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闻晓来到这里的第二天，汪俊辉也回了家。

        约两个星期前，当汪焱赶到父亲所在的医院，却发现他坐在病房的窗前喝茶。

        “你。。没什么事？”

        看着父亲气定神闲的样子，汪焱莫名的怒火从心而起。

        身边的助理及时打破了沉默，“汪总当时确实是晕倒了，医生检查之后并没有什么大碍。可是汪总坚持让您回来处理，而且吩咐我们放了假消息出去。”

        汪焱拿了张凳子坐在汪俊辉的对面，和他一样看着窗外，余下的只有沉默。

        “汪焱，爸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军队里摸爬滚打好几年了。后来，从军队里出来，又经商，现在感觉累了。已经挣下的家业想要给你，你什么都不会，怎么行呢？”

        汪焱转过头来看向病房的那扇门，手中取了一杯父亲的茶。

        茶微苦，唇齿间留下了茶香，那苦味也没办法散去。

        “你所经营的领域并不是我擅长的。之前你也做过同样的事，事实证明我确实不适合经商不是吗？”

        “汪焱，我有没有给你讲过一个故事。当年我和一个战友出任务，几天几夜在雨林里蹲守。一会大雨，一会晴，我都不知道我的衣服是干的还是湿的。到最后，吃的也没了，喝的水靠下雨积下的。我们在雨林里还要时刻警惕。后来敌人出现了，那么多人我们两个人怎么打得过呢？”

        汪俊辉看着窗外偶然间飞过的鸟，仿佛看到了雨林里飞起的鸟儿。

        突然间，他笑了。

        他拍拍身旁儿子的肩膀说道：“事实证明，人是被逼着往前走的。汪焱，你从小到大没经历过什么，爸爸就算有心培养你，你还是缺了点东西。我老了，是时候该让现实逼着你去长大了。”

        “我没说你一定要沿着我的路走到底，你有你想研究的东西那就去研究。只不过该你承担的东西你也得承担。你一直是个什么事都做得好的人，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是吧，汪焱？”

        汪焱听了他的话只觉得心中酸涩，他有太多想要反驳的话，面对父亲却说不出口。

        他盯着那扇门，起身就要离开。

        身后的汪俊辉品着茶，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忽然之间觉得长大了的儿子他十分的陌生。

        “汪焱，我从不干预你感情上的事情。但你记住，家里收养的小姑娘很快就要离开了，她和你的距离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近，以后也只会越来越远。”

        汪焱没停留，打开了门出去。

        他穿过病房区，每扇白色的门背后在这里都有着不那么愉快的故事吧。他经过的时候，从中传来病患的疼痛，母亲的呜咽，孩子的悲啼，他被这些还有无形的那些压垮了身躯。他走到通道的一角，不愿让刚才的种种占据自己思想的上风，他握着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空荡的楼梯间里，听筒传出的无人应答的提示音不停的回放。

        汪焱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没人看见那双眼睛里刻满了怎样的无奈。

        闻晓的手机不断传来提示音，她想是汪焱来电话了。

        “霍连，我不能仅凭借你说的这些去判断汪叔叔的好坏。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他和我爸爸妈妈的关系，我会想办法了解。”

        挂断电话，闻晓没有给汪焱回话。

        她自己坐在黑暗里，感受到从窗缝里溜进来的冷风。

        她的脑子里一下子出现了无数个问题。

        霍连从被姑妈拿走的那间房子的东西里，偶然发现了妈妈藏着的照片。

        一张照片上是爸爸与战友的合照，而另一张，则是妈妈挽着汪叔叔的手，爸爸站在他们的旁边。

        闻晓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突然觉得自己没办法面对汪焱，面对汪叔叔。

        她反复的劝诫自己，只是一张照片罢了，什么都说明不了。

        窗外的风越刮越大了，冬风带着寒冷吹进了闻晓的心。她攥紧被子里，像是一只蜷缩起来的刺猬。现在，她再次拥有了不能言说的秘密，并且必须将这个秘密埋在心里。

        此刻坐在汪俊辉的对面，闻晓有些坐立不安。她回想起照片的事情，可她却不能宣之于口。

        她向来不是个会寒暄的孩子，也不知道面对这位长辈该如何说话。

        反倒是汪俊辉显得和蔼可亲，先是关心了她和汪焱在b市的生活怎样，接着询问了她的眼睛，与他谈天似乎不会有冷场的时候。

        汪俊辉还提到了他和爸爸是战友时的事，闻晓一边觉得心中爸爸的形象鲜活了起来，另一边寻找着爸爸和他和妈妈三人之间的蛛丝马迹。

        可惜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闻晓有些沮丧。

        汪俊辉住在楼上，自从回家后也很少下楼。有时会和她一起吃早午餐，其余时间闻晓从未再和他有过会面。

        汪焱总是早出晚归，闻晓很难与他说上几句话。

        她渐渐摸透了汪焱的回家时间，总是忍着睡意在差不多的时间坐在沙发上等他。

        汪焱回来后，问她今天在做什么，今天练了什么曲子，问完这些好像完成了什么必要的仪式，半分活力也没有了。闻晓心疼他每天都很辛苦，想要为他做些什么。

        汪焱听了也只是摸摸她的头，把她牵回自己的房间。

        “想到你每天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就感觉很安心。不需要为我做什么，反倒是我觉得抱歉。”

        “抱歉？怎么会这么想？”

        汪焱看着穿着粉色毛绒睡衣的小姑娘坐在床上歪着头看向他，其实她看的方向有稍微的偏移，但是那双小鹿眼却忍着睡意痴痴地望向有他的地方。在这种时候，汪焱觉得她占据了全部的自己，自己也甘之如饴。

        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有了些喑哑，“抱歉没时间多陪陪你，闻晓。”

        “没关系的，我能照顾好自己，别担心。”

        汪焱笑了，说了句晚安，随后关上了门。

        没人知道他像落荒而逃似的走出她的房门，也没人知道，汪焱真正想说的是，想要多陪陪你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你需要我的照顾。

        而是，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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