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是原奴所为

毫无预兆的话便这样强行进入了耳中。

        卢湛眼眸微烁，看着她，双唇紧抿，不发一言。

        苏辞便走过去，腿脚仍是没有好全，加之躺了许久，四肢的行动力自然是迟缓的。

        一个踉跄，苏辞往前面倒了下去。

        卢湛眼明手快地接住了她。

        苏辞便顺势手一动，从卢湛身上扯下一块坠子来。

        坠子几经易手，又曾在地面上被重重砸过，上面有些凹凸痕迹。

        不过那双眼睛，却是无论如何都依旧保持着最先的模样。

        因为它的主人永远停留在了最美好的时候，所以这双眼睛，也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刻。

        卢湛发现不对劲儿，刚待要伸手将坠子夺回来，苏辞却死死攥住了，往后退了几步。

        脱离了他的怀抱。

        卢湛语气带着几分危险，“将东西交给本侯。”

        苏辞后背抵在椅把上，没再后退下去，只是捏紧了手中的坠子，开口唤道：“原奴……”

        “苏辞不知道侯爷这样做的缘由，可只有一件事情。”掌心的坠子咯得人生疼，苏辞猛吸了口气，才说，“侯爷能不能放过苏辞？”

        她并不蠢。

        她从前便觉得原奴似曾相识。

        好似在哪里曾见过。

        可后来，痴傻药效用起来，她先后疯癫失忆，慢慢地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及至那天海边，萧无骞找到她时，他在卢湛身上看到的这枚坠子。

        坠子被她典当给了旁人，卢湛从原奴的身份转换回去，而后又将坠子赎回，期间时间赶得紧。

        想来应是萧无骞来得太快，他来不及将坠子处理好。

        这才让她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有了这个怀疑，再联想到过往，她初见原奴时，其实就在她第一次去找卢湛的路上。

        是原奴给她指了路。

        他就是那个她误以为的小乞丐。

        而后种种，苏辞面对着卢湛与原奴“两人”，似乎他们总是运筹帷幄。

        都对她的一切熟悉得了不得。

        苏辞如今才算是知道了。

        因为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自然而然，能够轻易掌控住她的弱点。

        故而苏辞做出猜想，也许，不能够做一个完全的自己，对于卢湛来说，是一种遗憾。

        所以才会出现那样悲怆的哭声。

        见状，卢湛没有当即否认，却只是笑，笑容在那张冰原一般的脸上绽开。

        仍然是冻骨三尺。

        “最开始，是你先找上本侯，苦苦哀求本侯将玉巫枕借给你，也是你后来求本侯帮你……如今，你要本侯放过你？”

        卢湛自己也说不清到底什么感觉。

        但他莫名就是觉得好笑。

        好笑到心底竟然由衷地发出嗬嗬的轻声，内底情绪难以言喻。

        苏辞道：“苏辞后悔了。”

        她原先并不知道卢湛就是原奴的。

        她让卢湛帮助自己，只因看中了卢湛在她身上花费的心思。

        她不信，卢湛最初肯帮助她，屡屡陷她于险境，什么都还未得到，便会轻易放手。

        所以苏辞在赌。

        所幸她也赌对了。

        卢湛还利用了她将宋细细的脸毁掉——尽管不知卢湛从中能够获得些什么。

        可是苏辞偏偏没有料想到，卢湛就是原奴。

        原奴对她有恩。

        不管最初时候，卢湛假用原奴的身份，是想要做些什么。

        苏辞不能否认的是，原奴将她从鬼门关拉回，又陪了她那么些日子，她不能再让原奴犯险。

        是以只能让卢湛放弃。

        她说得十分坚定，仿佛毁约，对她来说，极是简单。

        卢湛笑容始终挂在唇畔，但显而易见的愈发冷然，“没有了让你忌惮的东西，你就不将誓约放在心上，果真是苏成峥养出来的好女儿……”

        “还请侯爷自重，不要随口污了家父清白。”

        她可以任由世人欺她辱她，但是阿父已然亡故，只留下铮铮英明。

        苏辞不能容许任何人玷污。

        卢湛止住了话头，重新郑重地问向了她，“所以，还毁约吗？”

        苏辞一时默住了。

        “其实，苏大将军虽然死于皇上之手，但是好歹，他的声名还算是北夏的英雄。”

        苏辞定定地看着他，有些不解，问道：“侯爷此话是什么意思？”

        隐隐的，苏辞感到一股十分不安的情绪。

        可这份不安究竟从哪里来，苏辞却是不晓得的。

        卢湛没有回答于她，反而是走到窗扇旁，打开窗，自窗棂开出的一小缝隙往外瞧去。

        时辰已然差不多了。

        卢湛将手上的药瓶扔给了苏辞。

        “饮下去。”他如是说。

        苏辞甚至没有开口问任何问题，便毫不犹豫地服用下了。

        其实她会身染瘟疫，说来也很是奇怪。

        当日里，她接触过的人屈指可数，且原奴也一直都和自己在一起……

        思及此，苏辞瞳孔一震，看向了卢湛，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又觉自己疑心过重了。

        不由得自嘲一笑。

        卢湛敢只身前来此地，不怕她与唐回的疫病传染自己，又能得到此药给她服下暂缓不适……

        就算卢湛当真也染上了疫病，他神通广大，也会有办法解决的。

        自己瞎操的什么心？

        卢湛没有放过苏辞一丝一毫的神情。

        他从她眼中见到了对自己的担心。

        是因为他是原奴，所以担心他吗？

        毕竟卢湛也并不认为，以卢湛的身份，此前对苏辞的种种羞辱，苏辞还能够担心自己。

        好看的唇轻启，卢湛忽而便道：“你身上的疫病，是本侯所为……或许，应当说——”

        “是原奴所为。”

        分明原奴就是卢湛，卢湛就是原奴。

        可此时此刻，苏辞怔忪地望着他，卢湛念出这一个名字，却仿若是念一个陌生人的一般。

        但卢湛也没有给她多少时间。

        话说完了，卢湛将窗扇彻底打开，阳光刺眼，令他十分不适地眯起了眼睛。

        而后迅速地消失在了苏辞的视线当中。

        卢湛给的药太过苦涩，化在嘴里，便又成为了悲凉与唏嘘。

        苏辞扶着胸口大口喘息着，许久后，才觉得舒畅些。

        她走过去，将卢湛打倒的那面铜镜扶了起来，才发现，原来铜镜折射的光芒，站在卢湛的地方，太过刺眼。

        且将人照得一览无遗。

        像是能够照到人心底里去，让人无可控制地察觉到内心最为脆弱的地方。

        有些钝痛的感觉袭来。

        苏辞无声笑了一下。

        却不意，刚一转身，便见到门外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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