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习惯

数学课。

        比起其他科目里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头疼，姜然还是比较喜欢数学。

        数学老师在黑板上正滔滔不绝地讲着函数，姜然听得很认真，眼睛盯着前方的黑板，但不知不觉视线移到了左前方的人身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人好像每次都坐在她前方的位置，她每次看着黑板，视线总是会不自觉地移开，进而落在那个人的身上。

        数学老师突然拔高了音量，姜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盯着宋远扬的背影发呆，便很快移开视线，佯装专心听讲，连她自己什么时候看着宋远扬背影发呆都不知道。

        她想着下次可不能这么盯着人看了，太丢人了。

        课间，同桌俞可拉着姜然聊文理分班的事。

        “姜然，你要选文科还是理科啊？”

        “理科吧！”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选理科，你理科很好。”

        “你呢？”姜然觉得这个话题很无聊，于是漫不经心问她。

        “我想选文科，不过我爸希望我选理科，他说以后选择多，但是我挺讨厌学理科的。”姜然没想到俞可的父母会连她学理还是学文都会替她考虑或者提意见，而姜天阳从来不会过问这些事，甚至不会问一句，所以她总觉得至少在做决定这些方面，天下父母大概都差不多。

        “你理科也不差，但还是看你自己，或许，你可以和他们好好沟通一下。”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看吧！”俞可叹了口气，低头预习下节课的知识。

        晚自习，姜然下课后便回了宿舍，随后又折回教室拿明天早上要预习的书。

        到教室门口时发现教室灯已经黑了，黑板方向隐约有光亮，门没锁。姜然没多想打开了教室门，此时教室里一片寂静，只听见门锁处发出卡塔一声响，教室里瞬间一阵大呼小叫，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一阵激灵。

        眼睛慢慢适应黑暗，然后姜然才看清屏幕上正在放映的影片后，才浑然知晓这帮人原是在教室看鬼片，被自己开门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除了投影仪上投射过来的亮光，教室里黑黢黢的一片，好几双眼睛看向门口，见是有人进来，教室里的人也松了口气，然后继续看着正在放着的电影。

        姜然通常下了自习后就回了宿舍，但她没想到一堆人大晚上居然在教室看鬼片，于是好奇问旁边的项景：“你们经常晚自习后在教室看这些？”

        “没有，这是最近出的恐怖片，临时起意看的，平时看的都不是恐怖片。”项景见姜然这么问，以为姜然被刚才的叫声吓到了，便问道：“你没事吧？”

        “还好，我对这些没什么感觉。”姜然完全不看恐怖片，没有见识过里面的画面到底多恐怖，只是被大家的叫声突然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那就好。”

        找到自己的座位拿好书后，姜然突然不想立刻离开了，好像和大家在教室里看恐怖片也不错。

        项景见她坐下跟着一起看了起来，以为她感兴趣，便过去坐在姜然旁边的位置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姜然说前面的剧情，顺带解释一下现在的剧情发展。

        “这个女鬼生前是房子主人的妻子，男的背叛了她，失手杀了她，所以她回来复仇。”

        “女鬼看起来挺漂亮的。”

        “”

        确确实挺漂亮的，他不知道姜然在这样一个没法看的妆容造型下怎么看出来的，且关注点清奇。

        “你平时是不是不看这些？”他想姜然也不像是那种一点也不怕恐怖片的人，大概只是从来没看过，画面到一些比较突然且恐怖的镜头时，他看到姜然还是条件反射颤抖了一下。

        “嗯，不怎么看。”姜然眼睛依旧盯着屏幕中的画面，沉默了几秒便又说道：“这是第一次和这么多人看，挺有意思的。”

        恐怕最有意思的不是和大家一起在教室里看恐怖片，而是不远处那个人吧！

        姜然进教室的时候，大家被吓得叫了一声，眼睛勉强适应了黑暗后，她借着屏幕上的光便一眼看到了坐在讲台正下方座位上的宋远扬，于是她便决定坐下来一起看，当然和这么多人在教室里看恐怖片也还挺不错的。

        大概过了半小时，电影结束了，教室里灯亮了起来，一瞬间有些刺眼。

        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姜然才拿着书准备回宿舍。

        她看到项景和宋远扬两人没有要走的意思，她问项景：“你们不走吗？”

        项景说：“还早还早，这会儿回宿舍无聊。”

        “哦。”姜然了然点了点头，她此刻倒有些不想那么早离开了，但是手里拿着书本来要走，这下倒好像做贼心虚似的不好留在教室，于是没再犹豫拿着书回了宿舍。

        第二天，晚自习下课后，姜然没有急着回宿舍，她留在教室里刷题，不久后便看到早已出教室的宋远扬和项景两人又回到了教室，手里还抱着篮球。她心想，这两人还真是喜欢打篮球，不过好在晚上篮球场有灯，不影响打球。

        那以后，她偶尔在教室里留到最后，每次都发现宋远扬和项景两人都会留到最后才走。

        后来，她变成了每个晚自习都留到最后才走的人，每一次，直到听到晚休铃声，她才不急不缓背上书包，看着宋远扬离开，然后她便跟在他身后，慢悠悠往宿舍走。

        夜晚的教学楼从除了几间教室灯亮着，到最后全部熄灭，走廊上没有灯光，前面人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忽远忽近，直到走出教学楼，视野宽阔了许多，不远处宿舍微弱的灯光让眼前人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清晰，姜然看着他的背影离开，每一次，总会看着他走进宿舍楼，直至看不见，她才走回宿舍。

        几乎每个晚自习后，她都能看到宋远扬在教室里，慢慢地，她与他之间的交流变多了，不管是讨论数学题，还是讨论其他的一切，她发现自己和宋远扬之间的陌生感正在慢慢消失，当然有时候，两个人不说话，只听项景在哪里不停尬聊，好像也很不错。

        再后来，她发现宋远扬总是掐着上课时间到教室，她也便开始了上课掐着时间到，每一次，她走在人群中，总是会不自觉寻找宋远扬的身影，偶尔会看到他匆忙地往教室跑去，偶尔会在门口撞见，她曾经讨厌极了赶时间的感觉，而这些却因为宋远扬变成了喜欢，甚至乐此不彼。

        曾经会十年如一日地早到教室，自习后早早离开教室的她，慢慢地变成了掐着点到教室，晚自习最后一个离开的人。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喜欢一个人大概是总是想要见到他，为了见到他，那些曾经坚持很久的习惯也可以轻易抛弃掉。

        总是在回宿舍的路上跟在他身后几米远的她，总以为黑夜隐藏了她所有的心思，宋远扬不会知道。后来姜然才明白，他怎么可能没发现，每次项景问她要走了吗，她说还有一会儿，而当他们刚走出教室几米远的瞬间，姜然便关掉教室的灯跟在后面离开。

        姜然想，即便他没有回头，他也从来没有回过头，但是他是知道的，他知道身后的姜然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总是默默跟在他身后几米远的地方，用着比蜗牛还慢的速度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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