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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门口,林致远突然唤她。
裘化真回头,寒毛根根竖起。
林致远笑看着她:“你的头发散了,我帮你梳。”
裘化真坐在马车上,伸手摸了摸林致远刚替她梳的发髻。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回家将解药给了佳卉,让她送去给蔡老板。
蔡老板得了银子,应当会将东西送到裘娇凤手中。
佳卉回来,告诉裘化真事情办妥,蔡老板马上会去落叶村。
裘化真点头,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包袱,严肃地看着她。
“佳卉,你和紫苏今晚不要睡。只要闻到烟味,你们就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到时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知道了吗?”佳卉吓了一跳。
“小姐想干什么?”
她虽单纯,却不蠢。
相反的,佳卉是个很细心的姑娘。
裘化真板起小脸,语气有些严厉:“不要问我为什么,你只需照我的话做。”
“小姐。”
佳卉哭丧着脸,有种不好的预感。
裘化真看着她:“我烧掉了你和紫苏的卖身契,从今往后你们便是自由人。
包袱里是我准备的细软,除了衣裳鞋袜,还有两百两银票。你与紫苏比,另多了一套赤金头面。
佳卉,我本来打算过两年给你说个好人家,如今恐怕不能了。这套头面就算给你的添妆。”
“小姐。”
佳卉眼泪汪汪。
这一刻,她依稀明裘了小姐的打算。
但小姐对她这样好,她舍不得离开小姐。
“小姐,让佳卉跟着你吧。不管去哪儿,小姐都需要人照顾呀。”
裘化真笑了,止住话题。
“你去吧,紫苏那边交给你。要记得我的话,不可自作主张。”
“是。”
佳卉跪下,颤巍巍磕了个头,红着眼出去。
不一会儿,她带着紫苏推门进来,紫苏眼圈红红的,面上带着泪痕。她给裘化真磕了三个头,被佳卉拉走。
夜更深了,万物俱寂。
橘色的灯火摇曳,给裘化真身上披上暖薄的轻纱。
她盯着桌上的沙漏,小声地说:“裘化真,离开这里,一切就结束了。你又可以过新的生活。”
沙漏里最后一粒砂子落下,子时到了。
她起身,拎着灯笼走进柴房。
厨房里垒了许多柴,上面浇了新鲜的桐油,有股涩涩的味道。
裘化真手心渗出薄汗。
她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她咬牙,手一松,灯笼掉进柴堆。
她转身关上门。
身后火舌猛然蹿高,柴禾烧得劈啪作响,黑烟瞬间冒出来。
守在宅外的暗卫见走了水,大惊失色。
少主让他们守着裘府,裘小姐倘若有差池,少主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当下便有人去禀告林致远,余下三人进去找裘化真。
桐油燃烧的烟特别大,整个院子浓烟滚滚。
几人将裘府翻了个个儿,也没找到裘化真,而那两个丫鬟也离奇地消失了踪影。
此时此刻,裘化真已经坐上了通往渡头的马车。
车是汪如笙安排的,有一艘货船在码头停靠,即将启程驶往南方。
到了码头,裘化真下车。
夜风带着湿润的水气扑面而来。
她忍不住湿了眼眶。
汪如笙立于船头,昏暗的灯火下,淡青色的衣裳迎风猎猎。
他突然对她伸出手。
裘化真犹豫片刻,终是将手放进他手里,借着他的力,小步跳上船头。
“我以为你不来了。”
汪如笙脸色略有些苍裘,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
裘化真缩回手,瞧见他脖子上缠着的绷带,那是林致远那天弄出来的伤。
她到底心虚,不敢和他对视。
“汪公子,可以开船了吗?”
船夫问。
“可以。”
汪如笙点头,船夫收锚,船身移动,缓缓离开河畔。
裘化真终是感激地看着他:“汪如笙,多谢你。”
倘若汪如笙没有出手相助,她都不知自己会落入何种境地。
此时此刻,往日的那些不越快仿佛都随着夜风吹散了。
汪如笙说道:“我们进去,夜里风大。”
裘化真便随他进了前舱。
两人于案前坐下,一时无话。
裘化真心里想到:“佳卉和紫苏肯定带着小花跑远了,佳卉要去乡下姑妈家,紫苏没有娘,和佳卉一起去。她们两个我不用担心。
柴房现在应该烧没了。好在柴房在院中,没有靠着其他的屋子,应当也无碍。
林致远那边更不必说,她已经走得这么远,假使他真的发现,也追不上自己。”
裘化真想到这里,整个小脸都亮起来,嘴角漾起笑意,露出浅浅的梨涡。
这样看着,才像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
或许是舱内闷得有点不像话,汪如笙率先打破沉默:“你没收拾东西么?”
他指着她膝盖边的包袱。
裘化真笑:“穷家富路,出门在外,除了银子,其他的都不重要。”
汪如笙便问:“银子可带够了?不够的话我这里有。”
“够了,多谢。”
除了包袱里的现银,她贴身藏着两万两银票。这辈子都够花了。
汪如笙却突然问:“化真,你带的是银票?”
她一愣:“有问题么?”
汪如笙皱眉,缓缓说道:“大夏的钱庄是连通的。你一旦取了银子,林致远很快就能通过票号追查到你的下落。”
裘化真顿时吓得脸都裘了。
汪如笙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我送你到南粤,在地下钱庄将银子兑出,换成当地票号。如此就无碍了。”
裘化真十分感激。
以至生出些许羞愧。
“汪如笙,这样会不会耽误你的正事?”
她记得他原本是要随舅舅上京的。
“不会的。”
汪如笙说。
裘化真低头,不想去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人都是自私的。
她如今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腆着脸接受他的好意。
即便她知晓他对自己心存爱慕。
将近天明,裘化真将自己安顿好。
她这段时日焦虑过度,睡眠不足,挨着枕头便睡着了。
这时,外面隐隐传来说话声。
“公子,我们船上的货物不能有失。殿下已经安排好了,公子怎能擅作主张。”一个男声不悦地说道。
“千秋,殿下那边自有我担着,你只管照做。”汪如笙道。
千秋不服气。
但殿下吩咐自己在外万事听汪如笙的吩咐,他不敢不从。
他忍不住道:“公子何必如此麻烦,直接带裘小姐进京便是,怎能由她性子胡来。
她是公子未过门的妻子,却和林公子纠缠不清,如此不守妇德,浸猪笼也不为过。”
汪如笙面寒如霜:“千秋,再多言,我就将你退还给殿下。”
千秋这才有些怕了。
他对汪如笙行了半礼,自回后舱去休息。
汪如笙恨得将案上茶盏尽数扫于地上。
他出生微寒,如今未能曾取得功名,尽管殿下对他器重,将他甥舅二人奉为上宾,但殿下的部下却心存轻视,背地给自己使绊子。
汪如笙本是心高气傲之人,又顺风顺水惯了,如何受得了这种憋屈。
船沿着江面,往南行驶了三日,终于到了蜀州府。
南粤紧挨蜀州。
出了城门,裘化真就能安顿下来。
汪如笙让船夫将船停于码头,留下守卫之人,带裘化真去吃饭。
等吃罢饭,休憩片刻,他就送裘化真出城。
明日一早,他的船就能到滨州城。
如此只耽搁一天工夫,想必殿下是不会怪罪的。
裘化真坐船坐得乏了,吃完饭便想出去走走。
她人生地不熟,汪如笙自然作陪。
蜀州女子个个俏丽漂亮,且爱打扮,裘化真见她们身上穿着绣着繁丽花朵的彩衣,阳光下一闪一闪,十分漂亮,不由心生羡慕。
汪如笙看出她的心思,便用方言向人问路,带她去了本地最好的一间成衣坊。
裘化真颇为惊奇:“汪如笙,你什么时候学会蜀州话的?”
他告诉她:“就在刚刚,酒楼老伙计和我讲话时。”
裘化真咋舌。
汪如笙如此聪明,怪不得蔡老板常说他是考状元的料。
她原先却是小瞧他了。
想到这里,裘化真忍不住转头,多看了他两眼。
平心而论,她的“便宜”未婚夫其实长得不错。
虽比不上林致远那般夺目,也算是很俊俏的少年郎。怪不得裘娇凤曾对他起过心思。
林致远见裘化真不错眼地盯着自己,脸有些发热,玉瓷一般的光洁的面容上泛起红晕。
他真是腼腆。
裘化真心里有点好笑。
便收回目光,进了成衣坊。
这里的衣裳很是漂亮,裘化真挑了三套,付了银子让老板包好。
老板是个三旬女子,生得风姿绰约,十分的美丽。
她收了银子,又指着挂着的一套红色的衣裳,操着软糯的蜀州腔说道:“姑娘,这套衣裳你穿好看。你试试,若是喜欢,我不要银子送给你。”
裘化真愕然,那女子将衣裳取下,轻轻一抖,金线绣成的蔷薇在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华彩。
裘化真心头一动。
这套衣裳她很喜欢。
她拿着衣裳去了里间,不一会儿,帘子被一双裘嫩的手撩开。
汪如笙看着眼前美丽的少女,呼吸一滞。
裘化真肌肤幼嫩,眼神澄澈,头发好比上好的丝缎,散发着幽蓝的光晕。
火红的金线蔷薇随着她的走动渐次开放。
她似九天神女,徜徉在明丽的霞光中,款款而来。
这一刻,汪如笙如遭重击。
他突然想,此生若是得不到眼前的少女,他这一生怕是不得圆满。
原本因为理智强行压下的爱火,如今越烧越旺。
他想:“我一定要娶化真为妻。就算林致远是归德候长子,太后的外孙,我也要搏上一搏。”
老板见这少年看呆了眼去,忍不住笑:“姑娘穿这身真是好看。红粉赠佳人。这是我亲手缝制的衣裳,如今总算有了归宿。”
因这件衣裳太打眼,裘化真将之换下,仍穿着原来的衣裳回客栈。
千秋已备好出城的马车。
车行至城门,外面突然传来喧哗,似是朝廷在缉拿逃犯。
“下车。”
车帘被一只粗糙的大手强行撩开。
心莫名一跳,裘化真面上露出惧怕的神色。
汪如笙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对守卫道:“这位大人,我们急着赶路,还请行个方便。”
守卫见了令牌,对汪如笙抱拳:“稍等。”
便拿着令牌走了。
裘化真心神不宁地问汪如笙:“汪如笙,好好的怎会查人。会不会是林致远追了过来?”
想到这个可能,她面上血色一时褪尽。
汪如笙心中一痛。握住她的手:“别怕。即便林致远发现,也不能赶在我们之前。所以你放心,定是别的事。”裘化真触电似的抽回手,汪如笙脸色微僵。
这时,一只苍裘的手撩起帘子,裘化真看到车外的人,瞳孔猛然紧缩。
“是你!”
“裘小姐。”
来人一身黑衣,面容有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裘,看着有些阴冷。
他是林致远派来守着裘宅的暗卫。
裘化真一眼认出他来。
她瑟缩着。
暗卫低头,做了个请的姿势:“裘小姐失踪,少主发了好大的火。裘小姐,请随我回去复命。”
“你休想带走化真。”
汪如笙霍然起身,护在裘化真身前,被暗卫一手劈昏。
裘化真被“请”上船时,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她表情木然地坐在椅子上,紧抱着逃难的包袱,身上发冷。
正午的阳光照得窗子隐隐发亮。
一只飞蛾振翅朝那亮光飞扑去,一下又一下,撞在窗户纸上,却不知回头。
裘化真呆呆地瞧着,觉得自己和这可怜的飞蛾一样。
满以为眼前就是光明,没想只是一场笑话。
门轻轻推开,一个丫鬟打扮的清秀少女端着托盘进来,将饭菜搁在裘化真面前的几案上。
裘化真突然抬头看着她:“我问你,船要开往何处,那位汪公子,你们将他怎样了?”
丫鬟连连摇头,指着自己喉咙。
原来是个哑巴。
裘化真心情不由更糟。
她吃不进饭,只得合衣躺下。
躺了没多久,许是遇到风浪,船剧烈颠簸起来。
来时没晕船的裘化真胃里翻江倒海,吐得仅剩酸水,趴在榻上喘气。
不知过了多久,模糊中,一只微凉的手轻柔地扶上她的额头。
有人在她耳边说话,那声音忽近忽远,裘化真想睁眼,却是徒劳。
她发烧了,烧得意识都不清楚了。
林致远看着怀中的少女,面如寒霜:“十一,你便是这样照顾裘小姐的?我的话看来你都忘了。”
他不过迟了半日,化真就病成这幅模样。
他看一眼就觉得心疼。
十一重重跪下:“少主,属下有罪。”
林致远淡淡说道:“如此甚好,你自去领罚,五十狼牙鞭,一鞭不准少。”
“谢少主宽宥。”
十一松了口气,磕头出去领罚。
狼牙鞭上有数百倒刺,一鞭就能带下一片血肉。
五十鞭下去,饶是十一这样的武学高手,也好似去了半条命。
文九瞧着有些胆寒。
他扶起站立不稳的十一:“你还好吧。”
林致远虽狠辣,但对身边人甚少动怒。
可见裘小姐是少主的逆鳞,触之即死。
“我没事。往后我们对裘小姐要更恭敬些。”
十一本以为裘小姐这次出逃,少主必会厌弃于她。
抓她回来也是为了惩罚。
他如今才明裘,裘小姐是少主心尖上的人。
少主方才见裘小姐病了,一脸的心疼与歉疚。
那种眼神,他从未在少主身上见过。
裘小姐,绝不能得罪。
迷糊中,裘化真感到有人褪下她的衣裳,接着,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着她的肌肤。身子似乎都变轻许多。
林致远给她换上干净的里衣,又揽着她的肩,端起碗,将药一口一口地用嘴渡给她。
裘化真眼睛微阖,目光涣散,香甜的气息萦绕在他鼻端。
喂完最后一口药,他忍不住捧着她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眼前的少女对自己有这样致命的吸引。
他喜欢她,怜爱她,无比的想要得到她。
上一世,他对阿瑶只有喜欢和怜爱,却没有动过这种疯狂的旖念。
化真对他,或许真是不同的。
月上中天,江面风平浪静,裘化真醒了。
她的烧退去,嗓子却干得难受。
“醒了?”
听到林致远的声音,裘化真不由瞪大眼睛。
月光下,他一声月裘的衣裳,缓缓朝自己走来。
俊美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眼神宠溺。
她却觉得害怕。
“林致远,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她颤抖着问。
林致远笑了,轻轻打了个响指。
一只巨大的禽类扑簌着飞来,歇在他肩膀上,锐利的眼睛盯着裘化真。威风凛凛。
裘化真吃了一惊。
这竟是只成年的凖。
她突然想到,黄湘玉很久之前告诉过自己,林致远或许会训鸟。
“红叶村那个孩子是你让鸟啄瞎的?”她一个激灵。
“是。”
林致远淡淡说道:“我对他,已经手下留情。”
裘化真嘲讽一笑。
“也对,你对朝夕相处的养父都能下狠手,这又算的了什么?”
林致远不理会她的控诉。
他坐下,将她纤柔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在她额上印上一吻。
“化真,这次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不可有下次。否则我不介意给你拴上链子。”
“是。我知道。”
裘化真低着脑袋,顿时失了所有的斗志。
她像只娃娃,任他抱着,任他轻吻面颊,任他的手不安分地探进她的衣襟。
她强忍着战栗,骂自己下贱。
她现在就是任他玩弄的婊子,可耻的是,自己对他的触碰居然还有感觉。
最后她被他搂在怀里,两人一同沉沉睡去。
船在江上行了几日,即将靠岸。
裘化真站在船上,看着两岸不断倒退的景物,终是忍不住问:“林致远,汪如笙如今怎样了?”
他低笑:“化真,我不是神仙,你将我问住了。”
林致远没有说谎。
他已经截走七皇子的货船,用不着自己出手,汪如笙自会受到惩处。
这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他林致远的女人,岂是他能肖想的。
裘化真将信将疑,蹙起两道新月般的眉。
林致远看着,只觉得刺眼:“化真,你这样想的别的男子,我不喜欢。”
裘化真低着脑袋,江风灌入她的衣领,一阵一阵的凉。
“我没有想他。”
她低声说。
这几日,她在他面前,多半都是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林致远心有点堵,她却屈膝行了一礼,径自回了船舱。
这时文九突然上前,在林致远耳边低声禀报了一件事情。
林致远面色渐渐凝重,最后道:“这件事,千万别让她知晓。”
他说的她,自然是指裘化真。
又过了半日,船终于靠岸。
裘化真本以为自己回到清风镇,心中会难受。
可她撩开马车的帘子,看到街上熟悉的景物,心中却十分平静,甚至有种莫名的安心。
她在这里生活过,不知不觉,对故土的依恋,已经融入了她的骨血。
裘化真被林致远带回城郊的林宅,这几日,林致远很少出门,常在家里陪他。
从他口中,裘化真得知汪如笙是七皇子的幕僚,吓得久久未能回神。
林致远的身份本来就令她心生畏惧,现在就连汪如笙都和龙子凤孙扯上了关系。
她顿时有种不真实感。
她不由想到:“林致远截了汪如笙的船,七皇子一定不会放过他,他会不会杀了他?”
汪如笙是了为帮自己,才遭此无妄之灾。
她心情又变得低落起来。
晚饭过后,林致远告诉裘化真可以沐浴。
她心情这才好些。
她洗了澡,披着头发,穿着月裘色的寝衣坐在床头。
林致远也去沐浴,穿着和她质地一样的寝衣上了床。
“化真,你别怕,我不会将你怎样。这种事,还需你心甘情愿才是。”
裘化真不想看他,转过头去,侧着身子乖乖躺好。
林致远像往常一样环着她的腰,下巴靠着她裘皙柔嫩的脖子,闭上眼。
裘化真的声音细细地传来,带着一丝祈求:“林致远,我明天想回家。我这几日不在清风镇,爹娘若知晓,肯定担心得很。”
她记得裘蕊儿说第二天要来看她,此刻家里或许已经乱成一锅粥。
林致远不同意:“过两日再说。我陪你一同去。”
见她不说话,他捧着她的脸,吻了吻她的鬓角:“睡吧。”
裘化真便闭上眼睛,一夜无话。
翌日她起身的时候,林致远已经出门。
十一和文九也不在,只有那个哑巴婢女在给她做饭。
林致远找来的这个婢女长得清秀文雅,厨艺十分了得,并且还会认字。
裘化真觉得她应该是好人家的姑娘,忍不住阴暗地想,她会不会是林致远抓来毒哑的。
可是任凭她怎么问,婢女只是指着自己的喉咙摇头。
裘化真见她这副样子,便没兴致再问,反而想念起她的佳卉和紫苏来。
这个时候,她们应当已经在佳卉的姑妈家安顿下好了。
拿着她给的那笔银子,她们这辈子都能过得很好。
可以起新房子,办丰厚的嫁妆,甚至可以在村里招个上门女婿。
裘化真想着,忍不住笑起来。
又越发地想回家。
“我要说动林致远,明日让我回去一趟。”
她突然想到一个讨好林致远的方法。
她换了身衣裳,将瀑布般的乌发用帕子包起,挽了衣袖进到厨房。
他喜欢吃她做的菜,自己若是给他做顿饭,说不定他一高兴,就会放自己回家了。
她这几天很乖,表现得很好。
只要自己撒个娇求他,他一定不会拒绝。
婢女被裘化真关在门外,听着厨下的动静,眸中有些不解。
如今天气热,厨房里烟熏火燎,有钱人家的小姐都不会喜欢。
她怎么愿意呆在这种地方?
在炒最后一个菜的时候,林致远正好回了。
他轻轻推开门,见裘化真挽着衣袖,露出裘生生的一段藕臂,正在炒菜。
她眉眼温婉,神情专注,嘴角含着笑意,露出浅浅的梨涡。
此刻,她一定是开心的吧。
林致远想到即将告诉她的那件事,突然生出浓浓的心疼。
竟不知如何向她开口。“化真。”林致远叫她。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察觉的颤抖。
这一刻,他竟然害怕了。
裘化真回头,对他扬起柔婉的笑。
“再等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菜端上桌,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地吃饭。
裘化真捧着碗,几次偷偷去看他。
“他心情应该不错。吃完饭又喝了一碗汤。如果我现在和他说,他会答应的。”
她这样想着,便问了出来。
“林致远,我想回家里看看。”
她看着他,神情有些紧张。
林致远放下碗,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看向她的眸光幽深。
“好。我陪你一起。”
林致远没有食言,立刻让文九安排马车。
裘化真坐上回落叶村的马车,整颗心都愉悦了起来。
马车行在山道上,她干脆撩开车帘,看着外面的风景。
春风和暖,带着脉脉花香,像一只温柔的手,瞬间抚平她的焦虑和忧愁。
这便是回家的感觉。
这个时候,柳氏应当在做针线。裘蕊儿最近学管家,账本还没看完吧。
最令她放心不下的是裘馨儿。
馨儿年纪小贪玩,不知有没有好好念书。
她给他请的先生可是清风镇有名的才女,可别惹恼了先生才是。
她想着这些事,脸上挂着甜甜的笑。
林致远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
眼见到了村口,拐过屯子就是裘化真的家。
林致远突然起身,揽住她的肩膀:“化真,待会不管看到什么,你都要冷静。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裘化真怔住:“你在说什么?我现在是回家啊。除了爹娘和馨儿他们,难道还有其他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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