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祭祖大典的闹剧

夏朝的中元节，首日是祭祀先祖，就是父系先祖，次日是各自祭祀辞世的异姓亲人，就是母系先祖，第三日是祭祀别的辞世的亲朋好友，顺序是不能乱的。

        夏朝的情况就是这样，从上到下普遍没有多少社交活动，人们就想着弄出一套复杂繁琐的礼节来打发时间。

        ……

        午阳宫太庙，宗祠之地。

        大殿上聚集了夏都的姬姓宗室成员，三五成群，交头接耳，各郡的姬姓小宗成员不会年年来，只有五年一次的大祭才来。

        叶杼从侧门迈步进入大殿，也没人搭理。这里的都不是一般人，没人会在意他这修为低下，却又声名狼藉的小辈。

        进入大殿，叶杼发现好像都是些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人，他既不上朝，又不参加宗室聚会，只是偶尔见到这些人，所以，和大家不是很熟。

        不过。

        大殿里的宗室成员修为都挺高，那些四十岁以上的大多都有阴神、阳神修为。

        也难怪，皇室功法和丹药都是顶配，只要稍微努力，想弱都难。

        叶杼保守估计，夏朝境内阴神以上的修者，一半以上都姓姬，还有一小半依附于姬姓皇族，只有四分之一可能是自由修者。

        九州皇朝的情况都类似。

        这肯定有利有弊，资源集中有利于强化姬姓皇族的地位，不管是丹药，还是秘术，但容易埋没民间的天才。

        可是，话说回来，若是培养的天才不能效忠姬姓皇族，培养出来也是祸害。

        没法说谁合理，谁不合理。

        ……

        对叶杼来说，熟络的人员就是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不过，那些兄弟姐妹大多瞧不上叶杼，叶杼也不稀得和他们套近乎，自己蹲墙根吃糕点，一边吃，一边想事情。

        首先，昨夜的神秘黑衣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果对方的真实年龄就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那就太可怕了。

        千幻鹤妖尊通过梦衍三界指导他，后来，他又得到李赟带来的道经协助，他才能在短短十多年的时间晋位人道巅峰。

        神秘黑衣女子的修为又是怎么回事？

        其次，千幻鹤妖尊提醒他的幽冥入人间一事，接下来又会如何发展？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他既要保护夏都的东州鼎和青州鼎，又想得到鼎里的秘密。

        可以说是两难。

        等等，若是我坐上夏朝的皇位，那九鼎不就是我的了吗？叶杼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定了。

        不行不行，除非几个嫡子全部翘辫子，否则，宗室这帮人是不会有人支持他当皇帝的，更何况他也不想无聊地治国。

        就在这时，太子姬和注意到了人群后方，墙根的叶杼。

        紧接着，姬和推辞了和几个宗室长老的交谈，穿过人群，从旁边悄悄移了过来，抬脚踢了踢叶杼的脚，低声道，“无恤无恤，快起来。”

        “嗯？怎么了，皇兄？”叶杼歪头疑惑地看向姬和，一不小心把糕点掉在了地上，又想捡起来往嘴里塞。

        “勿捡，”姬和还是提醒得晚了一步，叶杼已经把东西塞进了嘴里，看着这个不成器，又不知礼的异母弟，姬和又无奈地说道，“唉，三弟你先起来，切勿蹲墙边，似个囚徒。”

        “这有什么？本殿下喜欢无拘无束，逍遥自在，”叶杼虽然这样说，但还是站了起来。

        叶杼对姬和还是较尊敬的，不是因为那点血缘关系，而是因为在叶杼的眼里，姬和大概是当今夏皇的后代里，唯一一个能称得上贤明的后代了。

        不管怎么说，夏朝的未来就得要交给姬和这样的人才行，二皇子四皇子那几个是聪明，但可惜的是用不到正地方。

        其实，叶杼倒是对皇位本身没多大的想法，累死累活，不讨好，哪有天地间纵横逍遥自在，搞不懂这些人是不是脑门被挤过，才为了做皇帝争的头破血流。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是庶出，夏皇就算把几个兄弟轮流考虑一遍，都不定能想起他这一号人物。

        想远了。

        于公于私，姬和这人都可以说算得上不错，但对方的太子之位，也不见得稳如泰山。

        众所周知，皇帝的儿子中最危险的就是太子，特别是父强子壮时期的太子。

        皇帝壮年的时候，喜欢玩火，搞平衡，嫡出的老二老三老四们惦记着太子的位置，挖空心思想整垮太子，自己上位。

        皇帝晚年的时候，容易昏聩，最危险的是老爹娶小妈，尤其是漂亮得倾国倾城的小妈，如果再生个小儿子，那太子的位置十有八九保不住了。

        所以，有的时候，叶杼觉得眼前的这位皇长兄挺可怜的。

        “平日里，你如何做暂且不说，现在是祭祖，还是要规矩些，懂吗？父皇万一看到，你就惨了，”姬和劝道。

        “你们整天这规矩，那规矩的，不累吗？”叶杼笑着问道。

        “无规矩不成方圆，父皇可是雄心勃勃的有为君主，”姬和凑过头来道，“我听说父皇原本谋划等中元节过后，对西北的滑国，庸国大动干戈，但不久前，东北图腾族的黑狼族袭掠了边郡，父皇暂且推迟了计划，准备举重兵反击黑狼族。”

        “什么？”叶杼可没听说过这种事，自打他记事起，夏朝就没对外大举用兵过，所以还是有些惊讶的，“等等，皇兄为何告诉我这事？难不成要兄弟姐妹们捐钱打仗不成？”

        这话肯定是开玩笑的，夏皇积攒了十多年的国力，想攻打一个黑狼族或两个百万人口的小国，根本用不着民众的钱。

        “告诉你是想让你明白父皇的想法，他是那种为达成自己的志向，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君主，你切记要收敛些，”姬和的性格还是厚道，句句不失公允。

        “知晓，放心，”叶杼只能如此回道。

        “陛下，驾到——”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男性嗓音从殿后传了进来，这是大内侍且俞的声音。

        大内侍就是夏皇的贴身仆从兼内侍总管。

        好家伙！

        足足让众人等了半个时辰，现在，叶杼有些理解皇子们为何都想当皇帝了，真是摆架子都能理直气壮。

        “无恤，走，”姬和拽了下叶杼的衣袖，转身一路小跑。

        叶杼只能跟上去。

        看到叶杼，二皇子姬衍冲四皇子姬睿使了个眼色，后者等叶杼经过之时，突然伸出了脚。

        “嗯？”刹那间，叶杼思考了无数种躲避的方法，但最后还是决定踩上去，绊倒。

        “哎呀——”

        一下摔了个狗吃屎，直接五体投地，引发了众人的哄堂大笑。

        姬和一脸黑线。

        最糟糕的是此时皇帝走出了幕后。

        “参见陛下——”

        大殿中，无论叔伯辈的，还是儿孙辈的宗室成员，稀里哗啦地跪倒了一片，夏朝没有那些吾皇万岁的口号，因为皇帝就没有活过一百岁的。

        九州人族皇朝都是如此，叶杼也不知道皇帝为何都是短命鬼。

        这是叶杼不想做皇帝的另一个原因。

        得，叶杼干脆不用起了，趴着吧。

        “你在这里做什么？回你的位置，”姬吾看到了不入行列的突兀的叶杼。

        “是，”叶杼转身爬进了队伍，四周又是一阵捂嘴压抑的笑声。

        这下可倒好，姬吾的脸也黑了，恨不得赶紧说一声散朝。

        不过。

        皇帝的修养是要有的，“平身——”

        ……

        不得不说，皇帝的服饰还是极具威严和观赏性的。

        除了帝冠冕旒那些东西，夏皇的冕服是藏青加赤红，上有云纹和龙纹，分别代表了东州之火，青州之木，木助火，生生不息。

        一万年前，曾有高人指点能让姬苻这支姬姓夏朝兴盛的只有东州和青州之木。

        这是当年东州夏朝的姬姓始祖姬苻舍弃中州，跑到东州立足，还灭掉青州的主要原因。

        再看姬和，太子的服饰和皇帝的服饰几乎一致，只是低一等，没有帝冠，只有冠帽，没有龙纹，而是蛟龙纹。

        再看叶杼，皇子的服饰一律为赤红色，除了颜色不同，规制和太子的相同，蛟龙纹。

        至于皇室宗亲，凡是封王的，一律为玄青色的蛟龙服，别的皇室宗亲没有要求，规整的朝服即可。

        ……

        又是半个时辰的宗族朝会。

        皇帝率先发言，担任宗族的宗正其次发言，核心的意思都是加强宗族的团结，姬吾则还暗示了准备对北地边郡周边敌人用兵的想法，但没提究竟是哪个敌人，不出意料。

        一句话，无聊到爆。

        宗族朝会结束，又等了两刻，大内侍且俞说吉时将至，一群姬姓皇族成员才浩浩荡荡地移步祭祀之地。

        路上又花了一刻钟。

        ……

        人群中。

        四皇子姬睿用胳膊杵了杵六皇子姬晟说道，“六弟，你可知妤舒姑娘被咱们这位废材三殿下拿下了吗？据说有人看到他们经常一起出入云楼别苑，还有，你没发现吗？自从姬无恤经常出入云楼的大半年以来，妤舒姑娘几乎不怎么出来露面了呢。”

        “四哥说什么呢？我还没加冠呢，”姬晟有点窘迫，夏朝的男人十六岁成年加冠，他今年才十五岁。

        “装什么呀六弟，谁不知道你在家中藏了许多都城美女的春宵画图，”四皇子姬睿笑着说道。

        “祖宗圣地，慎言慎言”

        “装”

        ……

        没错，这就是姬衍和姬睿捉弄叶杼的原因，男人啊，还是有嫉妒心的。

        更何况，妤舒不是一般的美女，又美又有才，可以免疫妤舒的男人百分百是凤毛麟角。

        ……

        终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祭祀之地。

        入眼中，一张直通祭祀台的大红毯，两边夏朝的禁军锐士林立，手持青色玄旗和赤色红旗，迎风猎猎作响。

        夏朝的军士也是要修行的。

        只不过，他们修炼的大多是外功，一辈子能晋入固元期，就到了顶。

        唯有立下特殊战功的军士，才会被赏赐高深的内功法门。

        言归正传。

        放眼红毯的尽头。

        一座矗立的祭祀方台映入眼帘，祭祀台通体以玄武岩铸造，高九丈五尺，分为三级。

        夏皇居最高台亲自主持祭祀，太子处中台沟通上下，夏都皇族宗室成员分别位列最下方的红毯两侧。

        夏朝没有祭祀“天”的说法，只有祭祀祖先，社稷或土地，以及四方神灵。

        祭祀台上，一鼎，三炷香，一木案，三牲之首等，不外乎这些东西。

        不过，鼎有多高，香案的材质，三牲的选用等等，都有严格的规制，不能差分毫，提前百日就要开始筹备，极其繁琐。

        最重要的祭祀之物是“玉”，祭祀之玉，上面雕刻着云，龙，凤，鱼等祥瑞之兽的纹路。

        按照祖传的规制，当代夏皇要以苍璧礼先祖，以黄琮礼土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

        没错，夏皇祭祀还要祭祀别的方面，毕竟，人皇代表的是整个人族，不仅仅是皇族。

        ……

        很快。

        祭祀典礼开始。

        夏朝皇帝兼姬姓皇族族长姬吾在高台上主持祭祀，“姬姓一族，一百二十七代君主，姬吾，持祭祀神玉，敬谢先祖，请佑姬姓一族，繁衍昌盛，生生不息。”

        “跪——”

        ……

        这样的话共重复三遍，每重复一遍都要跪二十四次，而且不是连跪，是有节奏的，每隔一段时间，跪一次。

        持续过程极其漫长。

        ……

        接下来还要敬谢社稷，请求护佑夏朝疆土风调雨顺，五谷丰收。

        然后是敬谢四方神灵，请求他们或它们保护夏朝百姓不受阴邪侵害。

        最后是组团去太庙上香，再次告慰先祖神灵。

        这是祖辈代代延续下来的规矩，一个词足以概括，“麻烦”！

        事实上，叶杼认为其实不需要祭祀四方神灵，因为现在的四方神灵已经烟消云散了，管不了赐福人类。

        九州人族只能自力更生，自求多福。

        不过，有偏僻之地的村落还在延续远古的传统，祭祀供奉一些山精野怪妖兽为神灵，即便知道那些异类没有赐福的能力，只是混吃混喝的骗子，可是，想让这些村落改换习惯，仍旧并不容易。

        和废除陪葬制一样，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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