排队也排得井然有序，他甚至亲眼看到有奄奄一息的病人经由大夫的妙手回春而起死回生的，这天地间好似一派正气凛然，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楚一忧淡淡一笑，诚然，这一切太过正常，正常得令人难以相信。

        她想，这就是朝廷久久抓不到一乐阁把柄的原因了。

        但是，这一乐阁肯定是有问题了，而问题，就在于这毫无破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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