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康拉德庄园（八）

和上次微微有了些不一样，这次的调查很顺利。小林并没有发生强烈的情绪波动，反而因为乖乖的配合，向杜佳暮讨了一个要求。

        “我想和阿仁单独待会儿。”小林如是说。

        杜佳暮点着头，复而摇头“阿仁？谁是阿仁啊。”他目光茫然不像是知情。

        小林微微笑着“那大概是我记错了。”她抱着玩偶熊，甜滋滋地依靠在上面，像个怀春少女。

        杜佳暮出来房间的一瞬间，他察觉到了小林的炽热眼神，好像透过自己，要把某人生吞活剥。

        “短一生。”一个莫名的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接着他看向了江安，想着，短一生，去掉生字去掉中间一横，为“牛”字，再把中间一竖和点单独拆开，就是阿仁了。

        不过牛字头在简化以前，尤其是西周那会儿，就是一个祭祀用作的牛头，杜佳暮想了一会儿，小林这是把江安当做的某一方面的心理寄托了吗？

        忽然，他反应了过来，这像是恋人间的一套缠绵情话，只有两人才知道的东西。想到这，杜佳暮忙牵过江安的手，逃出了房间。

        小林在身后露出个危险阴沉的眼神。

        杜佳暮脑子都要炸掉了，很明显短一生先生对于阿仁这个称呼很陌生，也难怪的，小林可以把字拆开，江安哪有那个脑袋。

        这件事从整体上很荒谬，哪怕是杜佳暮把所有的元素摆在眼前，都一时半会儿没想明白，猜中一个怀春少女的心是很难的事情，但是有一位前辈说过，排除一切可能，余下的，哪怕再荒谬，它也是真相。

        “你知道吗？短一生先生？”杜佳暮说着“你就是阿仁，小林喜欢你，你是她的桃花源，奋斗的源泉。”

        短一生先生茫然的挠挠头，这对于他这个包子脑袋实在是难了些。“这意味着什么呢？”

        杜佳暮拉着他，想着先去找迈耶夫人谈谈，路上时，他说“意味着，她想要你留在她身边。对平常人而言，这是个有心计肯向上的死病娇的喜欢。”

        他停住了，按住江安的肩膀，认真道：“但是你仔细想想，要是你以后和她吵架，当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里疯狂地拿刀看你，第二天你血肉模糊的醒不过来了……”

        江安一伸手排掉了杜佳暮的手，义正严词说：“这不算事情，她才刚成年，我不能耽误人家学习！”

        杜佳暮一肚子话硬生生咽下去了，他想不到江安这么有道德操守，于是叹息一声道：“你从前怎么和她搭上的关系？”

        说着，两人就到了迈耶夫人的小房间。这是临时搭的一所中式建筑，里面不大，但是物件齐全，一个德国人盘膝坐在檀香前，手里捧着楞严经，上下嘴唇一碰，洋味的善信。

        离着还有两步距离，迈耶夫人道：“小林状态还好吗？”

        “今天情绪很稳定。”杜佳暮说着“但是有一个问题！”

        “怎么了。”迈耶夫人看着两人。

        江安有些犹豫道：“贵家千金，似乎喜欢上在下了。”

        “那是五年前的某天吧，我捐了一盒巧克力，一个毛绒玩偶还有五千块钱。”江安说着“好巧不巧，到了当时还在福利院的小林手上。”

        “我之前在网上留了照片，或许是工作人员给小林看过了。”江安埋着头，有些忸怩道。

        迈耶夫人歪了下头，有些没太能接受这件事。

        过了半分钟，她的大脑重启了，揉着眉心道：“还是朝着以往的解决办法去呗，难道你们还有别的方法？”

        江安张开未言，杜佳暮先说了“现在小林再有情绪波动的话，就太难出来了，这对我们来说，很不安全。现在知道了小林喜欢安同学，怎么让她不喜欢安同学呢？”

        迈耶夫人嗤笑一声“爱情这东西，反正我没弄明白。”

        说话间，江安渐渐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了，他想着抓住杜佳暮的衣角，可是咫尺距离却像是跨越山海。

        再一眨眼，小林着漂亮长裙，款款对着江安施了一礼“阿仁，你回来了。”

        “我……我不是阿仁。”对上小姑娘的幻想，江安选择戳破“我叫江安，是一个穷困潦倒无人喜欢的低素质废物。”

        我的天哪，小林在想什么啊。江安如是想，他这才看清了周围模样，这是小林的幻想王国，一个巨大的浮空城堡，现在离着月亮不远，仿若举手能摘。

        旁边人山人海的呐喊，但是江安听不清，微微蹙眉似是了解了它们的意思，这是场诡异的婚礼。

        “你要和我结婚？”江安说道“不行不行！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小林惊愕了一瞬，接着笑着打了个响指，递过身份证“我现在二十五岁了，比你还大三岁呢。”她的个子腾腾的往上涨，足足比江安高出了半个头。

        她挽住江安的胳膊，低声喃喃“我总算找到你了。”

        这对江安而言非常的不友好，他茫然地打量着一切，尝试着推开小林，那像个铁链，完全不是他能撼动的。

        “你想再一次离开我吗？”小林红着眼，下一秒时间荏苒。

        还是这座城堡，但是江安的待遇直线下降。现在已经近乎于铁窗泪了，一身薄衫，脚上拴着链子。

        他所在的环境潮湿阴暗，只有一扇窗用栅栏隔开了，外面下着雪，一株梅花的枝丫送进来了，还落了两片花瓣。

        江安默默抱着膝盖蹲在了墙角，屋外传来了小林的声音，她在哽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江安说：“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半晌才听见，“我有个奶奶，她对我很好，我也有个不错的家。”小林说着，江安能感觉到，小林在静静看着自己。

        “后来父母在一个晚上不见了，我和奶奶等了好几天都没有等到他们回来。”

        江安尝试挠了挠刺痒的脚踝，下一秒就被地上的绳索五花大绑了起来，亏得小林贴心，用的还是宽绸缎的，也不是那么疼。

        “那你没有旁亲戚了吗？”江安呜咽的说着，他的嘴也被封起来了。

        好在小林听懂了，她笑着说：“大概是自己时运不济，之前有一个大爷，一个姑姑，都是本家的，结果奶奶送了黑发人。”她顿了顿又说“那时候我还小，觉得日子就是这么过的，无非是过年少些压岁钱罢了。”

        “后来我又想了想，自己还没见过母系亲戚，奶奶和我说，自己家里穷，妈妈是未婚先孕，先跑出来的，爸爸和妈妈在外面打工，过完了年，直接就领回了家。”

        “那时候已经怀上我了，妈妈和以前的亲戚断了关系。”

        江安很心疼这个孩子，可以给命，不可以给贞操，这是底线。他想了想没说话，听着小林继续

        “那之后，我和奶奶就被送到了福利院，这是比较幸运的一件事。”小林说着“因为很多人大概不会有这个运气，之后安稳过了一段时间，你的捐助到了，后来我的奶奶走了，我的年龄也该离开那里了。”

        “再之后，我被送到了花花太阳福利院，考上了高中，被迈耶妈妈收养了。”

        江安晓得这些孩子的成长轨迹，少部分的孩子符合入学条件，也指不定要受到什么难处呢，他之前就是无心学习，但是有独立生活能力，所以才出门见过河山的。

        像小林这样的很厉害，他弟弟也是一样。

        “那段时间我和奶奶吃了你的巧克力，很开心。后来她走了，我有很长时间睡不好觉，抱着你的玩偶才好睡觉。我那段时间很迷茫，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后来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事。”

        小林瞬身到江安面前，抚摸着他的脸，到他耳旁轻声道：“我看过了你的照片和网名，于是想了好久，才想出一个给你的礼物，就是名字“阿仁”，我想，你见到我的那一刻，我这样唤你，你一定能听懂。”

        “照片上的你很帅，现在的你更好看。在你没认出来我那会儿，我超生气，但还是忍住了。”她顿了顿“我听迈耶妈妈说，我每次生气，你都会睡不好觉。”

        江安挺感谢小林的体贴的，虽然现在被绑着，他也不想说话，小林把他当成人生方向标了，如果不是贪图他的身子的话，还是很积极向上的。

        于是他装作害怕的问道：“那林林最讨厌什么样的男孩子啊。”（呜咽呜咽~！）

        小林叹息一声道：“除了你，我都讨厌。”

        那你可是真爱的深沉了，江安说“可以详细些吗？”（呜呜）他装作很乖的样子。

        “比如那个长得像衣冠禽兽的，带着金丝的单框眼镜，老问些弱智问题。”小林说着，病爱的摸上了江安的眼睛“只有幻想里的你，才这样乖，你和那个男人跑的时候，我真的好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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