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原则性问题

　　“你真的要把钱去填那个窟窿？”毛羽深深地吸了口气道，“那你怎么办？住哪里？”
顿了一下，毛羽又解释道：“我不是嫌弃你住我家，我只是担心你，现在……你要把这套房子卖了。你就是一无所有啦。”
毛羽心里着急，口气不好，不自觉地扬高了声调。
“也不是一无所有，我还有你啊。”宋矜语轻巧地笑了声，又揽着毛羽的肩膀开玩笑说，“我要是不画漫画了，要不然跟你一起做娱记吧。你觉得我这个徒弟可带吗？”
“别耍嘴皮子，都什么时候了，还笑得出声。”毛羽又气又恼，但又无可奈何。
待到卖房合同签完，宋矜语同毛羽一起下了楼，她抬头看了看那幢公寓，不免感慨道：“突然有点后悔了，早知道怎样也得住上一晚再卖。”
“后悔还来得及，过户手续还没办。大不了付一点违约金。”毛羽提醒道。
“那不能呢，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宋矜语拉着毛羽往小区门口走去，边走边道，“钱下来后，就把钱转给林悄悄吧。”
毛羽定住脚步看着宋矜语，又问道：“是最后一次吗？”
“嗯，最后一次。我也没什么可以卖了啊。”宋矜语伸出右手的三只手指义正言辞地发誓。
毛羽轻轻地吁了口气，又问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啊？”
“现在的打算啊……”宋矜语拉长尾音，狡黠地笑了笑，说，“让美好的羽毛小姐请我吃饭啊。我想想看吃什么，要不然我们去吃海鲜自助吧？”
“怎么回事啊，我不仅得包你住还得包你吃了啊？”毛羽斜睨了宋矜语一眼。
“谁让你是我最好的闺蜜呢！”宋矜语冲着毛羽调皮地眨眼道，“今天我卖房了，庆祝一下，你总得请我吃个大的。”
“……”
毛羽有点不能理解，明明卖房的是宋矜语，说庆祝的人是宋矜语，为什么请吃饭的是她？
自从边祈泽住进了康复中心，老爷子把康复中心当成了养老院，心情好了不少，但是记忆错乱的现象倒是没有改善。宋矜语经常隔三差五地来看边祈泽，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没有遇见边城，仿佛是边城故意错开时间探望。
这天，合联律师事务所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该加班的人也走的差不多，边城一人坐在办公室，望着书柜发着呆。
直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边城才淡淡喊了句：“进来吧。”
安娜走进办公室，向边城汇报了一下明天的日程安排。汇报完毕后，安娜见边城没有反应，小心翼翼地问道：“边律师，您明天还有别的安排吗？”
边城面色冷峻地双手转动着手里的钢笔，忽然仰头问道：“你最近还看漫画吗？”
安娜怔了怔，以为边城是在责怪她在上班时候的偷懒行为，忙不迭解释道：“边律师我很久不看漫画了，自从Macaron出了事，我也就……没喜欢上哪部国漫了。”
安娜弱弱地问了句：“边律师，宋老师真的不画了？那真的有点可惜诶。”
见边城沉默不语，安娜滚了滚喉咙，老实又道：“我倒是觉得宋老师应该都在为Macaron宠物店的债务奔波，所以无心画画吧……”
边城摇头说：“不可能，我当时帮矜语起草了一份文件，她分得了该分得的利润，应该早就和Macaron宠物店撇清关系了。”
“是吗？”安娜声音细如蚊呐，“我前些天还遇到宋老师……”
“你遇到她……然后呢？”边城耳力极好，一下捕捉到了什么。
“我那天在银行遇到了宋老师办手续，她仿佛卖了房子，”安娜撇撇嘴，又道，“那既然宋老师和宠物店撇清了关系，那卖房子兴许只是为了换套大房子而已……是我想多了。”
“边律师，还好宋老师撇清了关系，你都不知道全国各地的Macaron宠物店都出现了问题，顾客都拉着横幅让宠物店退会费，不知有多少人趁着机会闹事呢……”
边城忽然有点懊恼，应该再发个声明在网上，彻底声明宋矜语同Macaron宠物店撇清了关系，这样她兴许就能更好的置身事外。
边城想的入神，又道：“你先回去吧。我等等锁门。”
安娜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又问道：“边律师，你为什么每天都这么迟走啊？我看你好像是每天等什么……”
“我等等要去医院看我爸。”
“那你怎么不早点去啊？”
“因为……”边城欲言又止，因为早去……很可能会遇到宋矜语。
他在感情里怂的模样让自己都感到厌恶，仿佛不接近，不索取，不接受，就不会有伤害。
宋矜语骂他是渣男，兴许没有错。
可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希望获得情感回应，或许是从父母那场离婚官司开始的吧。他战战兢兢地周旋在父母之间，最后里外不是人，变成一个自己都害怕的坏孩子。
边城揉了揉眉心，淡定回道：“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没做。”
等到安娜走后，边城又一人在办公室待了一会儿，才披上西装走出了办公室。他驾着车直接往康复中心去。
护士认得边城，知道他总是在这个时间来探望边祈泽，她笑着打趣道：“边律师，你的女朋友刚走呢，早知道让她多等一会儿呢。”
边城怔了怔，没有解释直接推开了病房的门，父亲还坐在病床上看电视，边城把手中的水果放在了病床旁的矮柜上，随手持着水果刀，正准备削个苹果给边祈泽吃。
边祈泽冷冷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刚吃了一个苹果。”
“那吃个橘子吧？”边城又问道。
“别，我已经吃了一袋的橘子了。”边祈泽一听，不自觉地下咽了口水。
边城不解道：“你没事干嘛吃那么多橘子？”
“你那个女朋友来我这剥了一天的橘子，她自己吃就算了，还一定要分给我吃。”
边祈泽忿忿不平道：“酸了一天了。”
边城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边祈泽抬眼看了他一眼，用着一种探究的口吻问道：“你是不是跟那丫头吵架了？要不然为什么偏偏要分开来探望我？”
“没有啊，我挺忙的。”
“忙什么？”
“忙……”边城欲言又止，本欲说自己忙工作，但想到边祈泽还认为他还在念书，便改了口道，“忙着学业啊，最近要考试啊。”
边祈泽鄙夷地哼了声道：“学渣骗谁啊。”
“谁是学渣？”
“你啊！”
边城这会儿有点恼了，他从小到大都是学霸级的人物，怎么到边祈泽口中成了学渣。虽说边祈泽的记忆出现了错乱，但也不能错的这么离谱吧……
这可是原则性问题。
边城义正言辞地清了清嗓子又道：“爸，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怎么就是……学渣了？”
“……不是吗？”边祈泽忽然拧了拧眉心，认真地思忖道。
边城自己咽下了这口气，笑着道：“爸，学渣不是更得好好读书了。谈恋爱这个事不适合我。我要把所有的时间花在读书上啊。”
边城自认为这个借口毫无破绽，边祈泽该要放弃了吧。
边祈泽迟疑了会儿，又勾了勾手指让边城靠近，仿佛要凑在他的耳边说些什么。
边城小心翼翼地靠近，正欲认真地听边祈泽的教诲，谁想一个手掌毫不留情地又拍到他的脑门上。
边城吃着痛，叫道：“爸，我又说错什么了？你别动不动就动手好吧……我好得也是……”
边城深吸了口气，又把后半段话默默地收了回去。
他好得是一名金牌律师，要是被人看到他时不时被父亲这么打，他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边城，你比我差多了。学习不行就算了，怎么谈恋爱也不行啊？”
“我——”
这个来自边父灵魂考验的提问真的让边城无从作答。
“想当年，你妈妈是隔壁大学的校花，声名远扬，她的追求者能从南城排到国外，我那时候面对的情敌真是数不胜数啊。可你爸爸优秀啊，不只是法学院的学霸，还一举拿下了你妈妈……”
边城忽然沉默了，他看着边祈泽说起赵慧珍眼里自带的光芒，猛然间觉得父亲如今的状态也挺好的，至少他忘了那些难过的事情。
他晃神片刻，边祈泽连续唤了他好几声，他才徐徐绽放了一抹笑意，吹了一波彩虹屁道：“对，爸这点上你确实很优秀。”
“你也觉得是吧？”
“嗯。”
“那你就得听我的。”
边城不解地看着边祈泽，疑惑道：“爸，您是要教我功课了？”
边祈泽忽然特别认真地把电视给关了，盘着双膝，对着边城说：“美国耶鲁大学著名心理学家斯滕伯格提出，爱情由亲密、激情、承诺者三元组成。其中亲密是爱情的第一元素……”
“等等——”边城打断了边祈泽的话，又问道，“爸，你这是要教我什么？”
“教你谈恋爱啊。”
边城彻底无语了，回道：“爸，我不需要教……”
“边城，你知道吗？你这样就是女生口中的直男……”
“等等——”，边城终于耐不住性子地打断了边祈泽的话，坦白道：“爸，你不直吗？”
边祈泽似乎沉静地思考了几秒，终于发飙了：“边城，你是不是找死啊，竟然敢顶嘴！”
边城慌张地离边祈泽的病床远些距离，边祈泽气急败坏道：“老子说的话，你就说听不听。”
“听。”碍于边祈泽现在还是个病患，边城只能服软。
“我给你定了一束花，你给人送过去，记得要给人个惊喜，别提前打电话。”边祈泽谆谆教诲道。
边城摸了摸额头，随口找了个借口：“爸，我也不知道人家家的地址啊。”
“就知道你会这么找借口，我给你要来了。”
话毕，边祈泽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边城，又提醒道：“记得明天去花店拿花，亲自送去。别托人干这事，听到了没有？”
边城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纸条，看了看上面的地址，心想这应该是毛羽家的地址。
他明显有点为难，但边祈泽又重复道：“边城，你听到了吗？”
“知道了，爸，”顿了一下，边城又笑着说，“可是现在这种方法也许过时了，爸，我们要不要从长计议。”
“过时了？”
“嗯——”
“那你有主意吗？你有讨女生开心的主意吗？”边祈泽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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