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镜中玛丽

“啪嗒——”

        一滴雨珠落在江澈白皙的脸颊上，炸开一朵细碎的水花。雨淅淅沥沥的落下，些微的凉意蔓延开来。他睁开眼，面前正是一个闪烁着昏黄灯光的电子车牌，四周铁制的边框上泛黄的油漆脱落，红色的铁锈斑驳交错，令人作呕，不过还是能看见“李斯特小镇”几个大字。

        “滋啦——滋啦——”

        车牌左上角的广播器年久失修，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苟延残喘般发出奇异的声音。

        “下一班到李斯特小镇的巴士，将于3分钟后到达，请旅客带好车票，耐心等候。”

        江澈感觉自己的手心微有些潮意，他摊开手，里头正躺着一张红色的车票。不过这车票似乎曾经在水里浸过，上面黑色的印刷字有些模糊不清。

        还有3分钟啊。

        江澈看了看漆黑如墨的天，这里似乎除了这个车站牌就没有其它的东西了，而且车站的灯光刚好只能映照他脚下的这片土地，至于其它地方，只有一片无尽的黑暗。

        “那个，能不能借我把雨伞？”

        面板：【系统检测到您目前积分为零，尚不能开启游戏商店。很抱歉，对此我们也无能为力】

        江澈眼眸微垂，有淡淡的失望闪过：“好吧。”

        没办法，江澈只能抬手，指尖扣住身后的黑色兜帽，戴在了头上。卫衣的兜帽很大，几乎将他的半张脸都盖住了，只留下弧线优美的下颚。因虚弱而愈发苍白的皮肤衬着他的唇色愈加殷红，令人怜惜的漂亮。

        【叮——100073号直播间已就绪，玩家是否开启？】

        悬浮面板上出现了一个直播间的画面，上面有一行字“直播还未开启，请耐心等候。”左上角标示着的在线观看人数，只有可怜兮兮的7人。

        “开启吧。”江澈说。

        【100073号直播间已开启——】

        很快，直播间的画面一转，江澈戴着黑色兜帽的脸出现在屏幕中。

        一条弹幕孤零零的从屏幕上略过：“主播能不能把帽子摘掉，看不见脸了？”

        【系统温馨提示：在直播间里，您的观众可以给您打赏，点击量和关注量是奖励积分的重要依据。要记住，观众就是上帝，请尽量满足观众的要求，获得更高的报酬吧！】

        江澈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直播间的人数，虽然他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看到他直播间的。但他肯定，既然有直播，那么一定就会有榜单之类的。

        他是第一次直播，刚开始没流量是很正常的事。但如果后面想要吸引观众，甚至于打赏，那么肯定要玩一些与众不同的花样。

        观众就是上帝吗？

        那在他的直播间里，恐怕就只有地狱了。

        又一条弹幕飞过：“对啊，下个雨你怕个什么劲，后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不摘掉。”

        江澈抱歉笑了笑，绯红色的唇瓣轻启：“很抱歉，戴帽子不是因为下雨，而是”

        说到这里，江澈顿了顿，嘴角露出一抹遗憾：“我长得太丑了，不想吓到大家。”

        弹幕：“丑？可是你下半张脸长得”

        江澈摇头，又露出那种歉疚的笑：“我长得真的很丑，如果看一眼的话，你可能会连续做一周噩梦，实在是抱歉。”

        接下来，直播间里倒是没什么反应了，只不过在线观看人数从7人跳到了4人。

        江澈不置可否，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果然照他的想法发展了。

        江澈把手放在心口处，心脏跳得有些快。一点点奇怪的麻痒感从那里弥漫开，那种淡淡的，有点兴奋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戏弄别人的感觉真不错呢。

        “轰隆——”

        天空中一声滚雷砸下，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色。隔着厚厚的雨幕，江澈看到不远的拐角处出现了一辆黄色的巴士，掉漆磨损的车身上有着奇怪的涂鸦，像是儿童的简笔画，仿佛一只巨大的幽灵。

        黄色的巴士摇摇晃晃的向他行驶过来，最后停在了电子车牌前。车门打开时发出沉重的嘎吱声，仿佛一个脊背佝偻的老人。

        江澈迈步走向车，车门前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她穿着一身粉蓝色的运动服，高马尾扎起，露出明媚灿烂的微笑：“你是最后一位乘客了，赶紧上车吧。我是你们这次的导游小希，车票给我吧。”

        江澈点点头，将手中的车票递给她，踏上了车。

        【小阿卡纳·宝剑十副本《镜中玛丽》——正式开始】

        【亲爱的玩家们，拼命存活吧，不要让自己腐烂在这个虚妄的时空！】

        随着电子音落下，江澈身后的车门摇晃着关上，仿佛一把沉重的枷锁，拷在每个人的心上。

        游戏开始了。

        ——

        车内的光线不是很明亮，但还是能看清楚地上那几滩污浊的水渍，看来不止是他一个人淋了雨。江澈数了数，地上一共有十一双鞋，那么加上他，这场游戏就应该有十二个人。

        透过黑色兜帽的缝隙，江澈看到巴士前半部分驾驶室被透明的玻璃门隔住，导游小希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而在自己的左手边一个戴着黑色眼镜的男生旁边有个空位，其它的似乎都被坐满了。他迈步走了过去，坐在了男生旁边。

        窗外的雨下得越来越大，打在玻璃上发出密密麻麻的敲击声，让人不由心生烦闷。车厢里的气氛沉寂的有些可怕，江澈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不少人的眼神都盯在他的身上。有疑惑的目光，恐惧的目光，还有不善的目光，还有几人在窃窃私语。

        当然，所有的目光都没有他右边那个身材壮硕的胖子来得明目张胆。

        “那个，你，你好啊，我叫高数。”忽然，他身边靠窗的男生开口道。

        江澈转过头，淡淡的“嗯”了一声，又说：“那你数学一定学的很好吧。”

        他刚刚观察过这个男生，穿着一身蓝色的格子衬衫，没有染头发，不过应该是天然卷。娃娃脸，五官长得很是稚嫩，胸前还抱着一个书包，像是个高中生。如果不是在恐怖游戏里，江澈甚至要以为他正放学准备回家。

        高数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哈哈，虽然我是叫这个名字，不过我数学可一点都不好，回回考试挂科，只是我妈从小就希望我以后去数学系。”

        “这样。”江澈点了点头。

        高数看了看江澈的黑色兜帽，又瞥了眼江澈右边那个壮硕的胖子，说：“那个，车里没雨，你要不把帽子摘了，戴着会不会有点难受？”

        这句话很明显是个提醒，高数还朝他右边的方向小心的努了努嘴。

        果然，他右边那个胖子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而且似乎对他戴着帽子的行为感到很不满。

        江澈摇头说：“不了，我长得太丑，怕吓到你们。”

        他故意加重了那个“们”字，就是想让旁边那个胖子听到，然后不要再那样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高数又瞥了眼那边，抱着书包的手一紧：“这样啊，可是你——”

        高数话音未落就被江澈打断了：“我上半张脸长歪了。”

        江澈话音刚落，右边就传来了一声不怀好意的咳嗽，那个壮硕的胖子忽然将整个身体转向他：“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个人就是王签。

        ——

        游戏大厅内，王签直播间里的人源源不断的涌入，有不少人看到这一幕都在窃笑。

        “看吧，我就知道签哥又犯病了。”

        “啧啧啧，这个被盯上的玩家可要惨咯，而且我记得这个副本马上就要进酒店，说不定晚上签哥就。”

        “什么，有酒店这种好东西！今晚看来有意思了。”

        “不过戴帽子的是哪位啊，不会是什么公会里的大佬吧？”

        “哎呀放屁吧，这个就是副本里唯一的新人，隔壁左转他的直播间。”

        有人笑道：“新人啊，那可就惨了，我倒是想看看他今晚”

        “上次被王签盯上的那个当晚就死了哈哈哈。”

        ——

        江澈看向面前那个胖子笑时皱成一团的脸，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正目光灼灼的盯着江澈，上下打量。

        一股浅浅的，反胃的感觉从江澈心底升起。他记得，人们把这种感觉叫作什么来着？

        江澈的漂亮的唇角拉成一条薄薄的细线，苍白的皮肤勾勒着那绯红的唇色，像是碎琼乱玉中一抹朱砂。

        王签咽了咽口水真是漂亮啊，之前他毁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办法和眼前这个人相比。

        王签实在是想看他被自己压在身下时哀求哭泣的画面，就像是毁掉一副完美的画作。

        一定要把这个人毁掉。

        这么想着，王签心里越来越痒，嘻嘻笑说：“哥参加过5场游戏了，还是d+级主播。这样吧，只要你把帽子脱了给哥瞧瞧，哥保证你这场能活下来如何？”

        江澈不语，不过唇角那平直的线渐渐弯起，露出了一抹笑。

        坐在一旁的高数却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寒冰般的冷意。

        王签见江澈笑了，以为他是心动了，搓了搓手，调戏道：“怎么样，难道是看出了我是谁，今晚就准备爬上哥的床，用你这小嘴来伺候哥？”

        说着，王签就靠了过来，伸手就想要去拉江澈的帽子。

        “你照过镜子吗？”江澈冰冷的笑声传来。

        忽然，王签的腹部感觉到一股被尖锐器物刺着的感觉。他要去拉那帽子的手定在半空，低头，讶异的撞见面前少年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握着一柄银色的匕首。

        江澈漂亮的唇角勾起的那抹冷淡的笑。

        “别碰，碰一下，刀子就会捅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王签有一瞬间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他经历过5场游戏了，那些鬼、怪物他都快习以为常了。可是面前这个人的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让他的灵魂有瞬间的震动。但那也只是瞬间，很快，那恐惧被一种浓烈的愤怒所取代。

        他王签一路走到现在，还没有被人这样威胁过。更别提现在还在直播，他的窘态肯定被看见了。

        听到江澈的话，高数的心脏咯噔一跳，脸色变得煞白，抱着书包的手指几乎要掐在一起。

        完了完了，这人不会真不认识王签吧，他难道不知道王签的玩家特质是什么吗！

        签哥ghs直播间：

        “我操，这新人运气也太背了吧！签哥可是刀枪不入体质诶，这下惨了。”

        “着实是运气有点背，他要是先答应签哥就是了，这个副本等晚上会有任务，签哥没机会下手先去整他的。”

        “哈哈，这下看这新人怎么死了。”

        王签看向江澈，发出噗嗤一声不懈的嘲笑：“小弟弟，你想知道我的玩家特质是什么吗？”

        下一秒，空气中传来冰冷的电子音。

        【王签玩家特质：刀枪不入（你有着强健的体魄，壮硕的肌肉遍布你的全身。你是游戏中令其他玩家们害怕的存在，一般的刀枪无法对你造成物理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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