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一年，她还是个小朋友

江城离开江宅以后，开车停在路上许久。

        没有人喜欢意外的突如其来，他也不喜欢，但意外来了，总要面对的，只是他应该要怎么跟顾辞说呢？其实他大概可以猜想的到顾辞在听到这件事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她不会在乎的。

        只是前不久他刚说要对婚姻忠诚，却在此时出现了前女友怀孕的狗血戏码，简直犹如一记耳光，狠狠的甩在了他的脸上。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不告诉顾辞，他可以把事情解决好。

        打电话给沈言，却是沈母接的：

        “江城吗？言言在医院，你过来吧。”

        江城赶到医院的时候，沈言正在和沈母争吵，江城站在门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我说过不要把我怀孕的事情告诉江城，你让他来做什么？我不会见他的。”

        “为什么不告诉他？他是孩子的父亲，即便他现在娶了别的女人，他也依然应该为这个孩子负责，言言，你为什么要这么为难自己呢？你处处为他考虑，可江城呢？他有没有为你考虑过？为了一个项目就把你抛弃了，你却为了不让他为难，自己在医院里受罪？”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他的错，况且他不知道我怀孕的事情，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沈言有自己的骄傲，她的确喜欢江城，却依然有自己的底线，所以在江城提出分手的时候，她没有挽留，因为她了解江城，所以不想连自己的尊严都一并舍去，怀孕的事情也是她没有料到的，知道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瞒着江城，毕竟靠孩子来换取男人，这种卑微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江城没有再听，抬手敲了敲门，推门进入，沈言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蹙了眉：

        “我不想见到你。”

        沈母刚要开口说什么，江城便拦下了：

        “伯母，我来和她谈。”

        因为女儿的事情，沈母对江城的态度大有改观，如今听到江城这么说，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也说不出什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沈言，终究还是离开了。

        沈母离开之后，沈言便背过身去不再看江城，江城站在床边看了她片刻，扯过一旁的椅子坐下了，他说：

        “沈言，我们谈谈。”

        沈言没有开口，静默着。

        “怀孕的事情你应该告诉我。”

        沈言轻笑一声：

        “告诉你做什么呢？用孩子让你回头的戏码我做不出来。”

        江城静默几秒，有种想抽烟的冲动，却想到这里是医院，躺在自己面前的还是一个孕妇，便生生掐断了这种念头，他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问：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沈言终于有了反应，她掀起被子坐了起来，面对江城，脸色不太好，情绪也不太对，她说：

        “你什么意思？你是希望我把这个孩子拿掉吗？”

        “没有。”江城看着她：“你可以生下来，没有人可以代替你做决定，包括我。”

        “生下来？”沈言宛若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生下来容易，但之后呢？你要我做个单亲妈妈，让孩子没有父亲的疼爱吗？”

        “那你想打掉吗？”

        江城始终是冷静的，他甚至没有多余的情绪起伏，似乎沈言怀孕这件事于他而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和他的每一笔生意一样，都是按规则和流程在办事。

        沈言回答不了江城的问题，对于这个孩子她始终没有做最后的决定，或许她在等待着什么，只是江城的态度终究是寒了她的心。

        “我怀孕，对于来说是个负担吧？”

        江城看着沈言，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摇头否认：

        “你想多了，我没觉得是负担，只是让我感觉到意外，我从没有为当一个父亲做过任何准备，但他来了，我不会选择拒绝，只是沈言，你很清楚我现在给不了你想要的，可你若想把孩子生下来，我也不反对，我也会尽我所能的尽到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和义务，我不会让他的成长道路上缺少父亲的陪伴。”

        沈言看着他：

        “那我呢？你可以给孩子一个完整的父亲，那我呢？”

        江城沉默，沈言在这样的沉默中渐渐心死，她轻笑出声，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江城再度开口，他说：

        “如果你选择生下这个孩子，三年，三年后，我会和你结婚。”

        ——

        江城回到归宁居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钟，离开医院之后他约了廖南川去喝酒，没吃什么东西，胃隐隐有些疼痛。

        往常的这个时间里顾辞早已经睡下了，只是今晚却是个意外，竟在厨房里折腾吃的。

        江城站在厨房的门口看着穿着一身灰色睡衣的她在那里折腾，被香气所诱惑，也觉得有些饿了，不由的开口：

        “在做什么？”

        顾辞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里碰到江城，他突然的出声吓了顾辞一跳，手中的勺子从手中脱落掉进锅里，滚烫的汤汁溅到了手上，瞬间红了一片，江城蹙眉，疾步走过去，抓住她的手看了看，带她到水龙头下冲洗。

        顾辞起先有些不自在，但是闻到他身上酒味的时候便莫名淡然了。

        江城对于她被烫到很紧张，时不时的问她：

        “疼不疼？”

        顾辞摇头，继而说：“你喝酒了。”

        江城轻应了一句，视线却依然落在她的手背上，她的皮肤白皙细嫩，被烫的那一块则显得格外醒目：

        “我去让李靖拿药膏来。”

        顾辞阻止了他：

        “不用，明天就好了。”

        说罢便从江城的手中将手抽了回来，回到灶台前继续去看食物，江城没坚持，擦了擦手站在原地看着她：“明天如果还不好，记得去看医生。”

        顾辞点点头：

        “我知道。”

        江城没想继续再打扰她，迈步想要离开厨房的时候，顾辞却突然开口，她说：

        “我煮了面，你要吃吗？”

        江城离开的脚步就这样停了下来，看着她，微微笑了：

        “好。”

        餐厅里，明亮的光线下，顾辞把一碗汤面小心翼翼的放在江城的面前：

        “你试试，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江城没客气，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顾辞笑笑。

        江城原先没觉得自己有多饿，但一口面下肚才发觉自己的胃里究竟有多空虚，所以吃饭的速度也比顾辞要快的多，此时他一碗面已经吃的干干净净，而顾辞的却几乎还没怎么动，他就那么看着她，淡淡的笑。

        顾辞被他盯的不自在：

        “你吃完了就去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就好了。”

        江城没有理会，问她：

        “快过年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江先生是要送我礼物吗？”

        “嗯，你还是个小朋友，送小朋友礼物是应该的。”

        顾辞被这个称呼惊的停了动作，抬头看着江城，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比起之前，他整个人的神态都有些放松，不再那么严谨，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有些雾蒙蒙，顾辞看了他片刻，重新低下头吃饭：

        “我已经20岁了，不是什么小朋友。”

        江城笑笑：

        “怎么不是了？你20岁，我32岁，我18岁成年的时候你才6岁，不是小朋友是什么？”

        顾辞再次停下动作看着他：

        “你喝了多少酒？”

        “不清楚，没计算。”

        顾辞原本是想让他回房休息的，可是想来他也不会听自己的劝，到了嘴边的话便又咽了回去，低下头乖乖吃面，而江城似乎也没有再开口的兴致，沉默了许久，只是目光一直放在顾辞的脸上，未曾移开。

        他想起了初见顾辞的时候，那一年他18岁，她6岁，堪堪到自己的腰部，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腰，像抓住了人世间最后的一根稻草，久久的没有松手。

        那个时候的江城没有想过会和顾辞再有交集，即使分开后他一直关注着她的生活，为许君安一家在事业和生活上悄悄提供了许多的便利，但他从来没想过要再次踏入她的生活圈，更没有想过结婚，在江城的眼中，顾辞永远都是当初紧紧抱着自己的那个小女孩。

        但终究是自己亏欠了她。

        回忆扰了心神，以至于江城根本不知道顾辞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回神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人，连桌上都是空空的，似乎刚才在餐厅发生的一切都是幻境一场，他无奈的笑笑，起身离开。

        回到客房随手将衣服脱掉，准备去浴室洗澡的时候门被轻轻叩响，江城以为是李靖，开口让其进来，却不想来人竟然是顾辞，她端着一杯水站在门口，看着江城的目光有些局促，然后慌乱的移开视线。

        江城垂眸，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长裤，他回身把刚刚脱下的衬衫重新穿回身上，问顾辞：

        “有事？”

        “我冲了一杯蜂蜜水，你喝了酒，喝点蜂蜜水第二天才不容易头痛。”她说着便走到床边将蜂蜜水放在了床头柜上，眼睛却仍然不敢看江城：“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晚安。”

        说罢便匆匆离去，近乎落荒而逃。

        江城看着打开又关上的门，又看看床头柜上那杯蜂蜜水，不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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