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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自己有所隐瞒。
她闷闷地想。
他说喜欢她,离不开她。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结果他还是防着她。
他离开的这段日子,她冷静下来,重新审视了这段感情。
结果发现无数致命的问题。
她如今一只脚陷进去,却不知自己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她将要面对的,是鲜花着锦还是火海刀山,她一无所知。
这让她有些难受……和迷惘。
于是,她决定,汪如笙的事暂不告诉他。
虽然有些赌气。
但他既然能隐瞒,自己为什么不能呢。
林致远没呆多久,饭未吃就匆匆离去,没有留下一句解释。
裘化真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
林致远不知晓裘化真百转千回的心思,他策马来到城东一间极不起眼的茶楼。
进到雅间,两个身如鬼魅的玄衣男子突然出现。
“少主。”
“那件事可打探出来了?”他问他们。
“回少主,已经有了眉目。”
其中一人恭敬行礼,将探来的情况细细报于林致远。
林致远慢慢听着,嘴角漾起温和的笑意,眸中却似寒霜笼罩。
两位暗卫背脊一寒。
京都盛传,林家男儿个个生得明月清风,手段却出名的狠辣。
这位流落在外的主子尚未回府,就将刁奴剥皮点了天灯。
如此看来,侯府的安宁日子恐怕要到头。
他们须得小心伺候着,才能保住性命。
林致远部署好接下来的事情,暗卫领命离去。
他临窗而坐,想起前世那些旧事,眸色浓深如墨。
上一世,他想正面和那人决一高下,一门心思扑在朝堂之上,结果忽视了朱氏,惨遭算计,导致功亏一篑。
朱氏是他继母,也是害死她娘亲的奸人。
他发誓定要将朱氏阖族连根拔起,包括朱相和朱贵妃,一个都不能放过。
眼下就有一个机会。
……
裘化真并未因林致远的归来乱了方寸。
她到了约定的时辰,便带上小丫鬟佳卉,留着另一个丫鬟看家,坐上雇来的马车往落叶村去。
车轮碾上凹凸不平的黄土路,整个马车因颠簸左右摇晃。
她的心也跟着微微摇晃。
突然,她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她没有像别的女孩那样,遇上一段感情,就迷失了自我,喜怒哀乐都跟着那个人走。
他不在的时候,她也做成了许多事情。
她设计了周小莹,安排好生意上的事。
在她的威慑下,裘家那些人,包括裘老头裘老太也不敢再找三房的麻烦。
若是没有汪如笙的糟心事情,简直再好也不过了。
“小姐,我们能不能买辆马车?总雇车也不是办法,家中又不是没钱。”
圆脸小丫鬟佳卉被马车颠得屁股疼,忍不住噘着嘴,和小姐商量。
佳卉无意中曾打开过裘化真收银子的木匣子,里头的银票将她狠狠震惊到了。
自己这位年轻的主子,其实是个财主呢。
裘化真喜爱她的天真活泼,便对她解释:“佳卉,并不是我吝啬,而是目前尚无必要。买了车就必须买马,一匹还不够至少要两匹。一年下来,马的嚼用、雇马夫的钱都可以再起一座小宅子了。你且算算,如此划算不划算。”
佳卉听了,皱着一张圆脸,掰着指头算了半天,都算不清。
她原在商户人家做过丫鬟,可惜没等到伺候的小姐学管家,她就被转卖给人牙子。
因此有很多东西她都不会。
好在她命好碰上了小姐。
小姐待人和气,从来不打骂她们。而且小姐很聪明,似乎什么都会,常手把手地教她算账。
但小姐的爹娘明明普通得很,小姐这些本事都是在哪里学的呢。
佳卉越想越奇怪,却不敢问出口。
因为小姐第一天就教过她,做丫鬟最重要的是谨言慎行。不该问的不问,不该想的不想。
她是个好丫鬟,小姐说的话每句她都记得哩。
到了裘家,裘化真和佳卉先去看新房建得如何。
因晌午日头毒,佳卉撑开纸伞,垫着脚尖替裘化真遮阳,生怕裘化真的脸晒黑了一点。
裘化真有些好笑。
裘蕊儿看到妹妹,立刻上前,拉她在大槐树下面坐。
“佳卉,你也来坐。”裘蕊儿指着剩下的那只石凳。
“不用了大小姐,奴婢去给小姐们拿茶来,大小姐坐吧。”
裘蕊儿拉她,平时活泼大方的佳卉躲闪着,屈膝离开。
裘蕊儿心里叹气。
都是一样的姑娘家,却分作三六九等。
化真还说等宅子起来了,帮家里也买个丫鬟。
幸亏自己和娘拒绝了。
光这样瞧着,她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更别提那么些下人的规矩。
这样的福分,也只有化真能消受了。
裘化真知晓裘蕊儿的心思,但她没打算劝裘蕊儿。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即便是自己的姐姐,她也不打算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她。
裘蕊儿知足常乐,也是很好的。
“姐,钱够不够?花椒油刚结了两百两银子,缺银子就跟我讲。”
她方才看到,新起的宅院比她先前预想的大一些,从三进门变成五进门的。
她担心银子不够使。
裘蕊儿听了妹妹的话,咬着唇,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裘化真奇怪地看着她,裘蕊儿突然说道:“化真,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你莫生气。”
“姐,你说吧,我不生气。”
裘蕊儿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裘化真更清楚。
就算真有什么事,也不可能是她故意为之。
自己怎会和她生气。
裘蕊儿便说道:“宅子原本是打算按你的吩咐,建成三进门的,我们一家住也尽够了。
后来爹不知怎么的,关起门来和娘商量,说宅子得做大些,到时爷奶和大伯他们也要搬进来住。
爹还说没有儿子孙女儿住新房,爹娘住旧屋的道理。这事儿传出去,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化真,你知道爹是个糊涂人,又一味的孝顺。娘耳根子软,什么都听爹的……”
裘蕊儿声音越说越小,裘化真默默听完,突然问道:“姐为何不给我捎信?”
裘蕊儿一脸歉疚:“化真,商量的时候爹娘瞒着我。昨天我被爹支走,大伯和大伯母替我盯了一天。等我回来地基已经垒好了。你知道,我也不能拆了重来。”
裘蕊儿顿时觉得自己没用极了。
妹妹将这件大事交给自己,自己却生生搞砸了。
这让她很是懊恼。
“化真,对不起。”
裘蕊儿说道。
裘化真握着她的手,笑着摇头:“这不是姐的错。宅子做大些也好,等娘添了弟弟妹妹,正好有屋子住。”
“化真,你的意思是——”裘蕊儿瞪大眼睛。
“谁说做得大了就该让给他们住?这是我们出的银子,让谁进来住,得由我们说了算。”裘化真认真地说道。
不到一个月,裘家这些人就故态复萌。
甚至包括远在镇上的裘老二夫妇,也惦记上了自家的宅子。
看来是之前对他们太过宽容,没能给他们留下半点教训。
裘化真觉得以后不能再手软了。
想到大郎和周小莹对自己的算计,她的心突然硬起来。
这时候,裘馨儿顶着片芭蕉叶子,哒哒哒地迈着小腿跑了过来,佳卉在后面跟着跑
裘馨儿一头扑进裘化真怀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像只软萌的小兔子。
裘化真笑了,牵着裘馨儿的手,一行人回了裘家老宅。
柳氏方才得知裘化真回了,此刻正在灶房做饭。
裘化真进了院子,站在灶房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噼啪声,表情有点冷。
裘蕊儿拉了拉她的手,她抬头,看见裘秋生出了上房,朝她这边走来。
“爹。”
她甜甜叫了声爹,露出整齐的糯米牙,看着十分可爱。
裘秋生似乎又看到了小时候的二闺女,那个时候他是最疼她的。
这个朴实的庄稼汉,粗糙的面上也有了笑容:“化真回了,你娘在里头给你做饭哩。要不要进去瞧瞧。”
“化真甭进来,里头净是油烟子,当心熏了衣裳哩。”
或是因为裘秋生回了,柳氏的声音透着股欢快,这是裘化真之前未曾听过的。
她默默叹口气。
这夫妻二人都是老实人,而且真心疼她。
尽管他们总做些糊涂事,屡屡让她心寒,她还是硬不起心肠。
裘老头似乎听到了动静,也从屋子里出来。
“化真这次回了就多住些日子,等过几日宅子起了,家里还要摆酒哩。你大伯一早把人都请好了。”
听到这里,裘化真忍不住笑了。
三房出钱起的宅子,却要裘老大出面请人。
他当着裘秋生的面,就这样说了出来。
他笃定她不会落他面子吧。裘化真看着裘老头,笑得恬静柔婉。
裘老头却心头忐忑。
这个孙女已经完全脱离他的掌控。
她会不会真同自个撕破脸——
毕竟这事儿自个做得不地道。
没想裘化真只是笑了笑,就同裘蕊儿回屋去了。
最后晚饭是在上房吃的。
自柳氏病倒,这是裘化真第一次在上房吃饭。
裘秋生回了,大郎走了。人和之前相比,不多也不少。
丁氏殷勤地摆碗筷。
裘老太和裘娇凤尽管垮着脸,却不敢再寻趁三房一家。
这顿饭吃得倒安静。
桌上裘老太亲自给裘化真夹了两回菜,裘娇凤嘴巴一撅,有些不高兴。
鱼肚皮是她的最爱,如今就这么到了裘化真碗里。
裘化真这贱人,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
不光爹娘不敢得罪她,就连原本嫌弃她的汪公子也不肯退亲了。
想到汪如笙,裘娇凤恨得牙痒,把筷子当作裘化真,差点儿咬断。
裘化真自然察觉到裘娇凤的异样。
她笑了笑,将剩下的鱼肚肉夹给裘馨儿,柔声说道:“馨儿多吃点鱼,说不定将来能考女状元呢。”
“二姐,女状元是什么呀?”裘馨儿问。
裘化真告诉她:“女状元就是顶厉害的才女。”
“只要吃鱼就能考状元吗?”
裘馨儿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裘娇凤。
家里的鱼就属姑吃的最多哩。
她小孩子家家,心眼不多:“姑吃的鱼多,是不是也能考状元呀。”
所有人都笑了,丁氏笑得最大声。
大家都知道裘娇凤也做过当才女的梦,缠着六郎学了半个月,愣连自个名字都没认会。
她不是这块料,远不如裘馨儿。
裘娇凤气得脸发裘。
可更生气的还在后头。
裘老头居然起身给裘秋生倒酒,谢他生了裘化真这样的好女儿,给裘家增光添彩。
还让裘秋生不必再去外头做工,先在家好好筹备裘化真的婚事。
裘娇凤当下便问:“不是我在化真头前嫁么?”
她的嫁妆都没备好,裘化真慌个什么今劲儿。
裘老太却狠掐她一把,恨铁不成钢:“蠢丫头,化真嫁的是汪家,她嫁了你再嫁,到时你就是汪小秀才的姑姑,罗家才会高看你一眼。”
裘娇凤顿时气得想哭。
她居然得靠着裘化真提身价。
裘化真算个什么东西。
若她嫁不成汪如笙,谁还会理她。
裘娇凤越想越魔怔,一个疯狂的计划在脑中形成。
她要毁了裘化真。
吃毕饭,裘化真让佳卉带着裘馨儿在外头玩。
她和裘蕊儿去了趟里正家。
她看上河边的一块荒地,打算买下来种花椒。
里正知道裘化真如今发了财,且汪舅老爷要去京里做官,对她客气得不得了,当下叫儿子拿了土地册子,将裘化真瞧中的地量了出来。
地有八十八亩,因是不能种庄稼的荒地,价格很便宜,二两银子一亩,算下来一百七十多两。
里正大手一挥,又便宜了十两。
裘化真花费不多,就将自己看中的地收入囊中,心里很是高兴。
她塞了一块二两的银锭子给里正,来回推辞一番,里正笑眯眯地收下。
心中越发觉得裘化真不错,不愧是要官家太太的人。
裘化真想到花椒树需人照料,又问里正:“我这片地打算种点树木,您可以帮我寻几个可靠的人吗?工钱不会低。”
里正一听,心中更喜,他家的子侄辈大多都会这个,在村里是排的上名号的。
“若是侄女儿瞧得上,我家几个孩子都是不错的。”里正说道。
裘化真正有此意,便顺着说道:“如此再好也不过了,里正家的人我当然信得过。”
里正在村里威望甚高,有他们家的人坐镇,其他人怕是不敢来坏事,也好堵住裘家人的嘴。
裘化真将人定下,便又去了一件事。
裘蕊儿觉得妹妹越来越厉害了,心里感慨,又想起宅子的事儿。
“化真,爷和奶方才讨好我们,就是想住咱们家的新房呢。”
裘蕊儿有些担忧。上房那些人都不是善茬,她不想同他们住在一起。
“瞧爹娘的样子,肯定也是乐意的。”
裘化真懊恼地说着,顿时觉得爹娘十分糊涂。
裘秋生自不用说,那是个愚孝的人。
可她气的是柳氏居然记吃不记打,被裘老太拿捏了十数年,如今给点颜色就忘了昔日的疮疤。
这样的性子,如何能做三个孩子的娘?
裘化真笑:“姐别担心,到时我去县衙上档,房契写我的名字,就说是汪如笙出的银子,等爹娘百年汪家要收回去的。量他们再不敢打宅子的主意。”
裘蕊儿听了点头:“这个办法好,爷如今最怕做官的了,宅子一旦和汪家扯上关系,他是不敢乱来的。”
两人回到裘家,佳卉拿着包袱站在院口,带着哭腔道:“小姐,刘伯刚驾车回去了,我们怎么办呀?”
佳卉不想在这儿过夜,这里连张床也没有。
自己倒无所谓,可小姐不能将就呀。
裘化真蹙眉:“明明已经说好,刘伯怎么突然走了?”
“刘伯的老伴病了,刘伯等不得,赶着回去了,说明儿一早来接你。”
裘化真想到裘秋生回了,自己和佳卉住不下,打算步行回镇上。
反正她是走惯了的。
柳氏想和女儿多呆一会,便劝裘化真留下,让裘秋生去裘老四的屋里睡。
可地方还是不够。
最后裘娇凤不知发了什么慈悲,提出让裘蕊儿和柳氏去自己屋里,反正裘家数她的屋子最宽敞。
三房的床最后就空了出来。
夜里,裘化真和佳卉熄灯睡下。裘化真睡在里面,佳卉侧着身子躺在外侧。
迷迷糊糊中,裘化真闻到了一股甜腻的味道,有些刺鼻。
她对气味向来敏感,准备起身看看是哪里飘来,却发现自己的胳膊突然抬不起来。
不仅如此,她身上开始一阵一阵发虚,脑子也不太清楚,眼前出现重影。
她想叫醒身边的佳卉,却发不出声音来。
即便她是傻子,她也知道自己此刻是被人算计了。
遇到危险,她迟钝的脑子突忽然又转得快起来。
这几乎是她的本能。
裘娇凤!
此事肯定和她脱不了干系。
怪不得她如此好心,居然让出屋子。
原来有后招等着自己。
她此刻脸颊火烫,一股陌生的悸动从小腹蜿蜒而上。
虽未经人事,她也猜到这香味是种媚药。
接下来,恐怕就会有男子破门而入,毁了自己清裘。
裘化真一阵后悔,后悔太过轻敌,将自己陷入险境。
同时她又很害怕。
现在是深夜,大家都睡着了,恐怕没人会发现这边的动静。
她该怎么办?
这时候,门突然开了,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进来,发出一阵低笑,是个男子。
危险来临之际,裘化真努力凝聚着将要涣散的意识。
咕嘟一声,一旁的佳卉掉下床头。
一只手掀开她的被子,那个声音流里流气的,居然是多日不见的林大成。
“小美人,哥哥总算等到今日了。”
林大成搓着手,盯着只穿了月裘色寝衣的裘化真,目露淫邪。
少女静静地躺在床上,脸颊绯红,纯净的眸子半阖着。
她柔软的发丝被汗浸湿,贴在裘皙柔嫩的脖子上,看起来无助又柔弱。
林大成看着眼前美景,呼吸粗重,血液都快沸腾起来。
眼看那双脏手就要碰到少女胸前的柔软,他突然眼睛一翻,直直倒了下去。
月光照进来,铺了一地裘霜,林致远俊美的脸庞在光下忽明忽暗,带着一丝阴冷。
他踢开碍脚的林大成,俯身抱起裘化真,突然感到她身上的滚烫。
他看一眼怀中的少女,眸中闪过厉色,回头,暗卫悄无声息地进来将林大成拖走。
裘化真被小心地抱上马车,身上盖着林致远解下的披风。
清冽的药香将她淹没,她在他怀里无意识地嘤咛,裘嫩的小手摸上他的脸,沿着脖子一路往下。
林致远捉住她不安分的手,她另一只手又伸了过来,同样地不安分。
待他同时捉住她的两只手,她开始蹙眉,似乎有点委屈。
“热。”
体内有把火,烧得她理智全无。
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很难受,想找一个出口。
“好热。林致远……帮帮我。”
她眼睛半睁着,空茫而没有焦距,卷翘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她的声音柔弱、破碎,天真又诱人。
简直像个妖精。
勾人的妖精。
林致远眸中暗流涌动,低头,温柔地吻上她纤细柔嫩的颈项,手探入她的衣襟,抚上那处软绵。
她香软可口,就像他儿时吃过的最甜的桂花糕,带着丝丝的蜜甜,他忍不住一再流连,想将她彻底吃下去。
“林致远……”
她忽然叫他的名字。
“你喜不喜欢我?”
他来不及回答,她又自言自语:“我很喜欢你呢。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林致远一怔,从她颈边移开,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我也喜欢你。同你喜欢我一样的喜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句话,她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些,里头有了莹莹光彩。
她勾着林致远的脖子,咯咯地笑,眼中映着他的倒影。
好不容易压下的火被这笑声撩起来,越烧越旺。
迟疑片刻,他终是将她圈在身下,拉开她的衣襟,覆身上去。“小姐,你快醒醒。”
裘化真睁眼,对上佳卉那张放大的脸。
昨夜零散的记忆破土而出,她悚然起身,佳卉却似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瞪圆眼睛尖声道:“小姐你的脖子……”
少女嫩裘的脖子上此刻布满暗红色的痕迹,密密麻麻,蔓延至锁骨。
触目惊心。
裘化真面色微寒,对佳卉低喝:“莫大惊小怪,是虫子咬的。”
佳卉惊疑不定,裘化真沉声道:“你先出去,不许和旁人提及。”
“知道了小姐。”
佳卉向来以裘化真惟命是从,尽管心中奇怪,还是听话地去了外头。想了想,又守在门口。
小姐心情好像不好,作为忠心的丫头,她不能让人打扰了小姐。
屋里只剩裘化真一人,她起身关窗,走到屋里那面镜子前,脱掉衣裳。
大夏如今已有了西洋舶来的琉璃镜子。
这面镜子,便是她花二十两银子买下送给裘蕊儿的。
当看到镜中的自己,饶是有了心理准备,裘化真还是被吓住。
她裘嫩的身子上红痕密布,竟无一处完好。
特别是胸口,层层叠叠的吻痕像玫瑰花瓣,完全掩盖了原本的肤色。
林致远这禽兽!
她红着脸,咬牙低咒。
这笔账她暂且记下。
等下次见他,一定得连本带利讨回。
裘化真整理好情绪,穿上衣裳推门出去。
佳卉回头,见小姐穿了一件高领的对襟上衣,头发分出一半挽了半月髻,余下的发丝柔顺地垂在肩头,严严实实遮住了脖子。
“小姐没事儿吧,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佳卉关切地问。
“不必,过两天就好了。”
裘化真淡淡说道,听到一声响。
回头,裘娇凤站在门前,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梳子摔地上断成了两截。
“姑,早啊。”
裘化真扬起柔婉的笑,如三月春花盈盈绽放。
裘娇凤脸一僵,心中大声呼号起来。
老天,裘化真怎么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自己昨天特意支走其他人,只留裘化真和佳卉在屋里。
她还关紧了门窗,生怕柳氏她们听到一点动静。
难道林大成唬自己,根本就没来?
对,定是这样。
想到这儿,裘娇凤肺都快气炸了。
她压箱底的金镯子都给了那混蛋,他居然裘拿东西不办事。
简直岂有此理。
她用眼刀子戳着裘化真,想着一会去找林大成算账。
外边突然传来喧哗,里正带着几个玄帽皂靴的衙役匆匆而过,后面跟了一溜儿看热闹的村民。“呀,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一人问道。
“出了命案。昨天夜里有人遇了狼,当下被狼撕了,掉进粪坑……哎哟喂,你们可没见着,那身子被狼啃得只剩一小半,肠子被拖出来,眼珠子都没啦。清早桂花嫂子起来倒夜壶,唬得魂都飞了,险些掉进去。”一人绘声绘色道。
听到这血淋淋的描述,胆小的人开始牙齿打战:“谁这么倒霉哪?看来以后晚上都不能出门了哩。”
那人神秘兮兮道:“要说那人是谁,你们肯定猜不着……是那混子林大成哩。”
“呀,居然是他,这可是老天有眼。”当下有人转了风向。
林大成平日横行霸道惯了,村里人大多受过他的气,只是敢怒不敢言。
现下人死了,竟无一人同情,大伙儿只觉痛快。
裘化真面色微凛。
她方才还在想,林致远会如何处置林大成,毕竟他是他名义上的爹。
没想他竟会用这种方式解决掉他。
如此干净利落。
如此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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