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于风将自己的衣服装入袋中，抬头看看周围一片凌乱，他仰头躺在床上，有些疲累。

        已经收拾两个小时了，除去私人用品还有一些其他的小物品要收拾，那些都是他这些年积攒的小礼物。

        桌面上摆出来许多奇怪的东西，有表面普通的大木块、精美的怀表、装饰精美的首饰盒和像打印机一样的盒子。

        这些无一例外全是八音盒，是他这些年寻找她的过程中无意中发现的，他见一个收藏一个，准备见到她以后当成礼物送给她。

        没想到不知不觉竟然收藏了这么多，他叹了一口气，看着桌子上杂乱的盒子，要怎么送给她。

        于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八音盒这么痴迷，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他心想这可能都跟自己初遇林妍有关吧。

        那时候他为了赶上开学，从墙上跳下来砸中了林妍。那时的梨花还没有完全败落，他双手乘着地站起俩，看着一个面容娇弱的林妍躺在地上，梨花像雪一样被风吹落洒在她的肩头。

        美的像他在橱窗偶然一瞥见过的一个八音盒，水晶球里飞着晶莹的雪，一个少女站立在雪地里仰望漫无边际的天空。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击中，心中升起一份喜悦像这洋洋洒洒的花瓣飞落枝头。

        见女孩儿额头溢出血来，他懊恼的道歉想要拉对方起来，没想到对方绕过他的手直接奔向他的头发。

        脸颊的温度在不断攀升，不用摸也知道自己的脸在发烫，女孩儿像是什么也没感觉到，“原来是这个感觉啊。”

        两个人在门卫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校医室，李校医拿着酒精棉为她消毒包扎，嘴里念叨着，“新生刚开学就受伤，还真是照顾我的工作啊。”

        女孩儿坐在椅子上没有什么表情，两只脚还在无意识地晃来晃去，于风红着脸说：“是我把她撞伤的。”

        “咦——这动作难度这么大，你是怎么完成的？”李校医掀起眼皮。

        “什么？”他好奇地问。

        “你当她是块玻璃啊，这么随便的就撞上去。”

        “”

        凳子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头像才回过神来，“李校医？”

        “嗯？原来不是个哑巴。”李校医轻笑。

        “一年三班怎么走啊？”

        李校医和于风瞬间尬住，这姑娘是路痴吗？明明墙上都贴有指引号啊。

        “啊，没关系，我和你一个班的，等会儿我带你过去。”他仰起脸，快速答道，生怕那个李校医再发出惊人之语。

        这校医是嘴巴含着炮仗吗？张一下响一声。

        林妍点头，从凳子上站起来，十分诚恳地对他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呆住。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教室吗？”林妍诧异的说。

        这孩子是天然呆吧，于风忙应声，“好。”

        出来医疗室后，于风轻易的便找到了教室，班里已经分配好作为了，只剩下两个人突兀地站在门口。

        班主任走出来，顺着光地中海的头顶简直在发亮。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这么晚才进来我差点要去给你们父母打电话了。”

        班里数十道目光纷纷聚集在这里，于风摸着后脑勺笑着说，“老师我来的时候发现这位同学受伤，所以送她去校医室了。”

        “对吧？”他朝着她眨眼睛。

        林妍抬眉，呆呆地应一句，“对。”

        “好了，别说了第一排最右边的座位是你们两个的，快去。”

        于风和林妍快速落座，他犹豫一会儿戳戳她的手臂，林妍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好，我叫于风，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同桌了。”

        她偏着脑袋，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却还是出声道：“你好我叫林妍。”

        一双杏眼里满是涉世不深的懵懂和冷漠，于风好奇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明明看着这么冷漠，却当林妍看着他时，让他莫名有一种很平静的感觉。

        平静到让于风认为自己对她来说很重要，而她的心脏只为他跳动，他仿佛就是那个八音盒里女孩儿一直注视着的天空。

        收拾好东西以后已经是下午六点，绚丽的晚霞挂在天际，隐约能看见一丝月亮的影子，太阳还未完全落下。

        于风搬着东西走到楼下，楼梯口陈管家站在那里正迎候着他的到来。

        “陈管家，你”

        声音顿住，不远处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树下看着车里的东西，听见响动转过身来。

        和于风有八分相似的脸，表情却冷漠到了极致，见到于风的那一刻才微微有一丝松动。

        “小风。”

        他走过来，把东西放在一边抬头看他，“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段时间了，姑姑最近精神不太好，想回家看看。”

        气氛又沉默起来，于风看着他，身后的路灯突然亮起，仿佛是专门给眼前这个孤独的男人亮起的一样。

        于笙的脸颊削瘦，身姿高挑站一双永远暗沉的眼眸亮着难以捉摸的光，灯光映在他的侧脸为男人增添了几分神秘。

        于风心想自从父母骤然离世他们一家搬到国外，便再也没有见过大哥讲心事外露出来，哪怕面对着的是最亲近的家人。

        “姑姑还是老样子吗？”于风问。

        “还是老样子。”

        关心的话僵在嘴边，于风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来关心眼前的人，好像说什么都是白费功夫。

        在那场血雨腥风的斗争中，大哥舍弃了一切换取了他们一家的平静，也和他一样舍去了自己心爱的人。

        “你”他眸光明灭，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期待，“你找到她了吗？”

        于风闻声笑出来，“找到了，在你们来之前，我正准备要去她那边。”

        他低着头掩住眸光，嘴角牵出一抹轻松的笑容，却莫名让人感到一丝苦涩。

        “那就好，那就好”

        他喃喃自语，肩膀耷拉着整个人像被击败了一样。

        “哥。”于风忍不住开口道：“你去找她吧，她也一定在等你。”

        于笙用看孩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无奈地摇头：“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于风看着他上车，汽车绕过他绝尘离去，匆匆消失在远处的阴影中。

        “小风，如果你将来找到她就不要轻易再放手。”

        他还记得回国之前大哥曾经这样对他说，那时候是父母离世后，于风第一次见到于笙露出那样难看的表情，好像他未来的人生再无可能。

        他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前往他很早以前就将自己的心脏存放起来的位置。

        林妍打开门，推一推眼睛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于风拉着一个行李箱站在她门口，脸上的表情乖巧的不可言喻。

        “我听你的，搬过来了。”

        他眨巴着眼睛，身后仿佛有尾巴在摇动，林妍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摸过去。

        他咳嗽一声，林妍快速收回手，脸颊有些发红。

        “进来吧。”

        他侧着身走进来，即便已经来过这里，这个环境依然让他有些紧张。

        这是林妍的家，他心想自己终于登堂入室了，这正应了他曾经说过的，只要林妍一直不讨厌自己，他就在将来自荐枕席。

        “我这里只有两间房，主卧我在用，次卧一会儿我帮你收拾。洗手间只有一间我们公用，还有厨房餐厅你都可以随意使用。”

        “我不可以跟你住一起吗？”他的表情有些委屈。

        “我”林妍表情僵住，过了一会儿又说：“我工作时间不固定，总是加班担心吵到你。”

        于风顺杆子就下，“好吧。”

        本来以为可以有很大的进展呢，这样看来还是得一点点来，于风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

        林妍继续道：“我记忆里不太好，总是会忘记一些刚发生的事，如果我忘记了，你记得提醒我。”

        他疑惑地问：“间歇性失忆？”

        她沉默了后片刻回答：“可以这么说。”

        “我先出去一下。”她转身逃回卧室，后背抵着门板，这是一个大胆的决定她心想。

        上次邀请他过来住后，林妍问过江澈，对方反应平淡好像早在他意料之中。

        “我实在是睡迷了，竟然说出这种话。”她有些慌乱地道。

        “别担心，这也许不是什么坏事。”江澈似乎在浇花，电话那边传过来按压喷头的声音。

        呲呲，她仿佛能看到水雾喷出飘在绿色植物上的画面，伴随着对方沉稳的声音，急躁的心情瞬间平复了许多。

        “你想想看，她最近为什么出现的那么频繁。”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继续道：“除了她认为你被人欺负，要么就是因为于风。”

        “由此可见，她十分关心于风，这也许能让我们对她了解得更多一点。”

        “你不用担心，放心让他过来住，我们不是一直都知道，她从来都不会伤害你关心的人。”

        江澈的说法她听进去一点，却依旧有些顾虑，“那，如果”

        “你要相信你自己，她是因为你才诞生的，如果要和她彻底融合也要相信她一点。”

        “我没有不相信，只是。”

        她只是不愿意让于风知道她的病，不愿意让于风靠近她。当年那偶然的靠近让她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阿妍的存在就是其中的一个恶果。

        这样的结果她独自承担已经足够辛苦，她不敢想象这些事暴露在阳光下，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这些年来，你做得很好，接下来的事你只需要顺其自然不要抗拒。就算你不让他住进来他照样会发现，与其这样不如住在一起，至少你还能掌控一些事。”

        记忆闪回，她靠着门板无力地滑落在地面，林妍抱着膝盖听着门外的响动，心中忐忑不安。

        这样真的好吗？她想了很久依旧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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