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猫的报恩（3）

纪清嵘重新走回了阴影里面。

        他沿着墙壁探查了一圈，闭上眼，静静地感知里面的灵压波动。

        东边这一块尸块较多，灵压波动剧烈，南边这一块相对少些，北边和西边比较均匀，零零总总加起来，算上地面的，少说有百十来平米的面积分布了碎肉和骨渣。

        他要想把它们从钢筋混凝土里分离出来，确实也要费一番功夫，更关键的是，还不能缺胳膊少腿，不然小五的身体依旧残缺不全，无法入土为安。

        他只能耐心地，细致地，全神贯注地投入进去。

        只可惜他没有进修过，全凭本能在行动，完全不知道如何节省精神力。

        好在他精神力够强，就是蛮干，也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片刻后，东墙嘭的一声裂开，他轻轻地喊了一声：“谢遥，把咪咪们带走！”

        谢遥非常担心他，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先让他任性一回了。

        能成功更好，不能成功的话，正好可以拿这件事劝诫他以后不要意气用事。

        但谢遥不打算离开，他怕纪清嵘出事，所以他并没有带猫咪们离去，反倒是坚持道：“我们不走，要是楼塌了，我和这群猫能帮你撑一会。”

        毕竟他有随身携带特殊工具的习惯，比如压力舱，一种大小如同珍珠的微型自保装置，使用的时候直接摔在地上，会立马弹出一个安全的舱体，把使用者罩进去。

        这在对付凶煞的时候是必不可少的，因为凶煞怨气冲天，灵压巨大，足以掀翻屋顶，把他们活埋。

        他捏着压力舱，背对着纪清嵘，为他保驾护航。

        纪清嵘见他不走，没有继续坚持，而是默默看了眼蹲坐在身后阴影里的黑猫，回头继续忙碌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体不断开裂，犹如被一双手用巨大的钢针挑破，一点点挖出里面的碎肉和骨渣。

        小白默默看着，瞳孔缩成了一条线，片刻后，他跳到了谢遥头顶蒙尘的吊灯上，提醒道：“谢帅，小清嵘也太乱来了，居然把精神力凝聚成了针，跟挑鱼刺一样细致入微，他吃得消吗？”

        “吃不消，我会在他即将到达临界状态的时候阻止他的。”谢遥的神经高度紧绷，他有点心疼，这小孩是有多善良啊，居然要为这么一个早就没有了瓜葛的曾经的院友拼命。

        而他，明明来自一个伤害满满恶意满满的环境，他居然可以保持本心，不被熏染成另一个样子，实在是太叫人动容了。

        谢遥越看心里越是一抽一抽地难受，他真想替纪清嵘去辛劳，只可惜他的能力不在这个方面。

        半个小时后，他察觉到了纪清嵘的疲惫，走过去双手摁着他的肩膀：“歇会？或者让我用精神干扰，帮你分担一点小五的负面情绪。”

        “也好，我有点想吐，不知道为什么。”纪清嵘喘了口气，把那种不适的感觉压了下去。

        谢遥得到了他的同意，终于可以介入他的精神领域了，这一看，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是多么糟糕的情况！

        精神力如此强大的纪清嵘，居然也被小五把精神领域给污染了。

        种种负面情绪化作了一缕缕黑色的烟雾，犹如一条条游走的海蛇，四处乱蹿。

        纪清嵘却一点抗拒都没有，任由它们胡作非为。

        谢遥狐疑地给蒋大舟发了个信息，将这个情况简短地描述了一下。

        蒋大舟秒回：“你不要强行驱赶这些负面情绪，这是小清嵘在跟小五共情，只有这样，小五才不会攻击他，你只要帮他分担一下痛苦就好，其他的不要插手。”

        谢遥领会精神，立马张开了自己的精神领域，把自己想象成了一池温泉，让疲惫的纪清嵘被浸泡进去，帮他缓解压力。

        纪清嵘身体的不适果然减轻了一些，他继续忙碌起来，不断挖出更多、更多的残骸。

        天快黑的时候，纪清嵘终于身体一软，倒在了谢遥怀里。

        这个持续了将近一整个白天的艰巨工程，终于结束了。

        那些尸块堆积在一起，很快动了起来，聚拢，凝结，恢复成了人的形状。

        嘴巴张开，出口的话带着深重的怨念和无尽的喜悦：“小白，我居然又是一个完整的人了！我好开心！”

        “小五，小清嵘为你辛苦了一天了，你不要辜负他的好意，走吧，跟着老大，让他带你去下葬。”小白说着，跳到了谢遥肩膀上，并不打算跟过去。

        小五自然明白自己的恩人是谁，他走到昏睡不醒的纪清嵘面前，眼中含泪：“小清嵘都长这么大了吗？当初捡他回来的时候，才那么一点点，真好啊，他也有爱惜他在意他的人了，我也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说着，他话锋一转，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不过，临走之前，我得找那个老畜牲算账，算账！”

        他这么无法放下仇恨，小白一点都不意外，他回头喊了声黑猫：“老大，你带小五去鞭尸吧，我留在这里陪小清嵘。老大，记得我们的约定，鞭尸结束，就跟小五一起长眠吧。”

        “小白，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黑猫终于动了动，显然，他不舍得小白。

        小白回头笑了笑：“我再陪陪小清嵘，你们快去吧，趁着小五被小清嵘感动了，戾气不重！不然小五等会厉化了，谁也拉不住他的！”

        黑猫没再犹豫，一声喵呜之后，带着几十只猫咪一起离开了这里。

        他们一走，凶煞们形成的灵压骤然减弱，这让本就千疮百孔的楼体摇摇欲坠。

        谢遥没有犹豫，直接摔出了压力舱。

        下一秒，这栋早已破败不堪的大楼，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在轰隆声中，化作了瓦砾和断壁残垣。

        压力舱内，小白眼中含着泪水，他的爪垫贴着纪清嵘的掌心，将他最后的嘱咐转达。

        片刻后他松了手，转身看着谢遥：“你是个聪明人，一定会怀疑早上那只橘猫的对不对？”

        “没错。”谢遥静静地凝视着小白，总感觉他跟橘猫是一路的。

        小白苦涩地笑笑：“你的直觉没错。为了不让你们遗愿施工队清理这所福利院，光是靠我们的力量是做不到的。我们只能把那些普通的破拆人员瞎跑，后来你们特战队亲自来强拆的时候，我们节节败退。为了对抗你们，我不得不做了b星的走狗。上次被灵压爆炸炸伤的破拆异能者，都是那只橘猫动的手。”

        “谢遥，我的遗愿你知道的，我只想让大家团聚在一起，一同忘记仇恨，长眠地下。我承认我的做法有些偏激，但我为了保护小五，不得不这样做。”

        “现在，我的遗愿达成了，我对小清嵘的感激，不是苍白的语言可以形容的。所以，为了报答他，也为了报答你多次对老大手下留情，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谢遥，小清嵘的腺体是可以恢复的，也许是第二性别更改剂的影响，他的情绪感知主要缺失了爱和恐惧，所以他的腺体才会受到影响，直接消失。至于其他的，那都是次要的，这两个最为关键。”

        “你要慢慢让他明白什么是爱，也要让他对未知的事物怀有恐惧。爱，会治愈他的创伤，恐惧，会让他更加懂得自保。”

        “谢遥，你要加油，等他腺体长出来，一定可以跟你匹配的！要是以后结婚有了孩子，记得来我坟头烧柱香告诉我。”

        “我该走了，我透露了橘猫的秘密，他不会放过我的，谢遥，你记住，那个人体实验组织，跟b星有关系，你一定要懂得隐忍，这样才能来日方长。”

        小白说完，化作纯粹的凶煞形态，穿透压力舱后，选择了自爆。

        刺耳的爆炸声，将压力舱上方的瓦砾掀飞。

        谢遥收了压力舱，对着即将魂飞魄散的小白郑重地行了个军礼。

        这是一个可敬的灵魂，也是一个可叹的灵魂。

        片刻后，他抱起纪清嵘，跳上瓦砾堆，往门口跑去。

        蒋大舟已经过来接应他了，正靠在一辆大红色的飞车门外，吊儿郎当地抽烟。

        爆炸声让他嘴里的烟抖了抖，却没有掉下来，他离开了车门，往福利院旧址走了几步，看到了急冲冲跑过来的谢遥，忙调头去开车门：“什么东西炸了？你炸的？”

        “回去再说！”谢遥把纪清嵘放回车上，让蒋大舟坐到了副驾驶，他来开车。

        车子刚刚升空，就看到一只橘猫朝着瓦砾狂奔过来。

        见小白只剩下丝丝缕缕没有散尽的残魂，气得橘猫立马解除了形态，化作了凶煞往飞车飞扑过来。

        同一时间，听说了纪清嵘来外城处理凶煞的傅家人，正觍着脸过来套几乎。

        一家八口，各自驾驶了一辆飞车，声势浩大地要过来助纪清嵘一臂之力。

        结果，还没看到纪清嵘的人，就被一个凶煞撞得人仰马翻。

        飞车在空中失控，情急之下，傅少聪只能对着手环大喊：“峻峻！峻峻快帮帮爸爸！”

        傅方峻倒是想帮呢，可惜他能力有限，精神力够不着最前面的车，只能回道：“你紧急制动吧！我也被凶煞的尾气扫到了，不舒服。”

        “爸，妈！清嵘好像在蒋大舟车上。”大儿子傅千峰看了眼前面掠过去的大红色飞车，有些纳闷，“难道清嵘失败了？这凶煞看着不一般哪。”

        傅方峻听了忍不住嗤笑一声：“失败了？那不是活该！什么都没学就逞能，意料之中。”

        傅千峰本来想反驳，可他只是个不受爸妈待见的omega，想想还是闭嘴了。

        傅方峻这下更得意了，当即调转车头：“走，去看看，一定被虐得很惨吧？等我拍下来他狼狈的样子，给朋友圈的兄弟们高兴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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