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别了，古一。（二）

　　卡尔·莫度像尊雕塑似的，一动不动，任由王自身后穿出，越过王伦，带着他前往放置『阿戈摩多之眼』的密室。

　　而其他人在王伦前脚离开这座茶厅的那一刻，或崩溃无力倒地，或呜咽着哭出声来，或无神的仰望苍天……

　　卡玛泰姬培养法师不易，除非是从小就生活于此，养成了与外界世界不一样的三观，否则，仅仅是重塑三观这一步就能卡住普通人很长一段时间。

　　从接受到训练，从培养再到可以独当一面，往往要历时数年、数十年之久，还有三大圣殿需要成熟法师去分别值守，人流进一步分散。

　　因此，不论是实际上还是表面上，人丁本就不旺。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卡玛泰姬会迎来晴天霹雳！

　　先是至尊法师羽化，接着，闻讯而来法师们又惨遭屠戮……

　　今次之后，卡玛泰姬或许称之不上名存实亡，但也元气大伤。

　　再想恢复往昔，恐怕……

　　而这一切，除了心系之人，又有谁会关心呢？

　　王伦不疾不徐的跟在王身后。

　　这位身上有着“熟悉味道”的东方人，也许正应了一句老话：心宽体胖？

　　又或者是大智若愚？

　　在“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局面下，此人表现可圈可点。

　　途中，王伦的脑海中漫不经心的闪过了几缕念头。

　　一路无话。

　　王伦跟着他来到了一间藏书室，进入其中，来到一扇刻有卡玛泰姬标志的石门面前。

　　门外三尺，王顿足，让到一侧，道：“你要的东西就在里面。”

　　“古一还对你们说了什么？”

　　王伦随口问道：“你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古一的死，以及，我会来取走它。

　　是因为笃定了我会负担起古一的职责？

　　还是因为认清了现实，干脆不做抵抗？”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说话的方式很讨人嫌。”

　　王慢吞吞的道：“至尊法师临终前只告诉我们，卡玛泰姬的使命，或将自你踏入的这一刻起，宣告结束；

　　或将如莫度法师所言，你将率领我们，建立一个新的圣地。

　　无论是哪种，既然至尊法师做了决定和安排，我们身为她的徒弟，也只有听从吩咐这一条途经。

　　先人已逝，阁下即便在实力上有过之而无不及，姑且看在她守护地球多年，兢兢业业、孜孜不倦的份上，也该予以她一点最基本的尊重吧？”

　　“呵。”

　　王伦笑了笑，“与之前死掉的那帮打着‘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旗号的人比起来，你看起来确实是顺眼多了。

　　不问对错、因果，只需尊师重命、盲从。

　　但是，你怎么能肯定，我是为守护地球，而不是为毁灭地球而来的呢？

　　万一她所托非人，晚节不保，你说，她值不值得尊重呢？”

　　笑谈间，王伦跨步向前，伸出手触向这扇石门。

　　“嘎吱、嘎吱……”

　　石门应力，向外侧两边缓缓的滑开，将密室内的环境暴露出来。

　　“卡西利亚斯他们对于阁下来说，连无名小卒都算不上，又怎么当得起阁下的讽刺？”

　　王在他背后道：“或许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们才会对阁下抱有敌意。

　　不过，论起心狠手辣，他们哪比的上阁下？

　　一语未发，便大开杀戒，半点解释的机会也无。

　　如果不是深信至尊法师，莫度、我，哪有与你述说的权利？

　　由此可见，阁下有自己的原则，并非是青红皂白不分之人，至尊法师也并非是识人不明，而是……”

　　说到此处，他突然顿住，惯性或是强迫症却令他续接了一句：“……你与她之间存有默契……”

　　“也许吧。”

　　王伦淡淡的回了一句。

　　他的目光停留在密室中间一座石台上，那里供奉着一枚项链状的物体。

　　见到此物，王伦便知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剩下来的，就要看古一是否又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因此，他扭头道：“卡玛泰姬是存是亡，取决于它能给我带来什么价值。

　　而不是成为我的枷锁和负担。

　　这间藏书室，你将卡玛泰姬法师体系的基础知识和进阶法术整理出来，等我查阅。

　　至于其他人，愿意留下来的便继续在这里生活，不愿意留下的，登记造册后放他们走，另外，统计好人口数量。”

　　“这算是阁下接手卡玛泰姬后的第一道命令吗？”

　　王自噩梦般的想象中惊醒过来，第一时间道。

　　他却是想籍着这道命令，让自己忙碌起来，不再陷入胡思乱想。

　　“自己去想。”

　　然而，他只听到王伦丢下的这句话，其人已经穿过了一层涟漪般的防护，没有丝毫阻碍的步入了密室之中。

　　石门正缓缓的合上。

　　王瞧着那一丝朦胧的背影，一时间也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密室中，王伦走到石台面前，摘下『阿戈摩多之眼』。

　　当他触及到“眼球”部位时，一缕光突兀的投射出来。

　　“王伦，好久不见。”

　　光影绰绰，当中之人不是古一是谁？

　　王伦打量了两眼，无声的摇了摇头。

　　这音象甫一出现，他顿时明白了，为何古一死去，自己却毫无察觉。

　　概因其不知用何手段，寄托了一缕性命相关的气，维持在『阿戈摩多之眼』当中。

　　此时被激发出来，也就代表着，一旦她将留言说完，就会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抱歉，用这种方式和你进行对话。”

　　光影中，语气秉承着生前一贯风格的她，温言笑语，令人生不起气来。

　　“想必，你此时应如当年所言，鄙视在下，选择了这条不归之路吧？”

　　“人各有志，于千万条无数条时间线中，你放弃了最有可能活下来的机会，这种勇气、决心，以及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我又怎么会鄙视你？”

　　王伦一板一眼的道。

　　“呵，在下亦知，若不讲明原因，阁下心头怒火难消，卡玛泰姬或将毁于一旦。

　　因此，于情于理，必然要给出交待。”

　　古一的幻影款款而谈道：“这场战斗，于阁下而言，乃是幸事。

　　若非不能，在下也不愿毁掉阁下兴致。

　　远的暂且不说，只提近处。

　　你我战斗之余波牵连甚广，地球陆陆，人居其五，已无力承受多余伤害。

　　因此，在下出此下策，并非逃避，或是强行转移责任，还望阁下悉知。”

　　“……”

　　王伦本想赞她一句“生的伟大、死的光荣”，然而，这一句话却凝滞在喉间，怎么也吐不出口。

　　只不过，相对于之前松松垮垮的身姿，他整个人也随之严肃认真了起来。

　　古一的幻影继续道：“以你我的接触，本该点到为止。

　　不过，卡玛泰姬由先人所创，不该随我一起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

　　为免愧对先人，只好在此多言一句：拜托了，阁下。”

　　“既是你的遗愿，我自当满足。”

　　“好了，闲话言尽于此。”

　　古一的幻影此时也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自前年一别，不知当时所言，阁下尚有几分记在心中。

　　请勿以为在下是危言耸听。

　　自阁下吞掉『宇宙魔方』之后，于多元宇宙而言，恶果早已凸现，卡玛泰姬首当其中，结界压力暴增。

　　即便阁下今时未至，在下也支撑不了多久，黑暗空间主宰——多玛姆，就会突破纬度吞噬结界，降临这方宇宙！

　　而这，仅是阁下眼前需要应付的一次危机，日后，诸如此类，或将接踵而至，犹未定也。”

　　顿了顿，似是在给王伦消化的时间，少顷，古一的幻影才接着道：

　　“宇宙浩瀚，除多玛姆执着于地球，他处，或也在即时上演着如此一幕。

　　若不加以阻止，或无需太久，这方宇宙便会千疮百孔，就像高速行驶中爆胎的车轮，不仅轮辋轮辐会变形报废，车毁人亡之虞亦近在眼前。

　　因此，阁下之任重道远，远胜于困居地球之古一，此其二也。”

　　话音落下，密室中又归于平静。

　　王伦看着古一的幻影，虽然沉默不语，心头却是感慨万分。

　　这个乐子或是玩笑，开的大了。

　　古一何时竟变的如此伟大，如此圣母？

　　为了地球这一理由牺牲还不够，还要背负整个宇宙？

　　合着，逼死古一的自己，竟是彻头彻尾的小人？

　　而彼可取而代之，交待下守护地球、守护这个宇宙责任的古一，目的竟是要让自己变得高尚起来？

　　还有比这更搞笑的事吗？

　　“『阿戈摩多之眼』或可满足阁下未来的需求，但有几点须知。”

　　古一的幻影按照既定的程序继续开口道：“一、不正确、不恰当的使用时间魔法，极易产生时空分支，形成空间悖论，陷入无尽反复的时间循环之中，无法自拔。

　　二、时间魔法可以预见未来、看到过去，但只能沿着当前时间线做出选择，倘若改变过去未来，扰乱时间线，将会引起时空潮汐，令宇宙归无。

　　三、……”

　　古一的幻影消失了。

　　却是王伦在她讲话途中，将『阿戈摩多之眼』暴力打开，取出『时间宝石』吞入“腹”中。

　　概因他了解了古一辞世的真相，于留言中“精华”的这一部分已经听完，而剩下的“注意事项”则是可听可不听的假大空、废话。

　　例如第一条，什么叫不正确、不恰当的使用时间魔法？你倒是把正确的使用方法交待清楚啊！

　　因此，有过使用『心灵宝石』经验的王伦，根本不虞错失这段留言会造成什么不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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