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枪

　　老赵没多久便急匆匆下了车，声称“立即前去想办法给韩大师搞到武器”。我和胖子鄙夷一笑，与他道别。

　　老头走后胖子问我：“哥，刚才什么情况。”

　　于是我把猎人的事统统告诉他，他听完一拍大腿：“肏，真是奇闻异事，谁曾想那大盖帽也是个抓鬼的。”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打个呵欠道，“游侠还有混黑社会的呢。”

　　“你们的世界我不懂，是真的不懂。”胖子说完顿了顿，又恬笑道，“哥，你说有没有那么个万一，我也能成个游侠猎人啥的。”

　　我微微皱眉：“干啥，你也想抓鬼啊？”

　　胖子连连点头：“不说什么拯救苍生之类宏伟的目标，至少能自保啊。”

　　“游侠恐怕不是那么好当的。”

　　“啥意思？”

　　“游侠能够与邪祟抗衡，靠的不光是出色的身体素质和战斗技巧，这些都是后天可以培养的，先决条件是你具备成为一名游侠的体质。”

　　“啥体质？”胖子疑惑道。

　　“灵体。”

　　“啥玩意儿？”

　　我淡然道：“说白了就是见鬼体质。”

　　胖子听完身子一抖，道：“比如刚才看到玫瑰苑那大嘴？”

　　我点点头。

　　“我地个妈，那玩意儿，门那么大一张嘴，还獠牙交错的，什么鬼哦…”胖子立马唏嘘起来，“天天见那玩意儿，小心脏也受不了啊。”

　　“见多不怪嘛。”我笑道。

　　胖子摇摇头道还是算了，没多久又问我：“这么说，哥你天生就能看到这些？”

　　“不是，小时候有次溺水了，醒来后就能看到这些。”

　　我说的轻描淡写，天知道那并不是普通的溺水，其实当时我已经死了。

　　心脏停跳的一瞬间，一道白光从水面上照射下来，在一阵悠然的歌声里，我猛的看到自己悬浮在水波中。

　　可那只是我的躯体，真正的我已经脱离了它，成为别的存在。

　　几个体态曼妙的光身女人从不同的方向游过来，像一群优雅的人鱼，轻轻托住我的躯体，往更深的水下游去，歌声正是从她们口中传出：

　　“你失去的必不是你所需的，你所需的是失不去的…”

　　这是我仅仅记得的两句歌词，水中女人的歌声有股震慑人心的力量，叫人欲罢不能，想要一直听下去。可歌声渐渐变低直至消失，女人们带着我的躯体去向白光照射不到的深域。

　　那时我忽然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快要消散了，从今往后世界上就没有我韩金吾这号人了。

　　在我这样想的时候，白光忽然大盛，歌声再度传入耳中。水下升腾起几个黑点，不多时到了近前，却是那几个女人托着我的身躯游回。

　　经过我身边时，其中一个女人朝我这边看了眼，嘴角浮现出一丝高深的微笑。她翕动嘴巴，没有发出声音，只作出口型：

　　“韩金吾，我们还会再见的。”

　　后来白光越来越亮，直至覆盖了整片水域。再睁开眼时，我已经平躺在一片草地上，身旁围满吃瓜群众，光影与女人都消失无踪。

　　曾经我以为一切都是我弥留之际的幻觉，如今踏入这个世界，方知有些东西真实存在，只是人们没有相信的勇气。

　　胖子一听“溺水”二字，连连摇头道：“得，我还是做个普通人吧，要我这旱鸭子溺水，怕是直接就淹死，然后就没然后了。”

　　我拍拍他肩膀道：“有些事强求不得，无知也是福，眼不见心不烦。”

　　我们找了个地方喝下午茶，坐着闲聊。胖子和我说起几年里小镇的变化，眉飞色舞，不无自豪。我听着也是不由唏嘘，想当年公用电话亭都没几个的小地方，如今竟也渐渐与国际接轨。

　　胖子正说到兴头，电话忽然响起。他一看是老赵打来的，骂了两声，接通电话。

　　“林总，告诉韩大师我帮他找了个偏门，半小时后你们去鞍子巷41号，那里会有人和你们接头的。”

　　声音虽小，我却听的清清楚楚，身为游侠，我们的感官本就比常人更加敏锐。

　　胖子挂断电话吐槽起来：“妈的，整的跟地下党一样，还接头，天王盖地虎啊？”

　　我撇撇嘴：“只希望老赵靠谱。”

　　半小时后我们来到老赵说的地方，鞍子巷是一条陈年老巷，长期不得入选政府的改建名单，于是阴暗潮湿年复一年。巷子里住的都是一群社会底层，其中不乏三教九流之徒。我们好不容易找到41号，门牌已经锈蚀的只剩数字。锈蚀的门牌下站着个小孩，挂着两行鼻涕，穿着破旧衣衫，正痴痴望着我们。

　　“叔叔，你们是来买枪的嘛？”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暗道现在枪支经营群体倒是普遍年轻化。小孩见我们不说话，从屁股后面掏出把玩具枪，给了我和胖子一人一枪，又问：“叔叔，买不买枪？”

　　胖子被小孩一枪打在脸上，当即跳起来骂道：“这熊孩子！”

　　我轻叹一声：“老赵啊老赵，果然不负众望，没有靠谱。”

　　正在我大失所望的时候，小孩身后冒出个人来。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体型消瘦，胡茬稀疏，眼睛贼溜溜像黄鼠狼，头顶齐达内式地中海。他打了个酒嗝，把孩子拉倒旁边，转头问我们：“二位有何贵干？”

　　胖子抬手挥去酒嗝的酸臭味，直言不讳道：“赵兄托你帮我办点事。”

　　“赵兄是谁啊？”齐达内问道。

　　胖子故作神秘眨眨眼：“自己人，兄弟，别装了。”

　　齐达内越发警惕道：“你脑子没病吧？”

　　胖子傻了，反问：“你是不是卖枪的？”

　　我见状把胖子拉扯到一旁：“你知不知道你说话的口气活脱脱就像个便衣？我要是卖黑枪的也不会承认啊。”

　　胖子摸摸后脑勺：“那你说怎么办？”

　　我想了想，问：“身上带钱没？”

　　胖子道：“支付宝还是现金？”

　　我斩钉截铁道：“现金。”

　　“车上还有万把块应急钱。”

　　“先拿来。”

　　于是胖子拿来钱，我收过塞进胸前口袋，回到齐达内面前，敞开衣服让他看了看这沓子钱，道：“钱带来了，货有吗？”

　　齐达内看完钱又看看我，道：“哥们儿，怎么称呼。”

　　“姓韩，道上抬举叫声韩哥，看老板相貌长我几岁，叫声韩老弟，大家就是自己人。”

　　齐达内闻言面无表情，我和胖子心里直犯嘀咕，想老赵到底还是没能靠谱。几秒过后，齐达内忽然满面笑容地将我肩膀一拍，朗声道：“哈，韩老弟！小姓胡，镇上要货的抬举，都叫声‘胡老板’。今日幸会啊，来来来，快里面请，容我把上等货拿出来让您仔细挑选。”

　　说完他引我们进了屋，里面黑灯瞎火，角落传来耗子的嘶叫声。姓胡的毫不在意，又引我们往内屋走了一截，最后在一间小黑屋里停下脚步。

　　饶是胖子总自诩“见过大场面”，此刻也有些警惕，他悄悄凑耳道：“哥，这丫的不会想谋财害命吧。”

　　我宽慰道：“放心，有我在，啥事也没有。”

　　“二位，咱们不墨迹，这就进入主题。”

　　姓胡的说完这句话，扭动墙上一个机扩，只听“咔”的一声，朝里一扇墙居然缓缓打开，却是一道暗门。道道亮光顿时从门内透出，他冲我们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完了自己带头走进去。我们紧随其后入内，门又慢慢关上。

　　门里别有一番天地，原是一个展方四正的大房间，靠墙三排架子，排满长枪短炮。姓胡的挥挥手，示意我们自己挑选，我们便逐一看起来。

　　胖子对枪并不了解，每把都摸摸瞅瞅，我也没空管他，自顾自挑起来。不一会儿，墙角一把崭新的贝雷塔吸引了我的目光，我走过去拿到手中掂了掂，只觉分量不轻不重，刚刚好，银漆与黑色护手的搭配看起时尚前卫，也比较让我满意。

　　姓胡的一看我有了选择，立即拿出生意人的操守过来忽悠道：“韩哥，识货啊，这是原装进口的贝雷塔M9A1，一枪没放过，你若是合眼，上个膛发两下试试？”

　　言罢他摸出一盒子弹递过来，我熟练地上了膛，瞄了两下准心，对着墙上就是一梭子。胖子在旁看傻了眼，好半天才开口道：“哥，你这样子不像第一次玩枪啊。”

　　我不由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是第一次玩枪？”

　　姓胡的倒淡定的很，估计是见惯了这种情况，一直等我开完枪才走上前来，恬笑道：“韩哥，若是喜欢咱就定下来。”

　　“好说。”我把玩着手里的枪道，“开价吧。”

　　“这是原装进口的贝雷塔，懂行的都懂，内外全新，已经挫掉编号，可以放心使用，无后顾之忧。既然你我投缘，我也痛快点，一口价，5000，10000发内保修。”

　　“5000！”胖子惊呼一声，眼皮跳个不停，“就那么把破手枪，抢啊？”

　　姓胡的并没在意胖子的话，而是一直盯着我的脸色。我留意到这个细节，把枪一放，转身对胖子道：“走吧。”

　　姓胡的立刻上前道：“哎，韩哥，怎么就要走啊？做买卖么，我出个价，你不满意可以还啊，这掉头就走不就没意思了嘛。”

　　我说：“胡老板，贝雷塔这种枪出入口都多，价格么我多多少少也懂一点，你若是诚心卖，我也诚心买，不多还你价，3000，送500发子弹，你看如何。”

　　姓胡的连连摇头：“这怎么行，韩哥，你这是要我亏血本啊。”

　　“你不是说不满意可以还么，现在我满意了你又不满意。你要知道，走别的偏门，1000就能收把AK，还送保养。我们是熟人介绍来的，谁知道你一点不给面子。一把贝雷塔出3000，就要你500发子弹，哪儿亏了？”

　　姓胡的一时犹豫不决，我见状拉了胖子就走，还没到门口，就听姓胡的高喊：“韩哥慢走！行，就依你，3000，送500发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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