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最后的冒险（上）

trueend注意，人物死亡预警

        要说人世间最残酷的，绝对非生老病死莫属。

        一开始，只是感到了体能上的力不从心，接下来，就是发现身体的抵抗能力愈发恶化。

        阿萝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小心翼翼地剪去了发间藏着的一根白发。

        “……如果是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自称自己是二十二岁，也不会有人相信了吧。”阿萝拉看着自己微笑时眼角的皱纹，有些不满地自言自语。

        就算再怎么注意，就算努门诺尔人再怎么被厚爱，岁月还是在她的身上残留了些许痕迹。

        假如仅仅是面部的问题，那她还可以往脸上涂抹一些东西来避免。

        可体力上的恶化……着实是让人无能为力。

        这次阿萝拉回到刚铎，还是因为在和莱戈拉斯两个人出去玩的时候，一不小心腿骨折了一下。

        按理说，假如这件事发生在十年前，别说只是从五六米高的树上跳下去，就算是从末日火山上往下蹦极，她也照样能安然无恙。

        更别说这一躺，就是大半年了。

        “我要喝奶茶！”从房间里单脚一蹦一蹦跳出来的阿萝拉毫不客气地使唤着一下子冲过来的莱戈拉斯，“快煮给我！”

        上次他们出去的时候，在北方找到了类似于红茶叶的植物，阿萝拉心想哈哈哈哈她穿越都快两百年了，终于可以把奶茶苏出来了！

        “……好好好，你先坐好。”莱戈拉斯连忙扶住了在他看来变得弱不禁风的恋人，“我这就去。”

        被乖乖安排在椅子上的阿萝拉撑着脑袋，拿起了昨天写到一半的书。

        现在的伊利斯公爵府，只有她和莱戈拉斯两个人。

        艾莉菲尔早已成年，按照小姑娘自己的意愿，现在还在孤山做客呢。

        孩子们长大似乎发生在一夜之间，阿萝拉觉得说着“姨姨只可以偏心我一个”的艾莉菲尔还是在昨天。

        不过，说是要从瑞文戴尔出发，前往孤山展开属于自己的冒险，似乎也只是发生在昨天。

        嗯……决定了！就用“故事的开始仿佛还是发生在昨天”作为游记的开头吧！

        被迫当个阿宅的日子可不好受。

        每天呢也就只能看看书写写字，莱戈拉斯真的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她，生怕她会乱来。而且更过分的是，原本两个人可以做的一些负距离接触的行为也被对方果断拒绝了！

        “等你好起来。”又一次提出被拒绝后，莱戈拉斯吻了吻阿萝拉的额头，“我们还有足够多的时间。”

        阿萝拉摸了摸自己的眼角，这是她长出褶皱的地方：“好的吧。”

        但也许，没有那么多以后了。

        阿萝拉有听过一个说法：人是能够感觉到死亡的靠近的。

        你能够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一天一天地在流逝，在最开始的时候阿萝拉还会惊慌失措，她试图翻遍了瑞文戴尔和洛丝罗瑞恩留下来的所有书籍，尤其是关于美丽安的手稿和努门诺尔的传说。

        甚至她还跑到了被关在高塔上的萨茹曼的面前，企图找到能够规避死亡的办法。

        当然……最后只会是一无所获。

        “你应该多花点时间陪在阿尔温的身边。”阿萝拉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阿拉贡，“笑死，你甚至看起来比我还要老，现在的我们看起来可没那么像呢。”

        由于阿拉贡请求和妹妹单独聊一会儿，于是莱戈拉斯选择了回避。

        阿拉贡今天并没有穿上属于国王的礼服，而是穿着便服。没有佩戴王冠的他看起来更为苍老，阿拉贡抬起了他的手，他的指头已然是皱巴巴的一片。

        “埃尔达瑞安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阿拉贡抬起他的眼睛，原本炯炯有神的灰眼睛已然变得浑浊，“而我也要死啦，阿萝拉。”

        “……”阿萝拉没有说话。

        “努门诺尔人可以选择体面地死去。”阿拉贡说，“趁我没有变得昏庸，趁我不至于再也无法动弹之前，我想找个晴空万里的日子。”

        “你有和阿尔温说吗？”阿萝拉轻声问道。

        “你知道的，阿萝拉。阿尔温会接受我的选择，她说‘如果这是您的希望，陛下’。”阿拉贡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才恢复了平静，“我的坟墓在我登基之后就开始修缮了，皮平和梅里已经躺在那儿了。”

        霍比特人的寿命一般只有一百年，皮平和梅里早在很多年前就寿终正寝了，而曾是持戒人的山姆则乘船前往了西方。

        也许是因为曾经也持过魔戒的缘故，又也许是性别的差异，阿萝拉的衰老比阿拉贡还是来得慢一些。

        “我给你也留了一个位置，我并不确认你是否需要前往西方。”阿拉贡继续说，“ada或者凯兰崔尔夫人有和你说过这个吗？”

        在魔戒还没有苏醒的时候，阿萝拉曾借用过这枚神奇的戒指。

        “外婆说这没什么特别的干系，也就是说我可以自己决定是否前去。”阿萝拉说到这儿，犹豫了起来，“但前往西方的人类只会加速死亡吧？要让莱戈拉斯还有ada他们亲眼见证我的死……我觉得太残忍了。可是，另一方面我也想要看看西方的世界。”

        哪怕此生仅此一次。

        “……这样啊。不过就算你留在中土，直到你生命的最后，莱戈拉斯也不会离开你的吧？”阿拉贡说，“阿尔温就是这么告诉我的，而我拗不过她的意志。”

        阿萝拉张了张嘴，她想说真到那么一天，她也想要陪伴阿拉贡到最后一刻……可这么说听起来就很像电灯泡。

        “虽说国王都是终生制的，”阿萝拉在心底和自己的大侄子说了声抱歉，但还是对着阿拉贡继续说，“你有想过提前退休，和阿尔温四处去看看吗？哪怕身体没以前好了，简单地散散步看看花，回到瑞文戴尔或者洛丝罗瑞恩也不错。”

        她说：“你和阿尔温操劳了那么久，也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阿拉贡怔了一下，随即认真地思索了起来。

        “这个提议，我会和阿尔温商量下的。”阿拉贡点头，有些担忧地说，“但你对莱戈拉斯……有想好怎么说吗？”

        有想好怎么说吗？

        直到出席了阿拉贡的葬礼，阿萝拉都没有办法回答哥哥这个答案。

        作为刚铎第一任回归的国王，阿拉贡的葬礼非常地庄重而又肃穆，来参加的人也早就不是阿萝拉熟悉的朋友们了，而是他们的后代。

        阿萝拉看着穿着黑衣，面如死灰的阿尔温，还是没有凑上前去和她搭话。

        孩子们都哭的很惨，艾莉菲尔和艾兰特痛哭着抱在了一起，早就当上国王的埃尔达瑞安也跪在了地上，一点也没有身为国王的体面。和孩子们不同，大人们都一言不发，阿萝拉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她甚至流不出一滴眼泪。

        阿拉贡早就已经提前宣告过他的死亡，这是早已知道的事实……所以，其实也没有那么悲伤吧？

        “也许我不应该在阿拉贡的葬礼上说到这个。”莱戈拉斯低声说，“但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我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别出于为了我好的目的丢下我。”

        “我记得呢。”阿萝拉回答道，“既然你希望能目睹我的死亡到最后……我不会再那么残忍地拒绝你了。”

        在阿拉贡逝去后的一年，他们又参加了阿尔温的葬礼。

        “别为我感到悲伤。”这是重病的阿尔温留给亲人们的最后一句话，“我只是……终于能去见到阿拉贡了。”

        国王和王后得以合葬，阿萝拉希望他们的灵魂会在曼督斯的殿堂重聚。

        甚至于有一个瞬间，阿萝拉都有些羡慕他们了。这是她和莱戈拉斯肯定做不到的事情。

        “别为我担心，我会带着对你的爱前往西方。”莱戈拉斯像是看穿了阿萝拉的想法，“我们很早以前就这么共同决定了，不是吗？”

        “就像你说的那样。”阿萝拉垂着眼，不敢去看莱戈拉斯的目光，“而我因你的爱而永恒。”

        但这还是对莱戈拉斯太残忍了。

        阿萝拉止不住地想，她写下几封信，拜托艾莉菲尔帮她寄了出去。

        “这件事要对莱戈拉斯保密哦。”阿萝拉微笑着，看着这个在她的面前流着泪的艾莉菲尔，这孩子可真聪明呢，“拜托你啦，艾莉菲尔。”

        在身体状况愈发恶劣的当下，这几年阿萝拉都留在了刚铎而不是选择继续冒险。艾莉菲尔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自从阿拉贡逝去之后，这个原本借住在矮人部落里的姑娘也回到了刚铎。

        艾莉菲尔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也知道莱戈拉斯同样也很清楚这个。

        一向和莱戈拉斯有些不对付的小姑娘乖巧地将更多的时间留给了这对即将生离死别的恋人，艾莉菲尔总能看到院子里阿萝拉靠在莱戈拉斯的身上，赏着花园说着话。

        “你觉得‘最后的冒险是死亡’这个墓志铭怎么样？”阿萝拉歪了歪脑袋，懒懒地将头靠在恋人的肩膀上，询问道。

        “听起来很有阿萝拉的风格。”莱戈拉斯弯了弯眼睛，“我很喜欢。”

        “那就决定是这个了！”阿萝拉右手作拳击了击左掌，“说起来我的《中土游记》也写得差不多了！”

        哪怕这几年身体不太好，可在此之前阿萝拉已经和莱戈拉斯差不多每个地方都去过了！这可真是太幸运了！

        “那现在能够让我看了吗？”莱戈拉斯低头，拂过了一朵掉在阿萝拉发间的花，这朵花瓣已经开始枯萎了呢，“我可是期待很久了。”

        “等我再修缮一个版本吧！”阿萝拉朝着莱戈拉斯张开了双臂，“我累啦，抱我回去吧。”

        “嗯。”莱戈拉斯俯身，忍住了自己想要流泪的冲动。

        这个时候的阿萝拉可真瘦弱，轻得仿佛只剩下了骨头。

        她哪里是犯懒，是因为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连走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你前往西方的船做得怎么样了？”阿萝拉冷不丁地问，“还没开工的话现在开始怎么样？我也想看看！”

        她说：“叫上吉姆利，我们一起去西方看看吧！”

        “吉姆利说不定会拒绝，他肯定会说‘我才不想再和你们一块单独行动了’。”莱戈拉斯忍着酸涩，捏着嗓子企图模仿着矮人的声音。

        阿萝拉被逗乐了：“我觉得不会诶！为了见到外婆，他肯定会勉为其难地自我牺牲一下的！”

        阿萝拉睁着自己灰白分明的眼睛，朝着莱戈拉斯笑了起来：“我想前往西方！这是我想经历的最后的冒险，好吗莱戈拉斯？”

        阿萝拉真的是一点都不擅长说谎。

        莱戈拉斯想着刚才还说着“最后的冒险是死亡”的阿萝拉，努力抑制着声音的哽咽。

        “好啊。”莱戈拉斯强迫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也非常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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