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祝寿（修）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着周嘉寅指指点点。

        周达穿过人群来到周嘉寅身边，见到眼前的场景，他的心突然一揪，好似周嘉寅揪的不是林呈的衣领，而是他自己的心一样。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快松手吧。”

        这林呈是大夫人娘家的亲戚，年纪虽不大，但吃喝嫖赌却一样不落，甚至还胆大到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最后还是托周府出面才得以解决。

        林呈背后有周府撑腰，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一般人都不敢惹他，但周嘉寅可不是一般人，别人混，他就比那人更混。

        “你松手！你再不松手我就去周府找姑母告状！”林呈踮着脚，姿势难堪，嘴巴却并不求饶。

        周嘉寅冷笑一声，一把将人甩在了地上，林呈“唉哟唉哟”地叫唤着。

        今日周嘉寅刚从赌坊出来，便瞧见林呈打着周家的幌子在哄骗小姑娘，原本，他并不想管的，但那姑娘红着眼胆怯的模样，突然让他想起了元娇娇，那日，当他将匕首抵在她喉间时，她就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若是日后再让我听到你打着周家的名义行事，我便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这句话，周嘉寅便绕过林呈，大步离去，离去前，他抬头朝酒楼望去，却没再看到元娇娇。

        周达忙跟上：“公子，等等我。”

        林呈阴狠地看着周嘉寅的背影，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一个庶子罢了，你给老子等着！”说完，他便从地上爬了起来，撞开人群走了。

        当事人都走了，围观群众也就散去了。

        元宝呼哧呼哧地爬上楼，将刚才打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元娇娇跟连苇，“那林呈仗着自己跟周家有点关系，便在城里横行霸道，周公子这回，算是替天行道了！”元宝对事不对人，这一回，她力挺周嘉寅。

        连苇跟元娇娇听后，也觉得这事儿周嘉寅做得对，元娇娇暗想，看来他也没有像传闻中那样不堪。

        既提到了周家，连苇便同元娇娇说起了要去周家赴宴的事儿，当然，她只说是去参加周老太太的寿宴，没提其他的，怕女儿心里有负担。

        元娇娇一听，眼睛亮了亮，去周家赴宴，那不就说明，她有机会跟周嘉寅多多接触了吗？毕竟，一直在外面蹲守他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娘，寿宴是什么时候？”

        连苇回答道：“三日后。”

        定安侯府家的老夫人做寿，皇帝遣了公公来送礼，一时间，周府门前围满了人，眼红的有，暗暗奚落的也有。

        如今的周家，自是不能跟鼎盛时期相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周家再没有本事，那也有一个侯位在，更何况，如今的周家子孙中，也不全是资质平庸之辈。

        至少那大房嫡子周嘉煦，瞧着是个天资聪颖的，未来大有前程也不好说。

        周老太太一头白发盘在脑后，走路却丝毫不显疲态，精神矍铄。

        她对福公公弯腰行礼，福公公忙托住了她，“哎哟老太太，这可使不得，您这是在折煞咱家呀。”

        “福公公哪里的话，您跑这一趟，也辛苦了，进府吃杯酒再走吧。”

        福公公笑道：“不辛苦不辛苦，酒就不喝了，咱家还要回宫复命呢，咱家就祝老太太日月同辉，春秋不老。”

        “多谢福公公。”

        福公公走后，周府的下人们将一箱箱寿礼抬进府里，管家命人拿出水果糕点，分发给府门前围观的百姓，众人得了吃食，一人说了一句吉祥的话，也就散了场。

        没多久，宾客便陆陆续续到达了。

        启竹院，周达为周嘉寅穿戴妥当后，又仔细检查了一番，见挑不出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公子真是天人之姿，今日定要好好出一把风头。”

        周嘉寅有时候觉得挺疑惑的，周达这个人，好像特别热衷于“争奇斗艳”，恨不得自己日日都像孔雀开屏那般张扬。

        “今日是老太太的寿宴，我能出什么风头？”周嘉寅漫不经心道。

        “就因为今日是老太太的寿宴，公子你更要把握机会，至少，不能被启枫院给比下去。”

        启枫院便是嫡子周嘉煦住的院子。

        “还有。”周达凑近周嘉寅，将自己打听到的惊天大消息说给他听，“公子你知道吗，今日可不单单是一场寿宴。”

        周嘉寅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那还有什么？”

        周达：“听说，老太太这次请了郦州城各大有头有脸的家族，为的就是给二公子挑一门亲事。”

        说起这个，周达就有点忿忿不平，“明明公子是长兄，老太太却只顾给二公子说亲。”

        周嘉寅倒不像周达这般气愤，一来，他也知晓自己臭名在外，二来，他对儿女情长之事，提不起什么兴趣，再者说，灵潇阁的姐姐妹妹哪个不比那娇滴滴的小姐们来得有意思？

        “老太太的寿礼准备好了吗？”

        周达拿来一个金丝楠木盒，“早就准备好了，珍宝坊最新的翡翠玉镯，整个郦州城仅此一支，我还特意让工匠刻上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八字，老太太定会喜欢。”

        “你选的我放心。”周嘉寅也没看，在老太太的心里，不管他送什么奇珍异宝，都比不上周嘉煦的万分之一好。

        小时候，他还会精心准备给老太太的礼物，希望得到她的一句夸奖，但时日一长他就明白了，老太太是不喜他这个人，所以无论他送什么，都讨不得老太太的半点欢心。

        周达对周嘉寅不争不抢的态度忧心忡忡，公子年岁也不小了，总得成个家吧，别到时候被弟弟妹妹抢了先，整个府里，也没个为他打算的人。

        若是公子成了亲，就多一个对他好的人了，要是再有了孩子，那启竹院可就热闹了，他还能一起帮着带带小公子小小姐，想到这样美好的场景，周达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很重，他必须抓住今天的机会，好好帮周嘉寅择一门亲事！

        “阿景什么时候回来？”周嘉寅突然问道。

        周景是周达的哥哥，两人小时候被周嘉寅带入周府，便一直跟着他了，周景办事利索，身手也好，经常被周嘉寅派出去办事，半月前，周嘉寅派他去了毫州，算算时日，也快回来了。

        “哥哥传来书信，两日后回城。”周达前几日收到了周景送来的消息，但他忙晕了头，忘记告诉周嘉寅了。

        周嘉寅淡淡地应了一声，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主仆二人便出了门。

        老太太的院子很热闹，各房人都到齐了，周嘉寅算是来的晚了，他微微挑眉，看来拍马屁这事儿，也得赶早。

        周建章作为长子，坐在老太太一旁，他身边坐着正妻林舒芳和嫡子周嘉煦，妾室慧娘和三个女儿则坐得稍远些。

        二房周建法和妻子秦筝坐在另一边，然后是儿子周嘉平和女儿周佳灵，说起这周嘉平，也是个不学无术的主，整日跟着狐朋狗友在城里闲逛，没钱了便伸手问他娘要，若是秦筝说他两句，他便梗着脖子说是跟他爹学的，周建法也确实是个米虫，平日里大小事不管，只遛弯逗鸟，胸无大志，秦筝摊上这对父子，只好将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期盼她嫁个好人家，好接济接济二房。

        相比之下，三房便安分许多了，周建明性格温良，妻子丁娉也和顺温婉，两人的独女周佳婷也继承了爹娘的性子，平日里话不多，甚至还害怕见到生人，可谓跟二房是大相径庭。

        周嘉寅进了屋，里头的谈笑声便停了下来。

        周老太太睨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并没有开口。

        秦筝倒是“哟”了一声，率先跟他打起了招呼，但说的话却是阴阳怪气的，“周大公子来了，这全家人可都等着你了。”

        周嘉寅对着各位长辈弯腰作揖，紧接着恭维秦筝道，“二婶，今日您可真是光彩夺目啊。”

        秦筝听闻捋了捋发丝，嘴角也得意地上扬，她特意做了一身新衣，为的就是在老太太寿宴这日穿，今天，府里会来不少贵妇女眷，她可不能被比下去了，再者说，这里头说不定就有她未来的亲家呢，她可得好好装扮一番，免得丢了二房的面子。

        紧接着，周嘉寅却是话锋一转，“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您的八十大寿呢。”

        秦筝的笑就这么僵在了嘴边，她双目瞪着周嘉寅，“你这个没大没小的，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你娘······”

        “好了。”周老太太开了口。

        秦筝就是再气，也不敢忤逆老太太，只能不甘心地低头应了一声：“是。”

        周嘉煦见状出来打圆场，“祖母，孙儿为您准备了一份寿礼，您可要看看？”

        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孙子，周老太太露出了笑脸，“哦？那祖母可得好好看看了。”

        周嘉煦送上的是一幅祝寿图，青山绿水间，一位老者站于其中，身畔立着一只仙鹤，画面空旷浩渺，意蕴深远。

        “这是孙儿亲手所作，比不上名家大师，还请祖母不要嫌弃。”

        周老太太可是爱不释手，“煦儿哪里的话，在祖母的眼里，你可比那些名家大师厉害多了。”

        这明晃晃的偏爱，惹得二房又妒又恨，周嘉寅倒是把自己当成局外人，面无表情，甚至还想鼓个掌，好一个其乐融融的场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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