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恶魔之眼（上）

　　胖子嘴里虽然说着不和金大勇打交道，刚一步入派出所大厅，一声“金警官”叫的是比谁都亲。金大勇一见是我们，丢下手里的文件，三步并两步跑过来，将我们领到一旁。

　　“二位，大白天的登门拜访，有什么事？”

　　“瞧你说的。”胖子嬉皮笑脸道，“联络联络感情呗，金警官这脸色，是瞧我们空手来的？”

　　金大勇白他一眼道：“这哥们儿来找我也就得了，你一个外行也跑来凑热闹。”

　　“金警官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身为纳税人来看看税纳的值不值不行啊，小心我举报你哦。”胖子气鼓鼓说道。

　　我推开胖子，对金大勇道：“别听他贫，找你自然是有事。”

　　“说吧。”

　　“昨晚那猫你记不记得？”

　　金大勇眯起眼睛：“猫？什么猫？”

　　“就玫瑰苑那只猫啊，你没见着？”我略有些吃惊。

　　他摇头道：“虫子和树见了一大堆，猫倒是没见半条。”

　　“奇了怪了。”我低头沉思道，“没理由啊，难道只有我见着了？”

　　他没能感受我的困惑，反倒生出新的困惑：“话说老韩，你的伤已经不碍事了？”

　　“我们韩哥什么人呐！”胖子立马吹起来，“号称‘打不死的小强’‘团不灭的蛮王’，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去去去，说正事儿呢，少整那些二五八三六九的。”我打断胖子道。

　　“得，二位‘专业人士’聊，我不添乱。”胖子对我的态度非常不满，转身抽起闷烟不搭理我们。

　　金大勇扶了扶警帽，对我道：“你接着说，猫怎么了？”

　　“有古怪。”我言简意赅道。

　　“所以？”

　　“所以我决定今晚再赴玫瑰苑，特邀你一起行动。”

　　金大勇闻言一愣：“怎么，上次教训吸取的不够，还想再体验一回？我和你说老韩，既然交了你这个朋友，玫瑰苑里的邪祟我绝不会一人独吞，你大可等伤痊愈了再去，不必急于一时。”

　　行动能解决的问题我从来不逼逼，是故他说出这话后我当即将外套一掀：“你看看，能找到半点伤算我输。”

　　金大勇绕着我看了一圈，脸上浮现出十二分的懵逼：“真的…一点事都没有了？”

　　“恩。”

　　“怎么做到的？”

　　金大勇言罢盯着我的身体陷入沉思，这时一个老民警走过来，看看我们，问他道：“怎么，毒贩藏货啊？大冷天的光膀子检查？”

　　他忙笑道：“不是，打架斗殴受害者，看看伤情。”

　　老民警盯着我看了会，咂嘴道：“小伙子年纪轻轻不学好，打架斗殴能有好日子过吗？”

　　我撇撇嘴巴未置可否，心中暗道老子要是不和邪祟打架斗殴你能有好日子过吗。

　　金大勇发完呆，同意了我的邀请。临走他又叫住我，对我说道：“你的伤愈合这么快，就没想过有什么特殊原因？”

　　“能有什么原因？命好呗。”

　　“你自己就不想知道原因？”

　　我笑了笑：“明天都不知道脑袋还在不在肩膀上的人，哪顾上那么多。”

　　他慎重道：“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表象好的东西未必就真的好，回头我还是翻一下古籍吧。”

　　猎魔者最骄傲的东西有三：第一是他们所谓的“血统”，血统将他们与寻常人区分开来，类似于哈利波特里的巫师与麻瓜。第二是他们的武器带，据说看起来不起眼一根带子，足以应付全世界的邪祟，当然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第三便是古籍，猎魔者们收藏的古籍记载了整个异世与现世的交叉始末，其珍贵程度不言而喻。金大勇身为猎魔者，自然也有翻阅的权限。

　　派出所里事务繁忙，我们说完重点便离开。胖子忽然想到什么，径直开到鞍子巷找胡老板，添置了两把MP5。整个购买过程耗时不到2分钟，胖子居然豪爽到连价格都没还。胡老板还算仗义，送了消音器、枪套、更换的小配件和2000多发子弹。

　　我问胖子：“这是弄啥嘞，要抢银行？”

　　胖子一脸严肃道：“我买枪两个原因：一是不愿拖大家后腿，让你们每次拼死拼活的时候还要照顾我；二是不想脱离团队，球赛是五个人的，干邪祟是三个人的，我要积极参与其中，发光发热，有了枪支弹药，我也不是什么二流小鬼都能欺负的。”

　　我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有这种想法固然很好，但是说句实在话，球赛得球星撑起，邪祟得专人对付，你作为一个普通人，保命才是重点。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让你参与进来，你这样端着两把微冲闯进小区，就不怕被特警当场击毙？”

　　胖子豪气道：“我林玖就是这么义薄云天，为维护世界和平，牺牲又何妨？”

　　于是我静静地看着他笑。

　　半天，他终于憋不住，收回豪气，悄悄问我：“有金警官罩着，应该不至于当场击毙吧？”

　　捣鼓完我们找地儿吃午饭，七年里小镇确实变化很大，当年熟悉的店面要么换了名称，要么换了老板。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存活了七年的饭店，却发现当年风韵犹存的店花老板娘已经成了广场舞大妈。胖子不由哀叹时光是把杀猪刀，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正在他哀叹的时候，老板娘的女儿从里面走出来，面容姣好一如她妈当年，身材比起她妈甚至有过之无不及。于是胖子又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感慨完耍起嘴皮子功夫加了女儿的微信，脸上绽放起菊花般的笑容。

　　我对胖子的猎艳毫无兴趣，满心只想快点上菜填报肚子。不知为何，自从成为游侠后，胃口就变得超好，每次吃东西都有点刹不住的感觉，所幸体重一直没上去。

　　坐了有20来分钟，没等来满桌菜肴，却等来了同样没吃午饭的金大勇。他也不见外，端个凳子在我旁边坐下，称有事找我。

　　胖子皮笑肉不笑道：“金Sir你这蹭饭的套路还得练练，大中午的空腹来，能有啥急事？”

　　金大勇压根没有搭理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古籍残页摆到桌上，问我：“熟悉不？”

　　残页上是一块黑乎乎的石头图片，图片下方写着密密麻麻的象形文字。

　　我托腮看了半天，道：“你这么一说是觉得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金大勇拍我一巴掌道：“你的刀呢？”

　　“刀？”

　　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残页上的石头可不就是我的聚灵石吗？

　　我瞅瞅四下无人，掏出刀呈到桌上。金大勇用图片一对比，果然一模一样。

　　“什么情况？”我不明所以问道。

　　金大勇来时脸色便不大对劲，此时更加阴沉。他“嘶”了一声，郑重说道：“老韩，刀上的石头不是聚灵石。”

　　“啥？”

　　“字面意思啊，我说你刀上的石头不是聚灵石。”金大勇怕我没听清，嗓门又提高几分。

　　我闻言眉毛一挑，“不是聚灵石？别逗了，我入行都七年了，聚灵石能不认识？不是聚灵石它又如何能做到化邪气转为罡气呢？”

　　“老韩，那块石头确实不是聚灵石。”金大勇语重心长道，“我打第一眼看到它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它是个活物，有自己的思想。”

　　胖子笑了：“金Sir你也忒幽默了，石头能有啥思想？你使用的怕是拟人的修辞手法吧？”

　　金大勇丝毫没有生气，继续说道：“我回去翻了下古籍，方才给你们看的那张残页是我从古籍上撕下的。”

　　“好好的古籍，撕了干嘛？”我问道。

　　“古籍不可外带是我们家族的规矩，再说古籍都是猎魔人古文字，带出来你们也看不懂。”金大勇说道，“残页上记录说这种酷似聚灵石的物体是一种邪祟，名叫‘恶魔之眼’。”

　　“你是说这块石头是邪祟？”问出这句话时我自己都觉得好笑。

　　金大勇没有吱声，只是点点头。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老金，玩笑开的差不多就行了，咱还是先吃饭吧。”

　　可他并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而是淡淡说道：“恶魔之眼与其他邪祟不同，属于比较另类的。一般情况下它都在本源之地安安静静待着；若是脱离本源，就必须找到一个宿主，靠吸收宿主的能源存活下去。”

　　“如果它是邪祟，那我怎么感觉不到半点邪气呢？”我问道。

　　“我也不知道。”金大勇说着摇了摇头，“可能是它善于隐藏，又或者它可以和宿主混为一体，但是不管怎么说，它既然是寄生，对宿主而言一定不是好事。”

　　“可我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啊？”我又问道。

　　他想了想，问：“你在黄阶停留了多久？”

　　听到这句话，我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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