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上道

苦闷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华桂之。作为天乾峰首座的女儿，她天资聪慧，自小在紫薇宗修行，一路进境顺利，更加心高气傲！
        平辈之中能入她眼的寥寥无几，只有乔尽庵师兄，其人天赋连她也自叹不如！
        前不久，乔师兄已堪堪达到结丹的边缘，二人御剑飞行，游山玩水，不想遇见了一只化形的芝参，得遇这般稀罕的宝物，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可谁想到，半路杀出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破坏了好事不说，还给他们惹来了一身的麻烦。
        那傻小子又蠢又笨，说什么精灵之生命与人无异，甚至还要跟山精灵怪以朋友相交，岂非咄咄怪谈！
        更可气的是他偏偏又命大的很，明明已经奄奄一息，掉落万丈的山崖，竟然还活过来，而掌门师祖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尤其的关心和看重。
        如今，乔师兄已被罚后山面壁思过五年。而她自己也搭进去了，稀里糊涂地要嫁给那小子，自己平日连看都懒得看的家伙，跟乔师兄差远了！
        她恨叶晓，更恼自己的父亲，怎么会同意这样的婚约！她又哭又闹，好一场折腾，在父亲面前屡次得逞的撒娇耍泼，这次却毫无作用，反而被禁足闺中自我反省，还惊动了太易师祖。
        “语儿，别担心，感情是需要培养的，阿晓也是很好的孩子，师祖最疼语儿，我怎么舍得把你交给不放心的人呢？”
        华桂之脑子回响着太易真人的话儿，她想好了一大堆儿的拒绝理由，但太易真人温和的眼神，言之谆谆，意之殷殷！她到最后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气得她直抓自己的头发。
        天乾峰首座华华清阳没有办法，这次他宝贝女儿闯的祸太大了，招惹谁不好，偏偏要惹上那个小子。那小子自从进入紫薇以来，太易真人视如己出，百般袒护，他这个首座都羡慕不已。
        更何况，这次的事儿险些要了那小子的命，太易真人大怒，软硬兼施之下，他实在无法拒绝。否则，别说是自己的徒弟很可能被废除修为，逐出宗门，自己这个掌门继承人的位置也会不稳。
        好在他足智多谋，要求婚约上加入一个条件，等那小子修炼境界有所提高，与华桂之大致相当，方可成婚双修！
        他查看过那小子的根骨经脉，魔气尚未除去，资质实在普通，能修炼进阶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太易真人却很有信心，对这场自己力促而成的婚约十分满意。数年前，他为了阻止魔君出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虽表面上恢复如常。
        他自己清楚得很，大道根基已然受损，向上修行已无望，自己活了千余岁，恐怕时日无多。
        太易真人身后唯有两件事放不下：一个自己创建的紫薇宗，华华清阳倒很有治理能才，这些年帮助他打理宗门事务，井井有条。
        只担心他心性修养欠火候，镇不住另外五峰的首座，特别是天云长老那一脉。
        如今通过这场联姻，笼络住少乾峰的武昭梁，云乾峰的周暮云本识大体，与华华清阳向来交好，如此一来，紫薇门交给华华清阳，大局便能稳定住了。
        再一个就是叶晓，毕竟圣皇残魂所托付，怎么也要护他安稳，可是自己百年之后谁来照顾他？
        单只有武昭梁还不足以让他放心，现在将叶晓送上华华清阳的船，大概也能保他平安度过一生。
        又过了几日，在太易真人与六峰首座的见证下，叶、华二人交换了订婚信物。叶晓把太易真人送他的虎黑玉佩作为信物，交给了华桂之。
        华桂之则送他一件秘银铠甲，倒也符合他炼体士的身份，适合他作为武修的需要。
        武昭梁、周暮云等人，俱是活了几百岁修成精的人物，对这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婚约，其中缘由也猜出个七八分，但都乐见其成。
        就这样，一场各怀鬼胎的订婚仪式，也能毫无波澜，顺利走完了过场。
        当热闹散去，天乾峰一间偏殿密室中，只剩下华华清阳一人，孤零零自怨自艾！他今日欢宴小酌微醺，此刻独自踱步，眉头紧皱，面沉似水，若有所思！
        “桀桀！”他忽然听见一阵怪笑声，“什么人？”华华清阳猛然惊起，却四顾无人！
        “是我，哈哈，我们不是常常在你的梦里相见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华华清阳打了一个激灵，转身走向宝座下的一个方盒，那里封藏着曾令中土恐惧的魔刀！
        “你到底是何妖物？为何纠缠于我？”说话间，那金丝楠木的方盒流出缕缕黑烟，四处蔓延！
        但方盒上的金色符文大放光芒，紧接着又是八条青光锁链凭空出现，将黑魔气紧紧束缚住！
        “我只是一把刀，一件武器而已，不必紧张！”那声音变得低沉微弱，“只是可怜你，被自己的师父任性地摆布，你甘心吗？”
        “住嘴！休要搬弄是非，你到底是何方妖魔！”华华清阳本来就心烦意燥，粗暴地打断那声音。
        “哈哈哈，我能看得清你的内心！其实，正是你的欲望和怨念才唤醒了我，我知道你为了师父、宗门费尽心思，可是呢？”
        “可是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华华清阳不知不觉陷入与魔刀的争论之中，却越来越浮躁，越来越愤怒，他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沾染了一层黑气，眼底带血色，面目表情狰狞！
        ……
        这段时间，叶晓成为了紫薇宗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天下第一修真门派的弟子，居然会坠落到山谷，还险些丢了性命，这样离谱的事儿，在玄门修行的世界，还是闻所未闻！
        更离奇的是如此平庸的废材，却抱得美人归，又让多少子弟羡慕不已！一时间流言蜚语，说什么的都有，有人嫉妒其倍受尊长的关怀，有人怜悯其魔灾残生的不幸经历……
        浮言如风，日久而息。叶晓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每天仍按部就班地修行炼体。
        奇怪的是，他丹田的龙珠似乎与黑白怪丹互相掩藏了气息，除了他自己内景观照，其他人都没有查觉他体内的变化。
        武昭梁等人对他修行缓慢早习以为常，既然毫无办法，也慢慢地变得少有过问。
        但痛失龙、芝两位精灵好友，让叶晓对强者为尊的生存法则，有了更清醒的认识。无论人世间还是修真界，很多时候简单的善良毫无意义，菩萨心肠也需要霹雳手段，方能扬善除恶。
        他对变强的渴望愈发强烈，甚至开始对自己粗浅的修为有些自卑，愈来愈不愿在同门面前修习，更多的时间，一个人躲在山间的竹林里，偷偷下苦功夫修行。
        经过了龙血与毒潭的洗礼，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异常结实，倒很适合武修一向刚猛的修炼风格。这五年，他只学会了四象化形拳，这本是一套基础拳法。
        一般而言，修真者只用来强身健体、练气筑基，不久便弃之不用，转向更为玄妙的道门功法，几乎没有人像他这般一直苦练。
        实际上，龙虎鹤龟四象拳，乃是流传久远的古拳法。上古人类以之强身自卫，与猛兽格斗，相传古人练其形、得其意、凝其气，能生龙虎之力，延龟鹤之龄，以至于练出龙虎成形，龟鹤成相。
        龙形拳变化莫测，练身法。虎形刚猛凌厉，练攻击。鹤形拳轻灵飞动，练气息。龟形沉稳厚重，练防御。
        武修一脉，讲究的是以武功练习打通全身经脉，要循序渐进，久练而招式娴熟，招熟而去浊气生清气，周身气血运行无碍，由外而内，既练筋骨皮，更重精气神！
        有三层功夫、三重效用，练出明劲、暗劲、化劲，经过易筋、易骨、洗髓，进入气满神足、形神合一阶段，方能筑基有成。
        在山谷中，他身上的魔气与真气相互追逐纠缠，结成了所谓的“魔珠怪丹”，到了这个阶段，叶晓才算洞悉了那玄妙之门，真正踏入修仙大道。
        而圣皇曾封印的传承记忆，也在他毫无查觉中悄悄醒悟！从此，他练拳也好、练气也罢，每每多有灵感，不仅自己练得津津有味，而且事半功倍，常有意外成效。
        叶晓专心致志、勤奋练习，每天沉浸拳法世界，不光是动作娴熟，还开发出新的练法、用法。
        比如，他在竹木之间练龙形，起初受阻于密林竹木，断续顿挫，时间久了，便能身形进退辗转。在林间穿梭，宛若游龙戏水，有时带出虚影，快成一条线，身法如龙，巧妙灵活超乎想象。
        再比如，他对着粗大的青斑竹练习虎形拳掌发力，一开始那青竹坚韧，岂是他肉掌可以击断？
        但终究日久功深，他指掌穿插，斑竹应声而折，甚至凌空劈掌，亦能掌风如虎，形成滚滚气浪，隔空远发摧折竹木。
        叶晓不知道，自己的这些进步，让隐身在竹林中偷看他练武的太易真人，都大为震惊！
        “想不到天云师兄的这套拳法，还有此等妙用！这孩子的天赋灵根一定是极好的，可惜被魔气毁了！”他对叶晓的进步神速，颇为满意，又替他遗憾。
        “勤奋不辍，坚韧刻苦，不错！总算是上道了！”太易真人自此之后，便很少再来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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