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病得好严重

未央宫里，谢阿蛮目瞪口呆地看着苏辞身上的伤，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是畜生么？”

        她一贯口无遮拦，更没有宫廷里的规矩束缚，说出的话随心而直接。

        唐回几不可察地一皱眉，“阿蛮姑娘请慎言。”

        “要我救人的是他，人救醒了之后，折磨人的也是他。”谢阿蛮不屑道，“那倒不如我不救呢，把人救过来受折磨，真是造孽。”

        唐回张了张唇，还要提醒她。

        但谢阿蛮与他相处几日功夫，早了解他的秉性。

        当下她一挥手，道：“萧无骞那家伙是你的主子，可不是我的主子。”

        陈昌见两人立即要吵起来的架势，赶忙上前劝道。

        “姑娘和大统领且住吧，如今人正生死一线，阿蛮姑娘还是先瞧病再说。”

        萧无骞才刚废了苏辞的后位不久，苏辞便陷入危险昏迷当中。

        所以萧无骞并未来得及明说苏辞到底要如何处置。

        自然，也是因此，所以苏辞如今的身份尴尬得很。

        便连陈昌聪明一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称呼。

        遂只能避开了来。

        “我不救！”谢阿蛮直截了当。

        陈昌与唐回尽皆一怔。

        苏辞如今正饱受寒毒发作之苦，浑身冰凉得不似常人，几乎与冰块无异。

        唐回偏过头看了眼苏辞——面色青白，双唇不住哆嗦着，显然是被冻得不轻。

        可这屋子里才架起火盆，如今又是盛夏……

        他简直不能够想象，苏辞体内该是怎样一番煎熬。

        一向不爱管闲事的他也不禁问道：“你不是想留在宫里么？”

        “是啊？”谢阿蛮眼睛一亮，“我是想留在宫里陪你，但却不是为了救人。”

        唐回眸子一闪，面上有那么几分不自在。

        “你本就是为救人而来，如今不负所望将人救醒，皇上必然会封赏于你，但若是你如今见死不救，皇上也定然会加罪于你。”

        谢阿蛮听罢，先是愣了愣，随即说了句不着调的话，“你倒是头一次与我说这般多的话。”

        “阿蛮姑娘……”唐回咳了声，提醒道。

        “行了行了！”谢阿蛮赶忙地制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说，“我也不是不救，只是我也救不了。”

        苏辞体内寒毒原本就严重。

        虽说寒毒化消了她体内七成的痴傻药效，但究竟是弊大于利。

        她苦撑了这么些年，如今短短时日内，便先后经历了冰冻与折磨。

        且才醒过来正是身体虚弱时候，就被萧无骞强迫着行了房事，又是在极阴的林地。

        谢阿蛮竟开始有些佩服起苏辞来，竟能够忍受寒毒折磨至此。

        唐回等人听到她说救不了时，脸色微变，却又不好说什么。

        正打算要去将此事禀告给萧无骞时，谢阿蛮拦住了他。

        她道：“我本来就救不了她，但是替她暂时扛过苦楚，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记得和你们皇上说，让我留在宫里的事就好。”

        说着，便将陈昌与唐回等人都给赶了出去。

        同时让他们下去准备驱寒的药物过来。

        所幸在苏辞昏迷的那几日里，大家都知道谢阿蛮施展医术时是不许外人在旁的，所以也就很快退出了未央宫。

        谢阿蛮长吁了口气。

        “本来不想再理会你的，但既然要留下来就得要救你，那我也只要再出手一次。”

        “不过这一次，你就算是欠我人情了。”言已，立即着手欲替苏辞疏气理经。

        但苏辞虽然深受寒毒折磨，究竟还不至于意识全失。

        她勉力出手，按止住了谢阿蛮动作的手，道：“劳烦阿蛮姑娘替我取来纸笔。”

        “你要纸笔作甚么？”谢阿蛮不解。

        苏辞咬咬牙，身上冷汗涔涔，但寒意却自骨髓深处漫卷周身。

        “阿蛮姑娘说过，阿云要你来救我，且你也说若我有什么话要给她，就可托你代为转达？”

        谢阿蛮停下了手上动作，眼珠儿转了转，不解她的意思。

        “我是为了确保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恩情，告诉她我不再欠她了。”

        如若不然，她才不会给人跑腿儿。

        苏辞到底难受得厉害，身体虚弱不已。

        于是也就不去细想谢阿蛮的那点儿小心思。

        她道：“既是如此，我现下有一封信，请求阿蛮姑娘尽快交到阿云手上。”

        从今日之事来看，萧无骞的的确确是恨透了她，同时也铁定了心思要折辱她到底。

        而她的软肋就是萧景焕。

        想要让苏辞如他们的愿，萧景焕就会是最好的筹码。

        所以她必须尽快将焕儿送走。

        若否，苏辞真怕，有朝一日萧无骞丧心病狂，会真的杀了她的焕儿。

        谢阿蛮见她虽痛苦之至，然而脸上的焦急却分毫不掩，鬼使神差的，便听了她的话，取来纸笔给她。

        苏辞浑身上下没有丝毫气力。

        谢阿蛮眼见不过，只好叹了声，过来搀扶着她。

        苏辞方勉强执笔，在信上简略说明了，是要请辛行云想方设法将萧景焕带出宫去，带到一个萧无骞找寻不到的地方去……

        苏辞的身体支撑不了她写太多的内容。

        只那么几句话，就几乎用尽了她的气力。

        “有劳阿蛮姑娘现在就去，好不好？”剧痛让苏辞连话也说不大利落。

        但她满心都只有这一件事。

        她太怕了。

        谢阿蛮虽说她若好好的休养，还可以再撑一个月。

        但是如今状况瞧来，苏辞更是觉得，她或许连下一刻都撑不过去。

        太疼了。

        也太冷了。

        皮肉伤疼，心里也疼，骨子里的冷，连同心里的冷……

        似乎都齐齐漫来，如深海里溺水的人，那小小一方的胸腔根本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压力。

        她不怕死，她只怕来不及多为焕儿筹谋。

        “可我现在需得先替你压制住寒毒的发作，要不然你连命都没有。”

        苏辞仍是坚持，“只求阿蛮姑娘将信速速送去。”

        只要焕儿能够有后路可退，就是要她性命也无妨。

        谢阿蛮好说歹说，到底犟不过她，最后也只好作罢。

        将走时，谢阿蛮放心不下，回头道：“你最好是坚持住了，等我把信送到了，等我回来救你。”

        似乎又觉得这话容易让苏辞误会。

        谢阿蛮想了想，解释道：“我是为了留在宫里，所以才救你的，辛行云的恩情只抵得上我救你一次的哦，这一次，算是你欠我的人情。”

        苏辞觉得谢阿蛮嘴硬心软，强忍着痛想要笑话一下她。

        却不意在抬眸的瞬间，见到谢阿蛮身后一个高大颀长身影逼近，一把夺走了谢阿蛮手里的信纸。

        “不是病重么？不是还能说笑还能写信？苏辞，你倒真是病得好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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