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Chapter.49

走得近了，卡蜜拉也看清了他的样子。

        和第一次见到时又不一样了，除了肩甲的颜色还是黑色外，他的身体上多出来了红色和紫色，那更接近于新城之前和她说过的，三千万年后迪迦的样子。

        如果露露耶文明注定毁灭，那她和迪迦的战斗还有意义吗？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又很快被她压下脑海。

        不，无论是不是有意义，无论这场战斗的结果如何……她要这么做，她必须这么做。

        在这之前卡蜜拉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要和大祭司战斗，并不是因为他们变成了敌人，也不是因为立场不一样，只是因为这场战斗，或许已经是命中注定的。

        她没有要与他为敌的想法，但她必须去战斗。

        “大祭司……不，迪迦。”卡蜜拉看着王座上的黑暗君主，哽咽着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对达拉姆和希特拉做了什么？”

        迪迦身上的颜色，红色的是达拉姆的力量，紫色的希特拉的力量，就算他不说，卡蜜拉也能看出来他们的力量已经被迪迦夺走，凶多吉少。

        她到底是有多迟钝，才没有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在被他们保护者……

        “卡蜜拉，你不是已经试过了吗，这是人类自己的选择，”迪迦说，“奥特曼不能干预人类的选择，所以他们才选择了离开。达拉姆和希特拉，没错，是我夺走了他们的力量。”

        奥特曼并不是神。

        现在她才终于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早在很久以前，迪迦就预感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又问了一遍，她想，只要他给个合理的解释，哪怕是说他在骗她，达拉姆和希特拉是因为什么原因自愿把力量给他的，只要他解释，她就能原谅他。

        可是他没有，他不发一言，在良久地沉默后他说：“解散地球防卫军的是我，让王后变成怪物的是我，用同样的方法将露尔变成怪物的也是我……卡蜜拉，即使我做了这些，你还会原谅我吗？”

        他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做的事情，对着卡蜜拉步步紧逼，卡蜜拉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用着温柔的语气却说着残忍的话，他明知道答案，却总喜欢逼迫她自己承认。

        “大祭司……我不想与您为敌，”卡蜜拉想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叫他大祭司了，她老老实实地坦露着自己的心情，就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原谅您做过的事情，我只知道我一直都很仰慕您，一直都悄悄地爱着您……可是不管怎么样，这场战斗……我必须这么做。”

        “爱吗？即使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你还是会爱我吗？”他走了过来，轻轻抚上卡蜜拉的脸颊。

        奥特曼的身体和人类一样有着真实的触感，昨晚甜蜜又糟糕的记忆又回到脑海，卡蜜拉甚至清楚地回想起自己是怎么被他强迫着一遍遍地，在意/乱/情/迷中喊着他的名字，接受着他的爱意……

        她瑟缩了一下，随后坚定道：

        “是的，无论如何，我爱您的心情是不会变的。”

        那只抚摸着她脸颊的手微不可见地颤了颤，随后迪迦收回手，与她拉开了距离。

        “那么，就来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卡蜜拉。打败我，或者被我打败。”

        就和之前无数次的教导和对练那样，在从深不见底的地下深处被他从基里艾洛德人的培养皿中带出来开始，无数个黄昏和夜晚，她悄悄地溜出皇宫时，在地下，花园里，或者是一间无人的空房间，神秘的祭司和被献祭的公主，在人们看不见的角落里，祭司教导着什么都不懂的公主，怎样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

        卡蜜拉所有的招式都是他教的，她所有的出招方式，应对方式迪迦都了如指掌。

        这不再是往常的训练，即使她昨天受的伤今天不知为何已经好全，现在的迪迦对她不会再点到为止，每一次的出招都是生死相拼。

        战斗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就连卡蜜拉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在寻找一个答案，或者说她只是在发泄自己对于露露耶文明毁灭无能为力的不满，又或者她到底是站在人类这一边，还是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自私呢？

        她不知道。

        而这场战斗的结果，无论是否输赢，结果已经注定了。

        “卡蜜拉，我教导了你这么多年，你就只有这种程度吗？”再次将她打倒在地，迪迦的语气难掩失望。

        失望……

        这是卡蜜拉最害怕的东西。

        她什么都不怕，唯独害怕他对她失望，害怕他不再在意她。

        “我还能战斗，我还没有输！”

        “那就证明给我看。”

        可恶……

        卡蜜拉深吸一口气，在胸口的计时器疯狂闪动的情况下，看到迪迦还气定神闲的时候真的是相当的不爽，随之而来的是深深地无力。

        她真的有可能打败他吗？

        【为什么不可能呢？】脑海深处突然传出来这样的声音。

        谁？

        【不用这么惊讶】

        到底是什么人？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不知什么时候，眼前的迪迦，周围的露露耶都消失了，卡蜜拉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漆黑的地方，尚在疑惑之时，面前却出现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身影。

        “你是谁？”想这么问，她却发现自己的嗓子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没关系，之后的事情……都交给我吧】

        消耗的体力和能量在以一个相当恐怖的速度补充，卡蜜拉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而在迪迦的视角看来，是那在她身体里蛰伏许久的黑暗本源，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整个露露耶的黑暗能量在瞬间涌现，大地在颤抖，裂开的地缝中冲天而起的黑暗能量全都汇集到了她身上，就连远处的海洋也渐渐翻起巨浪，在那下面等待着吞噬这个世界的家伙，恐怕也要等不及了吧。

        “加坦杰厄，在我的战斗结束之前……现在还不是你出现送死的时候。”

        海中的东西听到了他的警告，只能不情不愿地在海洋深处嘶吼着，憎恨着。

        如果不是那些奥特曼，地球早该是他的天下。

        之前派到海面上的使者也是被这个家伙轻而易举地消灭了，它现在还不是那家伙的对手……只需要等待……很快……

        地面上的黑暗能量源源不断地补充着黑暗本源的力量，这个如同附骨之疽的东西，被基里艾洛德人强行植入了卡蜜拉的身体，这么多年一直折磨着她，现在还试图彻底吞噬她，而迪迦只能用这种方式将它逼出来，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把他的光，把拯救他的，真正的光夺回来。

        吞噬永恒核心的部分让他得到了将黑暗转化为光明的力量，加上达拉姆和希特拉的帮助……他必须成功，即使成功的代价是死亡。

        再等一下……再过不久……

        被黑暗本源支配的卡蜜拉彻底失去了自控力，只剩下满心的怨恨和狂怒，她不再畏手畏脚地害怕破坏露露耶的建筑，或者不小心伤害到人类，现在她的脑子里只有将面前能看到的一切统统吞噬——

        黑暗本源的力量比预估的要超出来太多，或许也有齐杰拉放大了人类心中的黑暗的原因，那些全都成了黑暗本源的养分。

        就在卡蜜拉的光剑即将刺穿迪迦的身体时，突然出现的金环禁锢了卡蜜拉的动作。

        迪迦一愣。

        远处变成巨人大小的阿布索留特·塔尔塔罗斯喊道：“迪迦奥特曼，你还在等什么？”

        他对金色巨人点头示意，在犹豫了一瞬后，伸出的触手果断刺穿了卡蜜拉的身体。

        尖叫声令他的动作停止了一瞬，他还是会因为伤害她感到愧疚和心疼，却又不得不这么做。黑暗的能量顺着触手源源不断地流进他的身体里，而与此同时他也在对能量进行转化。

        黑色的肩甲渐渐变成了金色。

        在最后一丝黑暗能量被抽走后，被禁锢的女巨人，藏在黑暗背后的身体，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阿布索留特·塔尔塔罗斯终于看清了。

        那是不再被黑暗本源遮住的，耀眼的光。

        “光之国吗……”一眼认出了她身上的特征，阿布索留特·塔尔塔罗斯才终于明白那一丝熟悉感从何而来。

        然而那个银色与红色花纹相交的身影只出现了一瞬便消散，变回人形的卡蜜拉从半空中落下，被迪迦眼疾手快地接住。

        她双目紧闭地躺在迪迦的手心，被迪迦小心翼翼地捧着，像是对待着他唯一的珍宝一般。

        “接下来你要去哪里？带她回光之国吗？”阿布索留特·塔尔塔罗斯走过来问道，“我是不知道卡蜜拉小姐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穿越时空需要巨大的能量，如果你需要的话——”

        “不，我哪里都不去。”那个捧着少女的巨人说。

        阿布索留特·塔尔塔罗斯一愣。

        “我的力量已经耗尽了，即使利用你的能力穿越宇宙，恐怕也会在跨越时空的瞬间消散吧，所以，不用了，这颗星球马上就要被邪神支配，在时空封锁之前，你还是回到你自己的星球去吧。”

        他说完，也不管阿布索留特·塔尔拉罗斯的欲言又止，将少女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收进自己的计时器，然后朝着北方离开。

        “……”

        阿布索留特·塔尔塔罗斯转过身，看见了从海底渐渐爬出来的邪神加坦杰厄，黑暗遮蔽了天空，名为左加的怪兽开始在大地上横行，齐杰拉渐渐枯萎，而地面上被留下的人类，还沉浸在幻象中无法自拔。

        直到露露耶完全沉没进海底，阿布索留特·塔尔塔罗斯才打开时空门，毫不犹疑地走了进去。

        “卡蜜拉，也许下次见面就已经是三千万年后了……到那个时候你再见到的迪迦……应该已经是大古了吧？”

        “很抱歉，我已经没有办法再陪着你了。”

        “莉提亚……看来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等到你想起猎户座α3的迪迦了，那么三千万年后，当你醒过来的时候，就回到自己的故乡去吧……忘掉露露耶的一切……也忘了我。”

        “我很感谢遇见了你，在那颗黑暗的星球把光带给我的莉提亚……”

        “对不起……”

        北方大地，此时的岛屿还没有与大陆彻底分开，村子已经人去楼空，村民早已被地球防卫军的飞船带离地球，影或许也是把自己和盖迪的身体藏在哪里走了，只留下了与他留守村子的达亚，和先一步回到村子将身体留在这里的索鲁卡。

        他看着那两具石像，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建造了金字塔，将他们的身体藏了起来。

        最后的最后，巨人自己也变成了石像，他仅剩的光消散在空气中，再也找不到痕迹。

        唯有在计时器内的少女，还一无所知地静静沉睡着……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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