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收拾恶奴

同时，“尽欢”，也是夜璇玑生母的闺名。

        侧夫人雪惜若，是当今御史大夫雪翰峰的妹妹，地位低了一等。尽管雪惜若一直觊觎“尽欢楼”，但是有老王爷震着，一直也不敢有异动。

        但这一年来，大动静没有，小动静不断。

        走进尽欢楼，只见鸟啼高木，树荫凉如雨，曲径通幽，花浓绣绒。而在这盛景之后，掩映着的，是一栋高宅，屋檐深深。

        尽欢楼很大，但是因为夜璇玑实在是不受宠，所以仆人很少，略显得有些冷清，院子里的植物常年无人修剪，让人一眼望去徒增荒芜之感。

        丹粟算是伺候得比较尽心的大丫鬟，夜璇玑刚一进门，她立刻就张罗着烧热水，伺候洗浴。

        “九小姐，这是换洗的衣物。”

        夜璇玑接过衣服，看了一眼，是上好的料子，只是样式略显得旧了，颜色也淡去了许多，看得出很是有些年头。

        她微微皱了皱眉，道：“可以换一件好看点儿的吗？”

        丹粟的脸上划过一抹愧色，低下头，两只小手搅在一起，道：“可是九小姐，这已经是最好的一件了。”

        夜璇玑的脸渐渐地绷了起来，她就算死了娘亲不得宠，在这个王府，怎么也算是个嫡系出生的贵女吧。

        丹粟见夜璇玑脸色有变，赶紧解释道：“九小姐您别生气，这件衣服的料子是当年尽欢夫人留下的，您以前最是珍爱了。柜子里也有比这件更好更新的衣服，可那都是夜妘漪小姐穿过不要了扔给咱们的……”

        “那就这件吧。”夜璇玑的脸上扬起一抹淡笑，看向丹粟的眼神中带了几分赞许之色，“你去把柜子里夜妘漪那个小贱人施舍给咱们的衣服全部扔到大门口，一把火给烧了。”

        “烧了？这……”丹粟面露难色，“这有点不大好吧。”

        夜璇玑挑眉，唇角勾起一个肆意的弧度：“有什么不好的？难道还要我一个嫡系的小姐穿她一个庶女剩下来的破烂货？”

        丹粟脸上的诧异之色更浓，声音都开始有些哑了：“九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啊？咱们尽欢楼里可是有侧夫人的眼线的啊，咱们这么做，无异于引火烧身，给自己揽麻烦啊！”

        “引火烧身？”夜璇玑褪去一身被烧得焦黑的衣服，就那么大大方方地踏进浴桶，自顾自地洗着，“我最不怕的就是引火烧身了，丹粟，你就按我说的去做，势头弄得越大越好。”

        “九小姐，你这是要跟侧夫人那边宣战吗？！”丹粟的脸上划过恐惧之色，她指了指脑子，“您是不是被烧坏了这里，您原来不会……”

        九小姐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让人感到陌生了。

        夜璇玑不以为意，截断丫鬟的话，淡淡道：“错，我不是烧坏了脑子，是烧清醒了脑子，丹粟，相信我，以后我们不会再受气了。”

        “好！”

        听到不会再受气的话，丹粟顿时有了干劲儿：“只要九小姐您肯振作，不再暗自垂泪，丹粟就有盼头了！”

        夜璇玑洗干净之后，换上了新衣服，从窗户探出头来看了看，唇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微笑。

        这个小丫头，果真是个衷心的。

        夜妘漪用旧了扔给她的衣服似乎还真不少，丹粟叫了一个粗使的婆子，两个人来来回回搬了三趟，才全部清理干净了，半人高的小山一样堆在了尽欢楼的门口。

        “丹粟，你这是做什么？”侧夫人雪惜若安插过来的一个品级较高的雪姑姑看到之后，立刻上来兴师问罪。

        丹粟撇了撇嘴，讪讪道：“烧衣服啊。”

        雪姑姑脸色一黑，厉声道：“这可都是夫人和妘漪小姐的赏赐，谁允许你如此糟践的？”

        “赏赐？我看是讽刺才对吧。”丹粟小嘴一嘟，小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雪姑姑是个耳朵尖的，当即暴怒，伸出手对着丹粟的侧脸就是狠狠地一巴掌，“敢侮辱夫人和妘漪小姐，找死！”

        雪姑姑是个二星木玄武者，扇出去的巴掌，带着淡绿色的木系玄气，劲风霍霍，一巴掌就把丹粟那个丫头直接扇到了地上，一颗牙齿直接就打了出来，有血珠子从唇瓣不断地滴落。

        而这个时候，夜璇玑正好梳妆好走到大门边上，看到此种情景，脸子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她让丹粟来烧衣服，一方面是想试探一下这个丫头的衷心，令一方面是想揪出来这个院子里有异心的人。

        一番骚动，尽欢楼所有的仆人都围过来了，而当夜璇玑上前扶起丹粟的时候，那些子仆人，有十五个，主动都站到了雪姑姑的身旁，只剩下五个，站到了她的身侧。

        夜璇玑心中冷笑，一手扶着丹粟，轻声安抚道：“别怕，还有我在。”

        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轻轻地帮委屈的小丫头擦拭唇瓣的鲜血。

        丹粟顿时受宠若惊，她是奴才，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但是夜璇玑是主子，哪有主子服侍奴才的道理？

        “九小姐？”丹粟的眼睛里隐隐有水光。

        “没事。”夜璇玑抬起丹粟的小脸，细细地把血污擦干净。

        转过身来，面对着雪姑姑那一众人，夜璇玑的目光顿时冷了下来，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火折子，点燃了之后，直接扔到了那半人高的小山衣服堆上去。

        丝绸是易燃物，顷刻间火焰就蔓延开了。在火堆的另一边，雪姑姑的脸一下子拉得如马脸一般长。

        “九小姐，你这是大逆不道！”雪姑姑老脸上的皱纹挤作一堆，声音宛如被割破喉咙放血的老母鸡一般，“妘漪小姐说的不错，魔物就该烧死。可惜你这魔物，竟然烧都烧不死！”

        “我就是烧不死，你能把我怎么着？”夜璇玑双手抱胸，唇角勾着冷冽的弧度，眉梢眼角都是讥讽，“你一个下人，凭什么对我这个王府的嫡系之女，宸王殿下的未婚之妻颐指气使的？”

        “你还好意思说？那宸王殿下本来要给妘漪小姐做未婚夫的，但是你这个魔物克死了柯世子，又凭着皇后娘娘的关系夺走了宸王殿下，我们妘漪小姐见你丧母可怜施舍衣服给你穿，你这个烧不死的竟然还恩将仇报？”

        夜璇玑心里只觉得一阵好笑，透过那层火光，目光充满促狭地盯着雪姑姑，道：“这么说，雪姑姑你这是对皇后姨母不满咯？”

        对当今皇后不满，那可是真正大不敬的死罪！

        雪姑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脸一下子就白了，眸子里划过恐惧之色，开罪皇后，就是侧夫人，也护不了她啊。

        恐惧之余，内心的怒火蹿得更高了，这个向来只会唯唯诺诺，人前受气背后哭泣的九小姐，何时变得这般牙尖嘴利了？

        “九小姐，你既然如此乖戾，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雪姑姑面露凶相，指挥着身后十来个人，厉声道，“你们给我上，把那个魔物抓到夫人那里治罪！”

        站在雪姑姑身侧的十几个下人得了令，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气势汹汹地就要来抓人。

        “九小姐。”丹粟站在夜璇玑身后，如受惊的小动物一般，紧紧地抓着自家主子的袖子，如临大敌。

        夜璇玑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宫衣，眉宇之间尽是淡然之色，她不慌不忙地伸出手，嘴中暗念，捏了一个诀，然后对着眼前的火堆轻轻一弹，接连着十几个拳头大小的火球从火堆里飞了出来。

        那些火球如有了生命长了眼睛一般，纷纷追着那十几个人扑，而其中两个最大的火球，则直接招呼到了雪姑姑的身上。

        “啊啊——”

        “救命啊！”

        “痛死我了！烧死我了！”

        各种惨呼声不绝于耳，雪姑姑那边的人，都在尽欢楼门口的道路上疯狂地窜逃着，他们如火人一般，有的挨着墙边蹭，有的直接跳到了池塘里，有的则疯狂的往前跑。

        最惨的是雪姑姑，她的身上挨了两个火焰球，火势较猛，直接烧到了脸上，她疼得直叫唤，如被割了脖子的老母鸡一般。

        “九小姐好棒，烧得好！”丹粟握着小拳头助威，一脸的得意之色，刚才那一巴掌的气，算是解了。

        “好啦，别得意了，小惩而已，赶紧回去上药吧。”夜璇玑弹了弹这丫头的眉心，眸子落在她高高肿起的脸颊和鲜红的五指印，心中划过不忍。她这一番试探，有些重了。

        说到上药，丹粟的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之色，她微微垂下头，低声道：“小姐，我们尽欢楼已经三年没有人来送过药了，上面根本不分配给我们。”

        夜璇玑挑眉，疑惑道：“这么苛刻？”

        “不仅仅是药，就连吃食，衣物，日常所需，咱们都被克扣的不成样子。”丹粟的眼里划过不甘之色，“就连小姐您每月的例银，妘漪小姐拿二十两，您只有一两。”

        夜璇玑整理了下这具身体的记忆，五六年来被克扣的场景历历在目，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早晚都会讨回来的，丹粟你先回屋里休息，我出去一趟。”

        “是，九小姐。”丹粟的话不多，没有过问主子行踪的习惯。

        夜璇玑的身上揣了攒下来的十两银子，出了王府的门，向着东边最热闹的长安路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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