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雪公主14

不同于外面各种猜忌的危险、恐怖与神秘，这里却出乎意料的温馨。

        被随意拉上的厚重的落地窗帘，天鹅毛枕头散在房间各处，黄色烛光在雕花烛台上摇摇晃晃，最中间的大床采用古典的四柱设计，亚麻布床帘隐隐遮挡，珠白的床被显得舒适又柔软。

        郁泠看着这意出望外的房间景象，他想象中的冒着奇异气泡的药炉、稀奇古怪的瓶瓶罐罐、神奇的魔法动物通通没有。

        这看上去真的只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卧室。

        “很多东西都只是自己吓自己，城堡里的人传来传去就传成了谬论。其实比鬼怪更可怕的是人心。”冯也看着房间，神色晦暗。

        “……冯？”郁泠感觉气氛不太对。

        冯收回视线，脸上微扬起笑容，又恢复了之前阳光的大男孩的模样。

        他摇了摇头，“我没事。”

        不知道是暗色浮雕大门的隔音效果不错，还是门外漂移的微笑女仆已经离开，郁泠没再听到外面传出的动静，可他也不敢贸然确定那些诡异的女仆走了，只得在卧室里踌躇等待。

        他张了张嘴，原先红润的嘴唇因为惊慌褪了颜色，犹疑地开口：“那些女仆……”

        “它们是由特殊的魔法制造出来的，名称叫魂野魔路人偶，估计是女巫原来留在这里保护这间卧室的，所以不会攻击这里。”冯嗓音柔和地解释道，“卧室应该很安全，女巫不会在自己的房间里放置任何机关的。”

        听到冯说的话，郁泠才小心坐到废弃壁炉前的椅子上，“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冯的视线在卧室里转了一圈，找到剩余的火柴将壁炉点燃，跳跃的火星瞬间点暖了整个房间，也照亮了面前的人深蓝的眸子。

        “我正好巡逻，看见汉莫追着你跑，觉得不对劲就跟过来了。”

        “结果正好看见你跟魂野魔路人偶面对面，看起来都吓坏了，像是个受惊的小兔子，所以为了让小兔子不再害怕，我就直接把你拉进第七扇门了。”冯原本明亮的眼里浮上浅浅的笑意，他打趣道。

        郁泠顺从人设轻咬下唇，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整，他的情绪恢复平静，嘴唇也恢复艶红。

        火星在木柴上跳跃着节奏，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热光将墙壁的花纹照得昏黄，烧出的灰烬在壁炉里堆出厚厚的一层。

        过了不久，被火光照得浑身暖洋洋的，对面的骑士发梢蓬松，也显得分外好说话。

        郁泠默了默，手指紧张地纠缠在一起。

        冯见着郁泠不安的神态，问道：“怎么了吗？”

        “冯……”东方少年小心地喊着，冯倾身表示耐心地在听，“那天我不是你想的意思……”

        冯才听前语就打断了郁泠的话，明明眉眼未动却显得寡淡，语气仍然很温和，“抱歉呢，我不太想提起这件事。”

        哦漏。

        郁泠听出来他还在生气。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叛逆吗？]

        系统静了静，提醒道：[他不是任务角色，你不要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了。]

        [可是，他真的很、可、爱啊！]

        明明很生气还是维持着风度，明明不愉快却还是选择救他，明明自己也会身陷危险却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帮他。

        这种男生真的敲可爱好吗！

        [话说，我能在这里公事与私事一起进行吗？]

        系统警觉：[你想干嘛？]

        [既然快穿局那群老头不包分配对象，那我就只能勉为其难自己找了。不然我帮快穿局打了这么多年的工，对象都没捞着岂不是太亏了。]

        [你不想要奖金了？]系统试探一声。

        [成年人当然是鱼和熊掌都要兼得，难道你也想我终身孤寡？]郁泠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系统被郁泠这番孤独终老的论调吓到了，半晌才憋出一句：[随便！要是能顺利完成任务，我才不会管你。]

        郁泠在心里吃吃地笑了笑。

        “冯。”郁泠喊他，琥珀色的眼里融于火光中，带着令人动容的坚定。

        这名一直弱弱的东方少年像是做了某种决定，“我愿意跟你离开，可是现在还不行。”

        冯温和的眉目动了动，嘴唇仍然抿着，可郁泠看出他的态度缓和，于是乘胜追击道：“你知道的，白雪公主还被王后控制着。”

        像是害怕冯不理解，郁泠又接连道：“她是个很好的人，温柔、善良，还帮助过我，我不想公主这样的好人终身不快乐。”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郁泠低下头，露出自己柔软的脖颈，似乎在等待面前骑士的审判。

        冯的眼里掠过一丝丝光，他轻声地开口，话语间透露着迟疑：“你真的觉得她是个好人？觉得她不快乐？”

        见郁泠点头，像是终于卸下暗处看不见的阴影，冯的嘴角笑开，两人之间无形的冰河悄然消解。

        他看着郁泠，语调温柔却带着摸不着的危险，“我当然愿意——”

        原谅你。

        冯的眼神专注，神情就像看着认定猎物的野兽，郁泠却毫无察觉，这名长相天真艳丽的东方少年一丝芥蒂也无地笑着，看着就纯真得像是无忧无虑的兔子，只是稍微给点甜头，就会向陌生人袒露最脆弱的肚腹，交付宝贵的信任。

        “我们再在这里待一会儿就出去，那些魂野魔路人偶不会在这附近徘徊太久，它们也需要时间补充能量。我估计白天它们汲取太阳的能量，晚上活动，所以我们要赶在天快黑的时候离开房间。”冯说道。

        “好。”

        反正他现在只是一只乖巧听话的兔子，嘻嘻。

        [呕呕呕。]

        为防引人注意，猩红色的落地窗帘没有拉开，只能通过窗帘与墙壁间的缝隙看见落地窗的一隅，外面云霞蒸得粉红，橙黄的日落黄昏与霞蔚交织成一幅油画。

        郁泠眼睛逐渐犯困，暖融融的温度让他的大脑像泡在温水中一样舒适。

        冯见郁泠困顿地揉了揉眼，手拿下来时眼尾升起一抹红，便将正中央的大床整理出来，用软枕和被子整理出一个舒服的区域，“困了就在这里睡吧，离天黑还需要一段时间。”

        郁泠感动得眼泪冒花。

        [呜呜，冯果然是一如既往的细心。统，你还不好好学学。]

        [……]咋不能死你呢？

        郁泠窝在冯整理好的床上，安心地闭上眼，被子上似乎带有冯身上独特的如阳光般温暖的气味，让人能肆无忌惮地在陌生房间里入睡。

        光晕映在他腻白的脸上，洒下明暗不均的斑驳，迷迷糊糊间郁泠看见冯坐在床侧，明炽的视线贴着他的肌肤一寸一寸舔过去。

        睡意很快袭来。

        冯居高临下地望着郁泠沉静的睡脸，眼中斑杂酝酿着黑，他不轻不重地摆弄着艶红脸的少年，睡在床上柔软无骨，能任人宰割。

        冯嘴角勾起清浅的笑容，在确认郁泠已然熟睡后，他伸手抱起郁泠，右手贴着他的腰窝，手指与流畅的腰背线条相嵌。

        卧室里的大门被打开，隐匿在黑暗中的魂野魔路人偶安静地待在原地，天边黄昏渐渐退去。

        克劳迪亚卧室所在的走廊寂静无声，黑发骑士敛去嘴角开朗的笑意，像是一点都不畏惧克劳迪亚的暴君作风，轻轻悠悠地推开象征着绝对权力的浮雕大门。

        目光掠过卧室中间整齐摆放的两张床，一大一小，他没有停顿地将怀里恬静睡着的郁泠放下。

        骑士贴着床上的人迟迟没有起身，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公主般，冯的鼻梁与郁泠的羽睫若即若离。

        有什么东西从郁泠的衣襟里滑落，细碎地闪烁着，冯捕捉到闪光，从褶皱的衣领处找到用银链穿起的镜子项链。

        拇指滑过光滑的镜片，他感受到里面隐隐传来的波动，一下就明白这是克劳迪亚的所有物。

        冯将项链松开，镜子掉到锁骨被衣褶遮挡。

        他喃喃自语，极深的眉眼漫上丝丝缕缕的笑意与占有欲，“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不管是身份、地位、权势，还是——

        这个人。

        冯看着熟睡中的东方面孔，眉眼笑意更深。

        他都想要。

        天色将晚，冯离开卧室时转身轻轻带上了门，走廊里的仆人们还没来得及点灯，整条走廊都是灰色调，连着他的身上也被刷上一层阴影。

        远处传来铠甲行过的声音，即便走廊里铺着厚实的羊绒地毯，仍然踏出了重重的声响。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冯和阿拉德都发现了对方。

        阿拉德停下脚步，直觉告诉他隐在阴影里的这个人是个危险人物，他的肌肉紧绷蓄势待发，而对面的人慢慢走出来，骑士打扮让阿拉德眉头微拧，借着头盔的遮盖，旁人只能看见他纹丝不动。

        渐渐半张侧脸进入阿拉德的视线，他瞳孔微缩。

        冯嘴角勾起兴味的笑，下一瞬就从黑暗中消失，阿拉德的动作再快也只来得及触碰到他的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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