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中元鬼节

易市，就是交易市场的意思，流通的是铜币和贝币，贝币不是贝壳，而是一种打磨成水滴状的玉石，上有穿孔。

        一枚铜币能买一张炊饼，或一个鸡蛋，一枚贝币相当于十枚铜币，也就是十张炊饼，或十个鸡蛋。

        古代社会极少有通货膨胀的现象，绝大多数时间都是通货紧缩，所以，几乎没有货币贬值的现象。

        天下只要不乱，物价还是比较稳定的。

        除了贝币，黄金、白银、玉璧等都可以在各地的市场上流通，以物易物的也常见，但不是主流。

        ……

        主仆二人乘楼船在甘河航道晃悠半天，此时已是薄暮时分。

        太阳已接近西山。

        进入易市，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卖各种精怪面具的，卖鬼灯笼的，卖香纸扎人的……五花八门，都是中元节需要置办的物品。

        “母亲母亲，我想吃糖人”“就一个啊，吃多了不好”……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牵着母亲的手，瓮声瓮气地想要吃糖人，真好啊。

        看了几个呼吸工夫，叶杼就赶紧移开了目光，又看到路边有不少挂卖的折扇，说道，“阿福，你说我要不要买个折扇？那样也显得本殿下腹有诗书气自华。”

        “殿下本就饱读诗书，文采气质出众，无需折扇的衬托，”阿福紧跟叶杼的身后，寸步不离。

        “这倒是真的，”叶杼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引来了几个恰好路过的学宫学子的鄙夷，对上层社会的学士来说，叶杼可是人人认识的“名人”，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叶杼确实饱读诗书，但读的是李赟带来的道经，而不是夏都的经学。

        在学宫学子，先生的眼里，叶杼和阿福主仆二人，仍然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皇子，一个马屁精。

        当然，这些话是不敢当叶杼面说的，叶杼是出了名的能动手就不要吵吵，那些对叶杼阴阳怪气的王孙贵族子弟深有体会。

        皇族身份的好处就是揍了这些人，就算他们武道修为再高，也不敢还手，至少明面上不敢。

        否则，他们的老子就该哭了。

        等走远些，几个学子顿时议论纷纷，“我发现咱们这位三殿下不仅风流成性，不学无术，还不要脸”“咳咳，即便说的是实话，也小声点啊”

        “哈哈哈”

        ……

        事实上，叶杼听得到几人的议论，人道巅峰的修为可不是摆设。

        就算百步之外，叶杼照样听得到他们的议论，但这些话无伤大雅，叶杼早就习惯了。

        接下来办正事要紧，也就是置办祭祀用品。

        ……

        夜幕降临。

        易市等闹市区一片灯火通明，如果说白天是置办祭祀物品的集市，那么，晚上就变成了年轻人的狂欢节，中元节的前夜又名鬼灯节。

        鬼灯节来临，人们会看到以下景象。

        一群“妖魔鬼怪”戴着面具招摇撞市，装疯卖傻，肆意宣泄内心不为人知的一面，唱鬼戏的，踩高跷的，喷火表演的，被点亮的鬼灯笼，火把等。

        人群中有没有真正的妖怪，还真不好说，因为只要能变成人形的妖怪是可以进入人类城市的，城门的守卫也不会阻拦。

        但若是道行浅，不能变成人形的妖怪，则会被阻拦，强闯者会被杀掉。

        那么，有没有鬼呢？据说过了子时，还在狂欢的人是可能碰上的，但它们不易被察觉，也一般不伤人，九州人族禁止妖魔鬼怪在人族城池作乱。

        一旦发现，就要被除掉，魂飞魄散。

        既然如此，为何不禁止妖魔鬼怪进入人族地界？那不是一了百了吗？

        唉，这其实是双方妥协的产物。

        大夏朝崩溃瓦解，人皇威严不在，九州人皇的威慑力只依靠九鼎，各地新兴宗派实力微弱，遭受皇族集团的打压，就连自诩为人族守护者圣地的昆仑宫，也不能力压三界六域，最多只能勉强维持和各方的平衡。

        要知道，九州人族可是占据了九州大陆最好的生存地界，诸多异族觊觎已久，垂涎三尺。

        这样的情况下，妥协是不可避免的，如果禁止异族入九州城池，人族就要面临被蛮荒异族群起而攻之的局面。

        因此。

        自诩人族守护者的昆仑宫代表九州皇族，出面和各族达成了协议，各方可以自由进入彼此的领地，生死自负。

        这是妖族提出的主张，妖族强悍，奉行强者为尊，不在意生死。

        人族较弱，话语权不多，除了为祸作恶的异族，九州人族禁止伤害进入人族地界，但安分守己的异族。

        ……

        一处妖怪面具摊前。

        “公子，这个白狐面具适合你”“你戴这个猫面具好看”“真的吗”“当然是真的，审美这块儿，本公子的眼光一流”

        叶杼和妤舒阿福不停地换着试戴面具。

        鬼怪面具青面獠牙，狐族面具魅力十足，猫妖面具优雅，形形色色，眼花缭乱。

        “公子”是对年轻男性的称呼，比较常见，和妤舒一起跑出来逛鬼灯节，叶杼不太想惹人瞩目。

        妤舒比较妩媚成熟，身材丰韵，该凸的凸，该凹的凹，不是小家碧玉的类型，更像邻居家的大姐姐。

        尤其是一双脉脉含情的美眸，三分魅惑，七分纯情，男人光是和她对视，就能被自己如同被猫抓的内心痒死。

        可想而知，妤舒有多受夏都达官显贵们的追捧。

        平日里，妤舒不佩戴面具，叶杼都不敢带她出门。

        九州皇朝的奴仆地位是很低的，一旦沦为奴隶，一辈子翻不了身，所以，妤舒很清楚自己的命运，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碰到一个待她好点的主人，幸运的是她碰到了叶杼。

        妤舒很喜欢叶杼这个主人。

        首先，叶杼从不用那种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炙热的，充斥着欲望的眼神看她，妤舒特别厌恶那种恶心的眼神。

        即便有，也是叶杼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其次，叶杼从不把她和阿福当作奴隶，至少不会对他们吆三喝四，大呼小叫。

        更不会像别的贵族子弟，把在外面因自身无能遭受的气撒在她身上。

        事实上，叶杼私下里对二人的态度温和，就算开玩笑，也不逾矩，就像对待朋友一样，还会请他们一起分享从李赟的资料库中学到的厨艺。

        另外，叶杼还会主动帮她修行，这可是一个人道巅峰的师父，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不过。

        叶杼和气的性格首先要感谢母亲。

        据说叶梓是个温和的人，遗传嘛，然后是鹤妖尊和阿福，正所谓近朱者赤，一个人身边的朋友如果品行不端，那么，对方自己的品德十有八九也很烂。

        最后，妤舒对叶杼的了解仅次于阿福，叶杼这种人，不了解的会厌恶他，了解的越多，越觉得他有魅力。

        更何况叶杼乃是皇族贵胄，即便是庶出的身份，也不是普通贵族可比的，只要品性稍微好点，就足以让天下九成以上的女子为之倾慕。

        皇族的身份让叶杼几度苦恼，但皇族特权也让他获益颇多，这不能否认。

        否则，一边享受皇族特权，一边骂皇族身份，那可就太虚伪了。

        ……

        中元鬼节。

        叶杼一身人道巅峰的修为，自然不怕什么妖魔鬼怪，恰恰相反，它们不怕叶杼就不错了。

        当然了，叶杼是不会泄露自己修为的，他还有重要的事没办，不能暴露自己的底细。

        否则，一个十七岁的人道巅峰就太吓人了。

        搞不好昆仑宫深处的人道巅峰的老不死们会组团来围攻他，然后把他抓回去，当小白鼠研究。

        事实上，叶杼脖子里佩戴的金符，就是他压制行为的秘密，那是千幻鹤妖尊赐给他的宝物，即便调动体内的灵气，外人也只会认定他是练气境界。

        想想就知道了，姬和十七岁的时候，一身修为已至聚魂境界，二十五岁已晋入阴神境界，这是和姬吾相差无几的卓越天赋，皇室子女中为最。

        相较之下，叶杼可真是废柴中的废柴了，这是皇族之人鄙视他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可以说，如果没有皇族的身份，以叶杼在夏都对贵族子弟们的所作所为，恐怕早就惨死街头几百回了。

        ……

        除了压制修为的作用，金符还能帮他代死一次。

        叶杼不清楚金符“代死”的原理，因为金符的代死效果只有一次，无法测试。

        更何况正常人谁会找死啊。

        阿福的脖子里也有一块相似作用的银符，不过，银符只有掩盖修为的作用，为了压制阿福阴神境界的修为。

        别误会，千幻鹤妖尊可不会保护一个仆人，这还是为了保护叶杼。

        看一下，如果不压制阿福的修为会发生什么，就知道原因了。

        四年前，阿福跟随叶杼离开夏都之时，仍是固元境界的微末道行，三年后，回到夏都之时，摇身变成了阴神境界。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阿福的资质差强人意，穷极一生到筑神境界，就已是极限。

        一跃晋入阴神境界？太扯了，不可能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

        很快，妤舒为叶杼挑了个白狐面具，上面有红色的勾纹，叶杼为她选了个半脸猫妖面具，为阿福挑了个林鹿面具，然后开始一起逛鬼灯街，“公子，我们去放鬼灯吗？”

        “好啊”

        人挤人，好不热闹。

        “扑通”

        “哎哟”

        就在这时，一个行色匆匆的小孩迎面撞到了叶杼的怀里，根据身高判断，也就五六岁的年纪，对方佩戴着一张丑陋的精怪头套。

        “对不住对不住，”对方连忙道歉了两声，就跑掉了，消失在人群中。

        “如此小的年纪就来鬼灯节玩耍，公子，您说他的家人知道吗？”妤舒面有忧色地说道。

        “不不不，他可不是普通的孩童，”叶杼望着孩童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说道，“他的本相是一株百年份的灵芝，那家伙的脸上不是面具，而是本相的一部分。”

        这是真的，叶杼的眼睛不会看错，那灵芝的修为相当于固元期，对叶杼来说，对方的修为不值一提。

        可是。

        对普通乡民来说，如果换成人族，固元期已经是一方守护者，就是村里的长老。

        “哦？”妤舒还是头回碰到妖怪来逛鬼节，但有叶杼和阿福，她并不害怕，只是有些好奇，“早就听闻，一些山野精怪也喜欢来逛鬼节，没想到今日能碰到，不过，奴婢居然没能识破它的真容，枉费公子的教导。”

        一听这话，叶杼心里不禁感叹女人真奇怪，一个小小的插曲，居然也能联想这么多，但他不喜欢妤舒自称奴婢，“不要奴婢奴婢的，难听。”

        要知道，叶杼可是接受了李赟带来的，地球22世纪的先进思想，尤其讨厌“奴”这个字眼。

        按照李赟的说法，夏朝现在是半奴隶半封建社会，就连陪葬这种陋习都存在，叶杼一直在琢磨怎样废除夏朝的陪葬制度。

        “是，妾身知错了，”妤舒看叶杼的眼神都是小星星，她清楚叶杼表面上生气，但心想的是平等地待她，平等么？但这貌似是不可能的吧？

        想到这里，妤舒神情一暗。

        叶杼可不知道妤舒想了这么多，还以为她还在纠结修为低下的事情，于是就说道，“你不要气馁，一年时间晋入固元期，这就证明你的资质并不差。”

        “这样吧，我答应你，两年之内，让你晋入筑神期。”

        叶杼可没有西荒妖族大妖的那种强行为阿福提升到阴神境界的能力，叶杼只能在理论层面指导妤舒修行，最多就是把宗室分配的灵气丹药，偷偷送给妤舒让她用来修行。

        人道巅峰之后需要的是质变，人道范畴内的丹药这种东西，毫无用处。

        “公子待我恩重如山，此生已是难以报答，妾身不敢奢求太多，”妤舒诚惶诚恐地躬身道。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叶杼摆了摆手说，“妤舒，阿福咱们去买糖人吃吧？”

        “这是极好的，上次吃糖人是半年前了吧？”阿福的性格就是自感不适合说话的时候，一个字不说，一旦察觉叶杼想转移话题，就站出来打圆场。

        “坏了，”就在这时，叶杼一摸腰间的贝币口袋，接着面色一僵，说道，“那个可恶的灵芝精偷走了我的钱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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