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身影

姜然庆幸自己也就周末待在家里。

        周日傍晚，吃过饭后，姜然坐公交车去了学校。

        乘公交到学校40分钟左右，秋末傍晚的天气也已经有了寒意，街道旁的树叶被风吹得摇摇晃晃，路上行人感受到了晚风的凉意，都裹紧衣服，两手插兜走在路上，许是因为今天傍晚的天格外特别，街道上行人的脚步也放慢了不少。

        姜然站在公交车上，看着街道上的人影，思绪飘到九霄云外，她又在发呆了。

        下车后，进校门一刹那，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脸盲症患者姜然，竟然能凭背影认出看见过几次的人，甚至她和他之间几乎零交流。

        她看着那道人影进了学校，不由放慢脚步，佯装无心地跟在后面。

        男女生宿舍是一个方向，看着前方的人的路线，想必也是去宿舍。庆幸天早早黑了大半，否则饶是她本身也要往宿舍走去，就她那频繁抬头盯着前面人的身影的目光，恐怕是任何一个人也要看出点什么了。

        姜然心里揣着心事，其实她也在想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一路安静走着，时而抬头看着前方的人的背影，然后又假装低下头看着地面。

        好像这段路程突然变得长了，仿佛走了很久见不到尽头。她想快步走上去，确认对方是否是那个人，但又怕不是后失望，也怕他就是那个人而慌乱。忽然她觉得，就这么远远跟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忽远忽近，竟觉得，也还不错。

        她第一次从校门走到宿舍时，那是她最讨厌的距离，而这一次，她希望这段距离无限拉长，傍晚无限延长。

        大概是某个地方比平时跳动得快了些，即便路上没有多少人，她也没有感到以往那种安静冷清，反而觉得周围吵闹，吵闹到，生怕别人发现她这点小心思。

        “宋远扬！”这一声打断了她飘飞的思绪，项景从篮球场上走过来，眼前的人停住了。她和宋远扬之间的距离在慢慢缩短，项景慢悠悠朝宋远扬走去，姜然也放慢了脚步，越来越慢，直到与停止无异的速度，她在思考要不要直接走过去。

        好在天又黑了一个度，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奇怪的动作，否则别人要骂她神经病了。

        眼看着速度不能更慢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到宋远扬她莫名有些紧张，还有点怕被看穿的慌张，最后她只好佯装淡定往前走去，刚好走到宋远扬身旁，项景跑了过来。篮球场上的灯光让这个位置的三个人彼此看得格外清楚。他看到姜然便笑着打招呼道：“姜然？你这么晚了才回学校吗？”还是那张阳光的笑脸，让人看了也不由自主想笑。

        “嗯，你周末没回家吗？”姜然虽然很想丢下一个“嗯”便离开，但项景每次都热情打招呼，这么回答似乎不礼貌，她看着项景手里抱着篮球，并不像刚到学校的样子，于是便多问了一句。

        项景说自己周末不怎么回家，两人一问一答几次后，姜然便扯故走了。她觉得再说下去也有些尴尬，宋远扬和她不熟，她上学了两个多月才知道这么个人是她同学。加上她在学校并不主动和班里同学说话，会主动说话的也就宿舍就几个、同桌前后桌等，她也不关心班里都有哪些人。

        宋远扬大概是觉得她过于冷漠，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姜然打招呼，便也没有主动说话。

        周一上课，班长找到姜然问是否同意帮忙出板报，只需要根据主题绘画就行，空白的位置留出来写字。主题是感恩节，虽说里感恩节还有将近半个月，但是学校要求提前5天完成，接下来有期中考，文艺委员陈云云一个人忙不过来，时间又紧，所以找到姜然帮忙。

        姜然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她想着这之后自己应该都没有什么事，考虑到期中考，教室要做为考场，怕板报被不小心破坏，于是和班长商量期中考后周末出，并保证能完成，这样周三之前能交任务，班长与文艺委员说了，三人便也觉得可行。

        由于板报区域大，确定好设计内容后还需要确定排版问题，于是班长他们和姜然约定期中考后的第二天9点在教室见。

        讨论出排版细节等问题后，几人便各自吃饭去了，开始着手板报已经是1点了。

        姜然虽初中也帮着出过板报，但工作量可没那么大，初中的板报就教室后墙上的一小块，一小时就能把所有内容画完，写字部分就没她什么事了。上了高中才发现，板报区域可太大了，一个人一小时画完简直做梦，而且，这次据说要参加评比，难怪班长也跟着尽心尽力出谋划策，原本是完全规文艺委员管的。

        姜然和陈云云各负责一部分，姜然那部分要多一些，加上中途手酸休息的时间，最后两人断断续续花了三个小时左右把主要内容画完，还剩下一些细节和小内容部分没补充。

        一小时后小时姜然她们终于画完了，好像好久没有这么充实地做一件事了，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完成所有事，这次和大家一起，以至于她画完的那刻，从来没这么感到充实和满足，便脑子一抽不由自主朝后面转过去，转身时脱口而出：“班长，怎么样，还很可以吧！”说话时，脸上还带着洋洋洒洒的笑意，像是一个等待长辈夸奖的小孩。

        话刚说完，却瞥见身后是宋远扬，而不是班长，姜然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宋远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好像一直在盯着板报看，只是在听到姜然的话时将视线转移到姜然身上，随后又看向板报说道：“画得很好！”

        姜然忙连忙转过身去，说了声谢谢，便从凳子上下来。她不知道要做什么，是继续开始话题，还是什么也不说，无论是哪一种都好像在为难自己。算了，同学之间说一些普通打招呼的话有什么好纠结的，于是姜然便随口问了一句：“你不回家的吗？”

        说完她就后悔了，人家回不回家关自己什么事呐！索性她刚要装作若无其事走远一些，假装看画的效果时，班长和向栩走进教室，打破了这份貌似姜然单方面的尴尬。

        然后听到宋远扬说：“嗯，我周末一般不回家的。”

        班长让姜然她们先去吃饭，文字部分他们负责，姜然原本打算吃了饭直接回宿舍，她忙了一个下午，身心俱疲，想回宿舍躺个几小时恢复元气。但身体不听使唤地朝教室走去，去的时候教室没人了，他们应该是吃饭去了，姜然没由来的感到一点失落，也没有注意到板报上写了小半的字。

        朝教室里看了看姜然回了宿舍，她觉得今天自己有点心绪不宁的感觉，很奇怪，好像只要遇到宋远扬，她心情都变得乱七八糟，说话也不太利索，脑子里毫无章法地转着。

        她平时对谁都礼貌而疏远的样子，对什么事都有点无所谓的样子，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心里一直紧张，好像在宋远扬面前，姜然就变得不知所措，她还从来没发现自己也有这么怂的时候，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有点好笑。那种想靠近又不敢的心情起伏，比她和人争吵的时候还要心跳剧烈。

        x姜然走在路上，望着前面漆黑一片，没有一个人的身影，不由得又想到了刚才的事，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然后加快脚步回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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