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1

        在肯特农场的生活十分安逸。

        休息日大多是料理农场，或者和肯特一家玩些游戏。这我会等会儿叙述，因为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需要上学的日子，克拉克会开着那辆棕红色的破皮卡接送我们俩上下学。

        再一次听着发动机发出哼哧声，我摇了摇头，“你也许想修修它？”

        他皱起眉头，再次扭动车钥匙试图启动，“这周末就修。”

        “你上周就是这么说的。”我手指轻动，帮了发动机一把，“我还真不知道你有拖延症。”

        克拉克听着发动机的轰鸣声，欣喜地看向我（他这是惊讶于两次就能启动车子，别担心，我的秘密很安全），“什么是拖延症？”

        哦！我忘了！在这个互联网还不发达的年代，拖延症还不是一项大规模感染疾病。

        2

        猜猜什么比没法启动的车子更让人生气？——好不容易启动了，却在半路抛锚的车子。

        我的身体跟着车子上下抖动了一下，然后不敢置信地看着克拉克，想都没想就说：“克拉克，看在上帝的份上，上周你为什么不修？！”

        被指责的了男孩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检查了仪表盘后，有些抱歉地说：“不是发动机，是轮胎卡住了。”

        我看向窗外，真是太棒了！

        车的后轮胎陷进了坑里，走回肯特农场至少需要两小时，而周围除了风滚草就是还没收割完的玉米地。

        克拉克掏出电话，拨通了乔纳森。

        我希冀地看着他，然后在看见他肩膀猛地往下一垂后，捂住了自己的脸。

        “乔纳森去了城里，很晚才回来。”

        3

        没关系，没有拖车，大不了我能让整辆车浮起来。

        如果克拉克不介意我是个异世界的外星人，那也许我还能装作普通的高中生；如果克拉克被吓坏了，我猜明天，不，今晚，今晚51区的军官就会出现在肯特家门口。

        4

        “玛莎呢？”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克拉克摇了摇头，“她不接电话，今天是周四。”

        哦，对，周四织物日，玛莎会在她的朋友珍妮家一起打毛线。

        头顶的太阳有些晃眼，我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看清了克拉克沮丧的表情。

        就在我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时，我听到了远处的引擎声。

        noway！

        我从没在这条路上遇到过任何一辆车。

        5

        “克拉克。”我反手拍了拍正在苦思冥想的男孩，示意他有车来了。

        “那是佩斯特姐弟。”他看了一眼后回答。

        他们不可能帮我们。但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基恩和琴？”他怎么知道的？从这根本看不清车子。

        克拉克眨了眨眼，“额……我认得他们的车子……”

        他在撒谎。

        哦，克拉克，你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6

        的确是基恩和琴，他们在路过时甚至还放慢了车速，摇下了车窗。

        两人探出头来好好嘲笑了我们一番。

        “看，这不就是那两个怪胎吗？发生什么了？爸爸妈妈把你们丢在路边了？”

        我朝着冒着黑烟的车尾竖了个中指，然后干笑了两声，“哈哈，非常有趣，assholes”

        我用了些魔法，确保他们能听清我的每一个字。

        “他们怎么会路过这？”我嘟囔道，这不是回佩斯特家的路。

        “他们在去一个派对的路上。”克拉克随口回道。

        之后，在我的凝视下，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然后皱着眉头，看着地面，轻微地摇头说：“我额……我，在课间的时候听到的。”

        克拉克，你是个拙劣的骗子。我恨不得立刻告诉他。

        7

        克拉克脱下了卫衣外套，然后撸起了袖子，肩膀抵在了车尾上。

        “得靠我们自己了，凯特，能来搭把手吗？”

        他的表情介乎于小心翼翼和一种装出来的不安之间。

        我走到他身边，搭上自己的手，说：“数到三，一、二、三！”

        车轮离开坑的过程非常顺利。太过顺利了。

        我几乎能感觉到克拉克的错愕，那种孩子一把捏碎鸡蛋后，惊讶于它的脆弱的错愕。

        而他还甚至补上了一句，“我们早该这么做了，没想到你的力气还不错，凯特。”

        欲盖弥彰。

        8

        还记得我说过等会儿再说关于玩游戏的事嘛？现在是时候了。

        我对阿里瑟姆发誓，我没有用一丝力气。

        我只是把手放了上去。

        克拉克·肯特轻松地把一辆皮卡车抬出了深坑。

        这时候我想起了上周克拉克没有修车的原因。

        肯特家的男人们是堪萨斯城酋长队的粉丝，在球赛结束后，他们无法按捺住酋长队胜利的喜悦拿出了仓库里的橄榄球。

        玛莎和我只是后补选手，我甚至能看到玛莎眼里的“我很抱歉得让你参与进来”。

        没关系，我还挺喜欢体育的，我甚至参加了第一界奥林匹克运动会。

        直到球快速朝我飞来，力道之大几乎让我退后了一步。

        “克拉克！让那女孩歇歇吧！”我听到乔舒亚喊道，颇有几分警告的意思。

        那时我沉浸在橄榄球所携带的力量中，忽视了肯特一家之间紧张的眼神交流。

        现在想想一切都解释地通了。

        9

        超乎常人的视力和听力，徒手将校车推出水面，几乎过于完美的肌肉，和能让永恒族后退的力量。

        ohmy……而我还以为这世界没有超级英雄。

        克拉克究竟是什么？超级士兵？不，他只是个小镇男孩。

        变种人？也许。

        10

        回到家后，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冲向仓库，抱着一大堆工具开始修车。

        他像是害怕和今天一样的事情再发生。

        今天只是轮胎陷了进去，他还能“费力”地把车推出来，可如果真有一天发动机在半路罢工，他就没法再举起车子（我完全相信他做得到），然后向我撒谎了。

        玛莎在半小时后回到家，克拉克肉眼可见地放松了全身肌肉，然后冲着母亲就喊：“我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

        平时我也许听不出言下之意，可现在知道了他的秘密，我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责怪。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玛莎掏出手机，“哦，对不起克拉克，没电了。”

        是啊，这年代的手机还没有超长续航。

        仿佛失去了埋怨的理由，克拉克撑在引擎盖边缘，垂头叹气。

        玛莎看了我一眼，疑惑地走上前安抚着自己的儿子，“发生什么了？克拉克？”

        “我没事，妈妈。”他按住自己肩膀上的手，低声道。

        11

        就是这时我意识到了克拉克的紧张。

        他害怕我会发现他的秘密。

        斯莫威尔的传言，学校里的谩骂和孤立。

        他害怕我会站到那一边去，和所有人一起，称呼他为怪胎。

        这种紧张和恐惧几乎太过熟悉了，我曾经每天都目睹着它们在身边发生。

        我的世界对超能力者并不友好，他们厌恶超能力者，他们排斥变种人，甚至屠杀变种人。

        我们也许是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但我们也是人类眼里的怪胎，无法控制、充满未知的怪胎。

        要不然怎么会走到内战这一步呢？

        但我不怪人类，“恐惧未知”几乎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斯莫威尔的人们并不讨厌克拉克，他们畏惧他。

        在这个小地方，任何超能力者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神。

        他们崇拜无所不能的神，却还没做好神现的准备。

        12

        但我不同，我不害怕。

        我甚至阻止了神现。（也许现在不是提起这个的好时机。）

        13

        “凯特，你能去仓库把扳手盒拿来吗？”克拉克看着我眼前的地面。

        这是回到家后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识相”地退场，把空间留给他们母子。

        仓库建在房子的侧边，间距大概40米，那里面放满了乔纳森的工具。

        这是我第一次进去。

        我不知道扳手在哪，我甚至不知道克拉克是否真的需要扳手，还是只是一个支开我的借口。

        但我还是找了。

        不在堆满零件的桌上，也不在抽屉里。

        我退后了几步，试图要看到老旧货架的最顶端。

        嘎吱——脚下的木板发出声音。我跺了跺脚，底下是空的。

        我一边否认着肯特一家会把工具放到地下，一边找到了打开地窖的开关。

        14

        “克拉克，究竟怎么了？”玛莎看着女孩慢慢走向仓库，问。

        十六岁的男孩终于流露出了自己的不安，他说：“如果凯特发现了怎么办？”

        “发现什么？”

        “你知道是什么，妈妈。”克拉克看着母亲。

        “well，我想……那我们得全盘脱出。”

        “如果她像其他人一样害怕怎么办？如果……”

        “克拉克。”玛莎打断了他，认真地看着他，“你认识她到现在，该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那孩子，她是不同的，她总是看到别人的闪光点。”

        克拉克没有说话，忐忑地望着母亲。

        “你喜欢她，不是吗？”玛莎突然问，“这就是你这么紧张的原因。”

        气氛突然被打破，克拉克躲闪着母亲的目光，“mom……”

        玛莎笑着点头，肯定道，“你喜欢她。oh，克拉克……”

        他扭头看向远处的仓库，听到母亲说：“凯特，她是个好女孩，也许你该试着相信她，也相信你自己……”

        克拉克的表情瞬间变了。

        15

        克拉克一定是完全忘了这茬，才会让我来仓库找扳手。

        我看着脚下的外星飞船这样想。

        还没来得及想太多，身后传来一声剧烈的音爆声，背后的木门被什么快速移动的物体撞开，四分五裂。

        超级速度。这熟悉的音爆，让我想起玛卡瑞。

        “fuck！”我咒骂出声。

        我随着震动掉落在了脚下的飞船上，看着克拉克惊慌失措地跳下来，然后想要搀扶起我。

        “wtf！？克拉克！”他是怎么知道我发现了飞船的？我关门了啊？

        他伸出的手，在我这声惊呼中缩了回去。

        老天，他一定以为我被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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