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回头草与窝边草

进了包间，洛呦呦才发现人不少，粗略扫了一眼，竟有十来个人。

        洛忻坐在沙发的尽头抽着烟，秦杭坐在正中间和小女友对唱情歌，好不甜蜜。

        洛呦呦踱步过去，坐在洛忻的右边，后者给她倒了杯热气腾腾的花生浆：“老妹，我们兄妹俩真是太难见一面了。”

        “上周不是才见过吗？周晔嫂子怎么没来？真吵架了？”女人双手捧着杯子斜睨着装可怜的人。

        洛忻惆怅感叹：“和一年多没见的闺蜜玩去了，今晚不属于我，哎。”

        “我就说嘛，要是真闹分手，你怎么还会有心情坐在这儿逍遥？”

        热气染上了眼尾的痣，洛呦呦的双眼布上一层淡雾：“三金，你心里乐翻了吧？刚解放就出来唱k，还可以玩通宵，对了，那女生就是秦杭新女友？”

        “嗯，就是上次我给你提到过的那个女生。沙发那边坐的都是他高中同学，他们今天去看望秦叔，班长刚刚临时有事，去单位加班了。”

        对于秦杭的高中同学，洛呦呦一个也不认识：“那秦叔叔呢？最近怎么样？”

        “状态还不错，心情也愉悦，秦杭的姑姑前两天过来了，这些天都陪着他。听秦杭说，他爸爸对于接受住院化疗这件事已经在松口了。”

        洛忻又拿起深蓝烟盒嗅了嗅：“这个包间就是叔叔订的，他叫秦杭的朋友们不用陪他这个老头子，与秦杭姑姑散步去了。”

        说完，男人抬起手表：“都过去十分钟了，骋引不是说已经到停车场了吗？怎么还没来？呦呦，你刚在外面看到了没？”

        听到这句话，洛呦呦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说话也底气不足：“没，没看见。”

        “我怎么听说你和他还有联系？”

        洛忻观察着说话人的脸色，偶尔头顶的追光扫过她脸，几分寡淡的苍白。

        “没有的事，”女人抬眼，满是疑惑，“你一天听谁在瞎胡说？”

        洛呦呦捏紧发汗的指尖，强装镇静，生怕眼前这人看出什么破绽。

        因为洛忻是最清楚她和迟骋引之间的事的，毕竟他就是当初那个搭桥牵线的人。

        “是吗？”

        见洛忻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洛呦呦翻出最近微信联系人列表：“看吧，这上面都没有他，真没骗你，我和他之前联系都是因为秦杭他爸住院。三金，你放心，我不会像从前那么傻。”

        洛忻看她神色坦然，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离他远点，我们这一群人不是什么好人，听秦杭说，迟骋引上周收到了他前女友的婚帖，我记得婚期就是好像这两天……”

        话还没说完，某一“坏人”带着位女生推门而入。

        沙发上的人同时望过去，洛忻冲洛呦呦挑了挑眉，摊手证明他刚才说的话没错。

        后者抿嘴一笑：“我知道，三金。”

        秦杭不放过来人迟到的机会，端起啤酒，拿着话筒大声嚷嚷：“骋引，我说你迟到了这么久，不罚不行。”

        迟骋引接过啤酒又放下：“不行，我今天开车来的。”

        “干嘛？我们是要通宵的，难道你还打算提前走？”

        秦杭说着便坐到了洛忻身边，揽着他的肩膀对角落里的洛呦呦说：“我的好同桌，你也听到了吗？今晚不醉不休，你可不能中途走。三金，身为哥哥，你得好好留住她。”

        洛忻可不卖他的账：“呦呦，你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老哥我送你上车。”

        秦杭可不干了，把迟骋引也招呼到自己身边坐下：“我说你俩等会都要走，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啊？”

        显然秦杭已经喝高了，在开始口不择言，洛忻狠狠敲了下说话人的头：“我说，秦杭你脑子里一天想些什么呢？滚一边儿去！”

        瞅了眼脸色有些难看的洛呦呦，秦杭抹了把脸，连忙岔开话题：“呦呦，你知道吗？周晔还在读大学。难怪洛忻不忙着结婚，刚过法定年龄没多久呢，想不到我们家的洛老牛也吃起嫩草来了。”

        洛忻打掉秦杭搁在自己肩上的手，不轻不重回了句：“总比什么兔子吃窝边草，马儿吃回头草好。”

        意有所指的一句话脱口，沙发上两人的脸色同时变了变。

        秦杭也不似刚才那样放肆，嘟囔着走开了：“我可是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是大灰狼可不想变成什么小白兔。”

        听到这句话，洛忻的脸色也没有好转：“你们自己清楚就好。”

        毕竟他可不想再看见洛呦呦哭了。

        当时同样是暗恋，还是同等的暗恋时长，从初一到初三，他们共同决定在毕业那天对彼此的暗恋对象告白。

        告白后，又穷追不舍三年，他倒是等到了赵竹的回头，可洛呦呦那日被拒后，和冯君湛从此各安天涯。

        洛忻永远都记得那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瘦高男孩打完篮球坐在操场休憩的间隙，眉间存着未解的深远忧虑。

        那时冯君湛说，呦呦值得更好的，他的家庭情况复杂，爱情在他的世界里排不上号。

        还说，他们不再联系也挺好的，至少呦呦能够很快忘了他，而他也会永远记住他的青春里，有一个叫洛呦呦的同桌曾闯进他心里。

        那次畅聊后不久，冯君湛就转学了，听说是父母离异，跟着母亲走了。

        想到这件事，洛忻又替洛呦呦曲折艰难的爱情之路捏了把心酸泪，他的老妹怎么这么命苦啊。

        所以此刻，他看着迟骋引沉默不语的样子就来气。

        咬牙切齿的洛家老哥挺直腰板横在两人中间，坚守住阵地。

        -

        见洛忻护崽的神气模样，洛呦呦心底一暖。

        其实洛忻与迟骋引是大学才开始熟悉的，高中也只是通过秦杭的关系认识，大家一起出来玩过几次。

        男生好打游戏，很快就成为了朋友。

        所以说，无论是友情年限还是友情深浅，洛忻心里还是偏向已经认识了十二年的她。

        “三金，你和周晔怎么认识的？”

        侧眸和洛忻说话时，她的余光总免不了看见迟骋引，偷偷瞥了一眼目不斜视盯着屏幕的人。

        男人紧收的下颌与挺拔的鼻梁生硬割开包裹着俊脸的彩色迷离追光，活像一尊没灵肉躯体的冰冷雕塑。

        “就有次去”

        洛忻的话被秦杭打断：“我说三金，你们两个麦霸杵在那儿干嘛呢？你们两兄妹要么合唱，要么一人来一首。”

        “还有你，骋引，你今天不唱一首就别想脱身。”

        沙发那边的几个人也跟着起哄：“来一首！来一首！”

        洛忻拿过话筒，对洛呦呦说：“你不好意思的话，要不我两兄妹合唱一首？”

        “不用了，给我点一首《photograph》。”洛呦呦递过手机，上面正是这首歌的歌词界面。

        “好，老哥马上办！”

        见洛忻又操作熟练地点了首《窃笑》，深知这是洛忻和赵竹分手后的必点曲目的洛呦呦摇头哦哂笑：“我们从初中起，还真是难兄难妹，一对苦情洛家兄妹。”

        一旁站着的秦杭见迟骋引没开口应答，又开始嚷嚷：“骋引，你也来一首，哪怕是儿歌也行。”

        虽说他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但他真想撬开迟骋引的嘴唱歌还是很有难度。

        因为这么多年来，他只在六一儿童节听过迟骋引唱歌。

        忽然，刚才跟着迟骋引进来的女生也坐了过来，恳求里带了些许娇嗔：“骋引哥，唱一首吧，好久没听你唱歌了。”

        见大家都瞧着不作声的当事人，洛呦呦也大胆地把目光投向他，亮黑的圆眸不觉带了几分隐隐的期待。

        而那位被凝聚目光的中心人物环视了一圈，不着痕迹地扫过她。

        这是他俩今晚的第一次对视，洛呦呦心底微怔，匆匆撇开脸。

        迟骋引终是对点歌机前的话洛忻开了金口：“好吧，三金点一首《相依为命》。”

        看着说话人旁边的女生殷勤地将话筒递给他，电石火光之间，洛呦呦想起这个女生不正是那天自己和思嘉在西餐厅里吃饭时，和迟骋引上了一辆车的漂亮女人吗？

        不过今天她的打扮和以往大不相同，那天走的是成熟妩媚风，而今晚俨然就像个大学生，妆容清纯干净。

        难怪从她一进门，洛呦呦就觉得有些熟悉。

        王乐琪也让洛忻点了一首英文歌。

        英语从来就是吊车尾的男人皱着眉让开位置让她自己去点。

        见她添加到歌单后，他又把四首歌换了位置：“我压轴，骋引打头阵，你第二。”

        前奏响起，迟骋引不紧不慢地拿起话筒，开始吟唱。

        “终于只有你共我一起，仍然自问幸福……”

        男人的声音不像他本人，开口便是消掉了冷戾的温柔潮水，涌动在这个暗昧的包厢里，一曲结束，磁性雅质的喃喃低音快要覆溺在场的十二人。

        在场的掌声尖叫声此起彼伏：“迟少！绕梁三日，终日不绝！”

        秦杭睨了说话人一眼：“你这小子无事拽什么诗，拍什么马屁。”

        王乐琪拿过迟骋引手里的话筒，对他比个了赞：“骋引哥，你唱得好棒噢！我也要加油！”

        男人勾了勾唇，酒窝不甚明显。

        尤克里里奏起前奏，少女专属的甜美嗓音加上轻快明朗的曲调，包间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接下来便是高中就闯进青年歌手大赛清市赛区总决赛的洛忻，一首下来，细节和情感处理得非常好，连洛呦呦也忍不住夸赞：“越来越好听了！三金。”

        拿着话筒的人得意地挑眉：“该你了，老妹。”

        “嗯！”

        温暖治愈的曲调加上洛忻的男嗓和声唱得洛呦呦眼圈发红，才放下话筒切了尾奏。

        “啪啪！掌声送给我们的洛老师！”

        包厢里的所有人都在鼓掌，除了中途离开的迟骋引。

        两分钟后，那人握着手机回来了。

        秦杭拉他进了高中阵营，又把还在惺惺相惜的洛氏兄妹喊过来：“只唱歌没意思，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又是真心话大冒险，洛呦呦心里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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