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雪公主06

风压着狗尾巴草左摇右摆，熹微的阳光悬在头侧，西隅的缬草肆无忌惮地生长，野蛮地夺取其他艳丽花卉的养分。

        这里离白雪公主的寝室很近，所以松鼠雀鸟也格外的多，不知疲倦地叫着。

        受白雪公主天生的好感属性影响，郁泠被动答应了她要求，自己的锅自己背，郁泠也不得不早起在教堂等待。

        [统哥，这个，白雪公主对我的吸引能不能消除啊？]郁泠笑嘻嘻地打商量，手拿着狗尾巴草的根茎转来转去，[你看我也不计较你不提供什么具体的线索了，就是这你总得帮忙吧。]

        [不然我老被影响，还怎么有效地完成任务？]

        [……真是怕了你了。]

        听出系统妥协，郁泠嘿嘿一声，眼里攒的笑意更多。

        [先说好，我只能缓解60的作用，这个世界还不稳定，我只能做到这么多了。]系统警示道。

        [我知道，系统不能被小世界的人发现，对吧？]郁泠抢答。

        [……你知道就好。]系统诡异地沉默了一阵。

        郁泠迫不及待地想要试验一番系统缓解的效果，但一直等到天光大亮，都没有见到那道宝蓝色的身影，狗尾巴草也早就被他丢到一边。

        [统，白雪公主不会是在骗我吧？]教堂修在靠近外堡的地方，本就偏远，没有教徒做祷告时更显得荒无边际。

        郁泠在教堂周围走了走，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来的样子。

        [也许她已经在教堂里了？]系统艰难地猜测，努力为自己的想法寻找有力的证词，[白雪公主设定的性格是不会说谎的，她说王后不会来，王后不确实也没来嘛。]

        [哦。]郁泠面无表情。

        [……]系统开始甩锅，[反正我不知道，你要找麻烦也应该找快穿局的麻烦，是他们把我创造出来的。]

        郁泠被系统这怂样给气笑了，但系统说得没错，它只是个机器，随时可以被销毁重造，找它麻烦没用。虽然也不能找快穿局的麻烦，但从那群铁公鸡的手里薅一把羊毛总没事。

        他到时候要好好宰他们一笔。

        心中有钱，办事不慌，郁泠也不气了，开始仔细打量这座私人教堂。

        教堂虽然建在城堡里，但枯败的墙砖与整座堡楼格格不入，爬满墙面绿意盎然的爬山虎彰显年岁已久，裂缝的砖瓦却显示这座供上千教徒与上帝联系的枢纽已久日没修缮。

        郁泠推了推教堂的大门，吱呀一声，深棕色大门轻易就被推出一裂缝隙。

        [你干嘛？]系统警觉。

        [教堂小爷我还从来没进去过，我起这么早肯定不能白起啊，怎么说也得进去看看。]

        [你放心啦，我还是一直效忠于帝国的。]郁泠郑重其事地点头，将大门完全推开，一脚踏了进去。

        [……]谁担心这个了！

        教堂里唯一的光线来源于穹顶的色彩斑斓的天窗，阳光并不强盛，所以教堂里就显得灰灰沉沉，几排木凳整齐排列，中间留出一条过道直通十字架墙体。

        虽然教堂外墙衰败，但内部地面干净，似乎还能照出来人的影子。

        四处瞧了半天，郁泠大失所望地又回到拜厅，这里跟以往郁泠去过的教堂没有什么区别。

        时间跑得很快，现在已经过了早祷的最晚时间，而白雪公主还没来——她不会来了，系统也明白，所以装死一直没出声。

        郁泠不是有神论主义者，他对上帝更没有信仰，既然不用与白雪公主赴会，那也没必要继续待在这个地方。

        他虽然不信，但不代表他不敬。

        郁泠正准备离开，余光却瞥见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那只是由漆红木板做成的墙面装饰，表面看很是平常，可他就是莫名想到王后书房里无一窥见的漆红装饰，那里……好像像门一样打开过。

        天光覆盖在五彩的玻璃窗上，被染成不同的颜色像是碎钻般洒在他的肩颈，梦幻异常，可这迷蒙的美景却无人欣赏。

        郁泠尝试腕部用力，墙里像是有股力量与他对抗，他双手都放在漆红木板上再次用力，两边突然深陷卡在墙面里。

        咔哒的声音作响，机关被成功启动了。

        门从外而内打开，借着教堂内清冷的光线，郁泠能够看清里面一层一层的灰石台阶。

        没有犹豫郁泠就钻了进去，门自动关上，唯一的光线来源被隔绝，走道被黑暗蚕食，郁泠回头看了一眼便顺着记忆走下台阶。

        他数着时间，直到脚踩在一片空旷踏实的地方才停下计数。

        [统，计算一下我走了多久，一共走了多远？]

        [……你走了十五分钟，一共走了大约两百米。]

        [耶，我数对了！不过这也太深了吧。]

        郁泠到处摸索，想要找到壁灯照明。

        “可惜没带油灯，什么也看不见。”郁泠又往前走了几步路，喃喃自语。

        “你想要灯？”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那还不简单。”

        话音结束的刹那两边的壁灯全亮了，一时狭窄的地下过道瞬间变得灯火通明，柔柔地照在郁泠白腻的脸上。

        郁泠脸色苍白，身体因为自身的特质被吓得不受控制地发颤，大脑被惊吓刺激他突然想起声音令人熟悉的原因，这是王后的声音。

        往常优雅得如同大提琴般低沉慵懒的声音，发音停顿得恰到好处，像是与生俱来的贵族，但在这一刻，却带着几分痞气。

        既像又不像。

        郁泠都已经做好刺破王室秘辛，见到另一个王后的准备了，但在看见面前只是一面通体漆黑，里面好像有丝绸般的液体在流动的镜子，还是一愣。

        这是，故事中存在感极强的魔镜。

        属于王后的那把魔镜。

        郁泠不断走近，镜面下的黑色液体流动速度也越来越快，透着无边的诡异，随后融合缠绕在一起，形成一个镜中人。

        碧绿的眼眸，美艳却冷厉的面庞震人心魄，毒蛇一样的气质在夜一般的黑色里更加诡谲，简直与王后如出一辙。

        可说出口的话毫不留情地打破了这丝诡谲的气氛。

        “喂喂，你被吓到了？傻了？”

        它十分热情地冲郁泠做自我介绍：“我是魔镜，能够洞察这个世界上一切事物，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在我这里得到解答。”

        魔镜见郁泠没有回话，顿时欲哭无泪，“我没有要故意吓你啊，谁让你贸然进来的？教堂可不在我的能力范围。”

        被魔镜这么提醒，郁泠才发现他已经不在教堂下面的通道了，而是来到一间墙面花纹繁复，两边放着高大的书架，里面摆满了古朴的书籍的房间。

        魔镜就夹在书架中间，他应该已经来到了王后的书房里。

        就在黑暗中，可能无意间踏进了某种具有瞬时传送的能量的空间里，所以在灯亮的那一刻被传送了。而他，却完全不知不觉。

        “咦，我见过你。你是他新招的那个贴身小侍卫！”

        “你知道我？”郁泠有些讶然。

        “当然了，”魔镜语气自豪，“我可是世界仅此一面的魔镜，无事不知、无事不晓。”

        它连神态都得意洋洋，只是放在王后那张睥睨天下的脸上显得分外违和。

        魔镜突然又神情低落下来，长叹了口气。

        郁泠秒懂，礼节性地问道：“你怎么了？”

        “唉，虽然我已经这么厉害了，可是我也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烦恼。你也看见了，我没法移动，成日就被暴君关在这么一件逼仄狭小的房间里，没人陪我聊天，每天只能面对他那么一张自视甚高的臭脸！你是我这么多年唯一看到的活人……”魔镜的脸皱成委屈巴巴的一团。

        郁泠抿着嘴唇，忍了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暴君这个称呼真是该死的适合王后啊。

        听到这里，他基本明白魔镜话里话外的意思，但他就想不懂装懂，逗逗魔镜，于是明知故问道：“然后呢？”

        [无聊……]

        郁泠假装没听见。

        “然后……所以我就想让你没事来陪陪我，反正暴君需要用你的地方也很少对吧。除了晚上，他是不会来的，我向你保证，你不会被发现的。”

        镜面里魔镜顶着王后的皮囊双手合十，做成恳切的模样，“我还可以免费回答你一个问题，只要你每天来陪我聊天。我真的要无聊死了。”

        郁泠心里都要乐开花了，但表面上还要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好吧，不过我没有什么特别想问的问题……”

        “求你了，你问吧。只有这样我们的交易才会生效，拜托拜托！”

        话中的一个词让郁泠谨慎，[统，这个交易……]

        [这个交易没事，它只是用来确保你会履行承诺，危险性不大。]

        弄清楚了，郁泠不再磨蹭，直白地问道，“我想问，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是谁？”

        魔镜愣住了，它还以为郁泠会纠结好一会，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问出口了，一时没缓过神。

        魔镜回神激动道：“那交易就这么定了！”随后它闭上眼沉吟，“让我看看……世界上最美丽的人是……”

        “白——不，不对，奇怪。”魔镜睁眼有些惊魂未定，不知道它碰上了什么难解的问题，才让它表情困惑。

        “怎么了？”郁泠直觉不对。

        魔镜苦笑，“抱歉，我不能回答你刚才问出的问题。”

        郁泠皱眉，魔镜不好意思地看着他，用讨好的口吻商议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暴君的名字。”

        这个结果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郁泠本来也没想这么快就接近主线剧情。

        他也懒得为难它，于是顺台阶问：“那我想知道，王后的本名叫什么？”

        “克劳迪亚。”

        “他的名字叫克劳迪亚。”

        魔镜沉吟的声音在静默的朴色房间内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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