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在脚边发现那个漆黑的螺时，卡蜜拉已经肆意地玩了很久了。

        真正的海边，露露耶的城墙之外。

        没有怪兽，没有宇宙人。

        再过一天就是她17岁的生日，大祭司这是提前一天带她离开了露露耶，来到大陆边缘的海边。

        卡蜜拉怎么也没想到原来离开露露耶是这么容易，那一道道坚不可摧的高大城墙，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被困在里面。

        离开得太容易了甚至没什么真实感。

        站在海边的悬崖上，甚至还能隐约看到远处若隐若现的露露耶城墙，守护之盾的高塔直冲天际，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原来海上的落日是这样的啊，真美。”她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看见鲜红的夕阳渐渐没入海平面以下。

        残阳在海平面上落下一条长长的，金色的光带，连带着海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她往旁边看了一眼，于是便再也离不开目光。

        大祭司的银发被海风吹乱，额头的水晶挂饰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就连那头银发也被染上了金红的色彩，温柔地散落在耳后。

        他金色的眼睛看着海上的夕阳，卡蜜拉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直到他转过头，少女才猛地惊醒。

        “卡蜜拉，脸红了。”

        耳边传来这样的声音，如海风一般温柔，却让花痴了半天的卡蜜拉无所适从。

        “才没有……是……是夕阳啦！是夕阳映的。”像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她甚至为了肯定自己的说法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吗？”

        身边的人轻笑一声，似乎是并不认可她欲盖弥彰的说法。

        “您不要取笑我了……”

        卡蜜拉恨不得马上跳海才能让自己滚烫的脸颊温度降下来。

        她喜欢大祭司，卡蜜拉无比确定这一点。

        不单只是因为救命之恩的仰慕，那更像是将她从黑暗中拯救出来的一道光，耀眼，高高在上。

        她不知道被基里艾洛德人关起来的时间到底有多久，被大祭司救出来以后内心也是充满了被黑暗浸染的恐惧，如果不是大祭司愿意教导她，教她去学会控制力量，恐怕她也早就会被地球防卫军消灭了吧。

        实际上能这样和大祭司在一起，一定也有索拉王拜托大祭司监视她，以防她暴走的原因。

        即便如此，那也是卡蜜拉不愿意去回忆的东西。

        她也不敢将自己隐秘的心思暴露出来，她不敢说出自己的喜欢。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高高在上的神之代言人，与神明沟通的祭司大人，强大的战士，要对她这样的人这么好呢？

        如果只是因为索拉王的委托的话，似乎也说得通的样子。

        温柔的大祭司大人啊……她多希望他们只是普通人……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能不顾一切地告白了呢？

        但是，大祭司对她呢？

        卡蜜拉突然心烦意乱起来。

        她自己又陷入了纠结的怪圈，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的眼神开始乱飞。

        直到她在脚边发现了一只螺，一只长相相当奇特的螺。

        “大祭司，您看，这也是没见过的物种呢。”

        她马上忘掉了刚刚的窘迫，弯下腰将爬到脚边的螺捡了起来。

        “好丑。”

        端详了半晌之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面前伸过来一只手，从她这里接过这只漆黑的螺。

        它浑身漆黑长相丑陋，脑袋缩在硬壳里，只能暗处一双鲜红的眼睛，以及一些触手从缝隙里伸出来，看起来非常邪恶。

        大祭司皱起了眉。

        “您也觉得很难看是吧？”卡蜜拉凑过来问道，“是它原本就长成这样吗？”

        “嗯……差不多吧。”大祭司手里摩挲着螺的外壳，手下微微用力。

        在卡蜜拉惊呆了的目光下，这颗看起来无比坚硬的螺就被他轻而易举地捏碎了。

        以为会看到什么恶心的画面，然而诡异的是想象中化成一滩意味不明的粘液的现象并未发生，这颗螺竟然化成一缕黑色的烟雾消散，男人苍白的手指上却已经了无痕迹。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有点，可怕。”

        卡蜜拉感到有些不寒而栗，刚才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然而这一缕黑烟看着很快就消散了，却留下了令人非常不适的，邪恶的感觉。

        她想，她不应该把那个东西捡起来的。

        “使者。”大祭司说。

        “使者？谁的？”

        “邪神。”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卡蜜拉看向周围的海滩。

        卡蜜拉没搞懂“邪神”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说是一种象征，她顺着大祭司的目光茫然地看过去，下一秒却吓得整个人差点挂在大祭司身上。

        刚刚还空无一物的海滩，现在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和刚刚看到的那只漆黑的螺一样的螺，它们速度不快，数量却极多，此时正源源不断地从海里爬出来，漆黑地，堆砌在沙滩上，那些触手蠕动着，有一些还甚至爬到了卡蜜拉腿上。

        “这些都是什么啊……”

        或许是女孩子对这种东西天然的恐惧，她此刻那点矜持完全忘记了，整个人因为极端的惊吓死死地扒在大祭司身上。

        男人轻皱的眉头舒展了一瞬，他似乎丝毫不介意卡蜜拉的冒犯行为，在她耳边说了一声“闭上眼睛”后，抬起了手。

        卡蜜拉闻言死死闭上眼睛，把头埋在大祭司颈侧。

        一瞬间，似乎连海风的气息都被隔开，她只能感受到他有些不寻常的体温，和身上那股非常好闻的香味。

        “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间又或者很久，听到大祭司这么说时，卡蜜拉才睁开眼睛。

        “诶，全都消失了？”

        刚刚掉san的画面就像没有发生一样，如果不是空气中还留着的那股非常邪恶的气息，她甚至怀疑刚才看到的只是幻觉。

        “您是怎么做到的？”她惊讶地问道。

        大祭司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枪晃了晃：“只是画面有些难看，所以不想让你看到。”

        “诶……”

        卡蜜拉直觉他应该是在说谎，但是想了想大祭司也没什么好骗她的，只当是什么新式的武器。

        不过到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的手还牢牢地扒着人家的脖子，于是在回过神来后，又再次脸涨得通红，猛地松开手。

        这一下没坐稳差点跌倒，是大祭司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忍着狂跳不已的心脏，卡蜜拉感觉自己手臂上还留着大祭司头发的触感。

        “那些东西应该暂时不会再来了，今晚想在哪里过夜？”没等她收拾好心情，大祭司就先一步问道。

        原本是想在海边的，但是经过刚才那一惊吓，卡蜜拉一点也不想留在海滩上了。

        “回飞艇上吧，”她想了想后说。

        “好。”

        露露耶的地界非常大，虽然人口不多，但几乎占据了整片大陆，来往的工具最常见的是空中的飞艇，但也飞艇也不是每个平民都用得上，大祭司从露露耶带出来的这艘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到的。

        飞艇内部的空间不是很大，只有一间休息室，一墙之隔的地方便是操作台。

        深夜了卡蜜拉却有点难以安眠，不仅是因为大祭司在还在操控室驾驶飞艇，还有今天黄昏在海滩上看到的那一幕。

        “邪神的使者”。

        那个东西真的担得起这个称呼。

        虽然大祭司说它暂时不会威胁露露耶，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呢？如果真的有什么邪神的话，那它为什么又要冲着露露耶来呢？难道打着和基里艾洛德人一样的目的吗？

        无法想象这些邪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她心烦意乱地翻了个身，拿出光屏终端打算搜索一下，结果发现离开露露耶的地界后，光屏就完全没有了信号，只有通讯器能用。

        问题是，她的通讯器上除了露尔之外一个联系人都没有。

        你要问为什么没有大祭司……因为大祭司不用通讯器。

        很怪不是吗？

        在纠结的时候，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还没有睡吗？”门外的人问道。

        卡蜜拉老实地点了点头：“睡不着。”

        “因为白天的事情？”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也不全是……那个……您可以陪我吗？我有点不安……”

        忐忑地发出这样的请求，她努力使自己显得“需要关怀”一点，然而少女的这点小心思在大祭司眼里一览无余，而她也同样不知道，她的任何请求，即使是她不刻意在他面前做出这副乖巧的样子，她只要一开口，大祭司还是会答应的。

        “你想我怎么陪你呢？”他却用温柔的表情，甚至有些公式化的问句，恶劣地这么问道。

        少女愣了愣，闪烁的目光飘向一边。

        “陪……陪我……”剩下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卡蜜拉，”他却靠近她，如同邪神般诱惑的声音，低沉的，沙哑的，“说出来，就像你当初请求我教你体术那样，现在，你想我怎么陪你？”

        他总是这样，卡蜜拉想，他有时候真的不给人留任何余地，明明知道她的意思，却还是想这样半是强迫地，让她自己将自己心里最隐蔽的心思，毫无保留地袒露。

        “大祭司……”她眼里有因为过于紧张和害羞导致的迷蒙，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您明知道我的意思的……我想……我现在……我很害怕，我想和您一起……一起休息。”

        最终，还是以这样的形式说出口。

        “那么，如你所愿。”他心情很好地勾起嘴角，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少女的脸颊，“你看，说出来也没有那么难，不是吗？”

        卡蜜拉却沉默地低下头转过身，让开一个通道。

        她想，或许她早该抛下这副矫揉造作的外表，如大祭司所言，将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出来的。

        可是她不敢。

        因为，一旦那样的做的话，就会有什么失去控制了，那不会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她的直觉这么告诉她。

        但是，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当看到大祭司在她身边躺下时，她却后悔了。

        这哪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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