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我是为你着想

　　
他骤然停下脚步，安娜奇怪地看着他。
“我去洗手间。”
边城声音淡淡，又旋身直接往洗手间去。
安娜看着边城的背影，想起刚刚他说的“八倍”还是有些惊讶，边律师是那种生人勿进的人，但凡客户对他太过殷勤，特别是女客户，他就感到浑身不适。
有位女客户是娱乐圈里的一位经验老道的经纪人，几次约边律师赴约。边律师打着太极，一次也没去。使得这位女客户勃然大怒，污蔑边城性骚扰。最后在事务所的老板林和联的解决之下，大事化小，才保住了边城的律师职位。
所以整个律师事务所都知道，边城应付不来女客户。
但现在看来也不能一概而论。或许这个Macaron是个意外。
边城打开水龙头，仔细清洗了手中的那几个字母，忽然想起那个女生持着钢笔在他手心签名的模样，她的睫羽微垂，粉唇微抿，专注又认真。
他站在盥洗台前，取下一张擦手纸，细细擦干手掌，明明那几个字母已经不见，可他还能感到钢笔在手心写下这几个字母的触感。
他晃晃神，回到办公室，立即合上门，查看起了人员登记表上宋矜语的签名。
她在人员登记表上写的那个“3”最后收尾的那笔打了个90度的勾，同她签在《马卡龙的人生》上的笔法一致，而让边城震惊的是，这两个签名同叁晨的简略签名的“3”一模一样。
所以，宋矜语可能撒谎了，她不是叁晨的好友，而她会不会就是  《未知凶手》的作者叁晨？
边城同林袭打了个电话：“喂，林袭。”
“你以我的名义约Macaron出来到底什么事啊？”
边城一字一顿道：“她可能是我一直喜欢的人。”
“啊？你说什么？”
电话另一边的林袭震惊地合不拢嘴，边城竟然喜欢一个见了两次面的女人，这剧情是以火箭的速度在发展吗？
“不是，边城你让我静静啊。你怎么突然有了喜欢的人？”林袭顺了口气，仍然难以置信，“你不是……不能恋爱吗？不该啊。”
据林袭所知，边城唯一的恋爱只存在一天，号称“只存在一天的男友”
这次难道要打破这个记录了！
而另一面，边城看着书架上的那套《未知凶手》若有所思道：“她有可能是我喜欢的漫画家叁晨。”
“啊？”
听筒那边忽然静默了几秒，边城沉吟片刻，又道：“你帮我一个忙。”
两周后，边城脚伤痊愈，林袭结束广告拍摄行程后，就约了边城见面。两人约在了拍摄现场附近的一个咖啡厅，林袭穿着黑衣，戴着黑帽又戴了个黑色太阳镜，把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边城找了很久，才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林袭。
林袭见边城毫不遮掩，忍不住埋汰道：“边城，你现在也是公众人物了，和我见面怎样也得遮遮躲躲狗仔啊。”
边城不理会林袭的话，直奔主题道：“有消息了吗？”
林袭摇摇头道：“不行，样本量太小了。Macaron的字迹倒是很好找，可是叁晨这个不知名的漫画家，我要去哪里找她的字迹呢？”
边城认真思忖了许久，忽然道：“我去想办法。”
林袭不解边城为什么一定要证明Macaron和叁晨是同一个人。忍不住问道：“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最好不要问。”
可林袭还是不放弃：“你是对Macaron感兴趣，还是对叁晨感兴趣？”
是对那个现实当中的Macaron感兴趣，还是对那个虚无却从未谋面的不知名小漫画家叁晨有兴趣呢？
假如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呢？
边城眼里竟然有一些迟疑，但很快恢复淡薄的神情落下了一句：“我找到样本会通知你。”
边城立刻驱车回家，一到家，他脱下西装，摘掉了领带，直接到了书房。他翻箱倒柜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藏蓝色的纸盒。
他眼里闪过喜色，这回终于有了叁晨字迹的样本。
他立刻给林袭打了个电话说：“我有叁晨的字迹样本了。”
“你哪来的？”
“我明天会快递给你。”
边城没有回答林袭的话，直接挂了手机。他打开了纸盒，纸盒里是《未知凶手》这部漫画特别定制的周边贺卡。他依稀记得当时叁晨了想制作一批《未知凶手》贺卡周边作为书粉的福利，但因为预定超过不了一千份，所以她很遗憾地告诉已经预定的书粉只能退款。
听到这个消息，他立刻定下了五百份贺卡，最后这些以《未知凶手》主角人物创作的贺卡终于成功得以面市。
而如今他手里厚厚的一叠便是这批贺卡，整整五百张，一面绘着《未知凶手》的主角人物，一面正是叁晨的亲笔签名。
边城轻轻摩挲了这些贺卡，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套漫画对于他的意义，《未知凶手》陪伴了他度过了人生最低潮的时光。在他初出茅庐的时候，因为私下同一位女客户保持距离，就被女客户倒打一耙，污蔑性骚扰差点吊销了律师执照，那时候的他顶着种种非议和质疑的目光，无人可以诉说内心世界，他就窝在卧室看《未知凶手》
《未知凶手》的男主角时酝就是从头到尾背负着莫须有罪名的人，他一路自证自己的清白，可身边空荡荡，没有信任他的人，没有安慰他的人。这一路他必须自己走，只有自己才能还自己一个清白。
那时候的边城仿佛就是另一个时酝。
他从这部漫画里找到力量，也是这部漫画陪同他走过最低潮的时光。
可作者在没有还时酝一个清白就断更了，留下一大堆的悬念，让边城感到遗憾。
当年，他作为叁晨的铁粉，私下为叁晨众筹出版《未知凶手》并把《未知凶手》推荐给自己客户中出版商。直到叁晨断更后。他依然时不时地去《未知凶手》官博下催更，甚至组织了一批老粉为《未知凶手》过周年生日。
而现在他多么希望等到《未知凶手》的结局。
一周后，林袭把字迹鉴别的报告发到了边城的邮箱，并同边城打了个电话：“Daniel是英国字迹鉴定方面的高手，在比对了Macaron和叁晨大量签名笔迹后权衡异同点，得出的结论。”
听筒那面的边城忽然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等待又寻找这么久的叁晨原来就是Macaron.
缓了缓，林袭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过，有个问题，这个叁晨是怎么变成Macaron，她又是为什么变成了另一个漫画家啊？”
这个问题同样是边城的疑惑，宋矜语到底在那期间经历了什么，才下定决心放弃《未知凶手》
林袭忽然道：“人家现在已经是Macaron，拥有200万粉丝数的漫画家，她现在的地位同当初那个默默无名的漫画家，可是一个天，一个地。我觉得你认出了她，她不一定会开心。”
“我也没打算揭穿她。”边城望着窗外高楼林立，意味深长道。
《马卡龙的人生》最新一卷马上就要上市，为了宣传新书，公司给宋矜语安排了八场全国签售会。一想到这个，宋矜语头都要炸了，她最讨厌出差，奔波在路上的感觉并不好，而且她根本睡不惯外头的床，每次出差必失眠。
面对各种各样的书迷，她只能保持笑容。而她最担心书迷问起那只叫马卡龙的猫的近况，这会让她不知该怎么作答。
很多时候，她更加怀念多年前她作为“叁城”的日子，那段时间，她还没有工作室，每天宅在家，经常忙到通宵。人手不够的时候，分镜、上色、勾线经常都是一个人包办。可是她画的《未知凶手》是她喜欢的作品，虽然内容偏小众，读者也不多，但都是老粉。
她每天忙忙碌碌却乐在其中，直到有一天，得知漫画公司要砍掉她那本《未知凶手》后续的剧情。她争取了很久，还是无疾而终，最后还是靠着一个铁粉发起了众筹，她才得以出了前面五本实体书。
没有给《未知凶手》一个结局是她的一个遗憾，可当她得知边城竟然是《未知凶手》的粉丝，她竟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欣喜之感。
仿佛《未知凶手》被边城喜欢，也就是她被边城喜欢的感觉。
她随手发了一个微博【希望每一天都能拥有马卡龙的颜色】
她的博文刚刚发出，一下就收获了几十条评论和几百个点赞，而其中一个粉丝叫“时酝”刚刚关注了她的微博，算是个不起眼的粉丝，宋矜语根本没有留意到。
时酝留言道【一定会。】
出差前，宋矜语意外接到了林袭的经纪人的电话，希望她为林袭创作一个Q版卡通形象，并且希望当面聊一聊细节。
宋矜语看了看行程安排，正好出差之前还有几天空闲时间，便答应了下来，约了林袭和他的经纪人里哥一起在工作室见面。
时间到了，宋矜语听到门铃响起，一人去开了门。只是来人并不是她所想的二人，而是林袭和边城。
林袭穿着花里花哨的衬衫，戴着深色的太阳镜。而边城却大相径庭，一袭湛蓝色的衬衫，简简单单的款式，却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
她的眼睛不自觉地多看了边城两眼，又不动声色地把眸光收了回来。
“宋老师，不好意思啊，里哥临时有点事。我就让边律师陪我一块来了，”顿了顿，林袭又笑道，“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哦，没事。欢迎欢迎。”
宋矜语迎着二人进屋，林袭一聊天起天就收不住话匣子：“宋老师，其实我也很喜欢参加一些漫展。”
“是吗？”宋矜语看似在同林袭聊天，却不经意地瞥向了边城。
林袭也看向了边城，意有所指道：“谁让我朋友对二次元很有兴趣。”
边城却没有理睬二人的闲聊，一人独自在工作室逛了逛，拓写台、扫描仪、电脑齐齐整整。工作室的装潢用的是鲜亮的米色调，一大面的橱窗里放着形式各异的手办，而另一面墙则是一些信手涂鸦。
他随手走到了一张长桌前，桌上摆着一些香薰，都是薰衣草的味道。还有一盒外国品牌的褪黑素。
他骤然转身，猛然间看到了立在他面前的宋矜语。
这个女孩不知道何时无声无息地立在他身后，又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盯着他。他怔了几秒，又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林袭呢？”
“他去洗手间了。”
宋矜语笑盈盈递过了手里的瓷杯，又道：“边律师，喝咖啡。”
“谢谢。”边城徐徐笑了笑道。
待到林袭和边城二人从工作室走出，时间已经不早了，林袭没有开车，来之前是助理开着保姆车送他来的，这会儿，他理所当然地让边城送他一程。
上了车，林袭问道：“我怎么感觉你刚刚有些心事？”
边城目视前方，不动声色地道：“宋老师最近好像要出差。”
“你怎么知道？”
“看到工作室里的行李箱了。”
“听说是要去外地参加签售会。”林袭随口回道，眉梢一挑问，“你好像很关心她的行程安排啊，边律师？”
“我是为你着想。”边城淡定回道。
“我？”
林袭古怪地指了指自己，边城继续道：“你翻红是不是靠Macaron？”
“话虽如此，如果没有我们的摸头杀，她也不能创作那么好的同人画是吧？”
边城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路况，又道：“你可能应该送点礼物给宋老师。”
说起来林袭的经纪人早就送了几次礼物，但林袭这时倒是很想知道边城的意见，又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送什么礼物给宋老师？”
边城眉目不动，笃定道：“送你新代言的那款H&A蒸汽眼罩，她一定喜欢。”
林袭侧头打量了边城好几眼，忽然觉得他这只狐狸，早就盘算好了什么大棋似的，困惑道：“你怎么知道她会喜欢？”
边城喉结微动，唇弧却不自觉地扬了扬：“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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