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唾液

咯噔！

        轻尘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难道，现在就要告诉他自己是小蛋这件事吗？

        可是……这么久没说，现在要说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特别是，现在他们关系这么融洽，如果他知道她是小蛋，会不会又生变化？

        哎，轻尘真恨自己在这件事上优柔寡断，原本很简单的事情，被她搞得这么复杂，真真是作死。

        “我……呵呵，鱼精嘛，我……我知道你的真身是一条小鱼，所以……”

        “你从何得知我的真身是鱼？”长亭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要跟她开玩笑的样子，神情很是严肃。

        轻尘咬着嘴唇，把心一横，道：“其实吧，我……”

        “你个小东西，可算让我逮着你了！”

        轻尘正想坦白从宽，却从旁边插进来一人，一把拉住轻尘就开始控诉：“你看你看，你看我被你咬的。”

        来人撸起袖子，手上有两条深深的齿痕，上面还隐隐泛着一点橙光。

        那人哭丧着脸：“原本让你咬一口也就罢了，可没想到你这小崽子如此歹毒，竟在牙齿上留毒，这伤口整整疼了我几百年，连药神的丸子都只能止一时之痒……”

        来人正是曾把轻尘追进天河的天狗的主人——繁星宫曲纪星使。

        那次被轻尘咬了一口，伤口一直痒痛无比，且大部分神仙灵药都不管用，生生折磨了他两百年，这两百年里，他一直在找轻尘，奈何天界之大，他硬是一次也没碰上。

        好不容易在庆功宴上看到，他也顾不得礼节什么的，上来便扯住轻尘不放，一定要她说出是什么毒，怎么治。

        轻尘酒劲上来，迷迷糊糊的，一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只能懵懂懂地瞪着曲纪星使。

        曲纪星使见状，又要去扯她，却看到长亭仙君将轻尘往身后一拉，说道：“星使是否有什么误会？轻尘是我紫薇府的人，这几年除了此次随同上战场，从未去过外面，不知如何能咬伤仙使？”

        曲纪星使看到轻尘一时激动过头，忘了旁边还站着一个长亭仙君，见状忙行礼道：“仙君，我真没认错，像他长得这么……这么一副祸害的样子，化成灰我也认识。”

        轻尘觉得这话有点伤自尊，鼓着脸不高兴道：“我祸害你了吗？”

        因为还醉着，轻尘忘了用假嗓说话，她本来声音就柔和婉悦，非常好听，如今加上醉酒后带的一丝丝慵懒，听起来格外软魅迷离。

        曲纪星使愣住了，那样一副小女儿神态，又加上这样一种嗓音，他立刻反应过来，指着轻尘道：“他他他……他……她是女……”

        “咳咳！”

        长亭及时用咳嗽制止了他：“能让我仔细看看你的伤口吗？”

        被这么一打岔，曲纪星使茫茫然就忘了刚刚要说什么，于是伸出胳膊给长亭看：“仙君看看，我用了各种办法，就是好不了，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毒，这么厉害。”

        长亭仔细看了两眼便道：“这应该是火毒，如果真是被她咬的，治起来倒也简单。”

        他拿出一小块棉布递给轻尘：“尘儿，我需要你一点唾液。”

        轻尘瞪着眼睛看着他，有点不大明白。

        长亭又把手上的棉布递到她嘴边：“点一些在上面便好。”

        “哦！”轻尘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把抓过他的手，完美忽略掉他手上的棉布，伸出小舌来，软软润润地在他掌心舔了一下……然后笑眯眯抬头看着他：“还要吗？”

        一片红霞蓦地染上长亭的脸，他再次轻咳一声，将手捏成拳头收回：“够了！”

        将在掌心捏了一下的棉布拿出，在曲纪星君手臂牙印上轻轻按了几下。就像是神迹一般，曲纪星使感觉原本痛痒的地方一片清凉，然后眼见着几百年未曾愈合的伤口在一分钟之内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特意在手上使劲摸了几下，又揉揉眼睛，把眼睛凑到手臂仔细看了半天，这才啧啧称奇道：“原来小东西的唾液这么好用。”

        他想了想，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瓶子来，抬头亮晶晶地盯着轻尘：“小仙子，要不你多吐几口唾液给我，省得下次我再被什么东西咬了，就不必到处寻药了。”

        轻尘还没回答，长亭已将袖子一挥，那小瓶子便再次回到曲纪星使袖中：“伤既好，星使请回。”

        曲纪星使哪里肯走，纠缠半天突然回神道：“啊，我知道了，原来从不近女色的长亭仙君竟在自己府中藏着一个仙姬，却要把她扮作男儿整日带在身边，这事如果传出去，或被青华上仙知道，恐怕……”

        长亭面色一冷：“你想怎样？”

        曲纪星使嘿嘿笑道：“仙君，我也不是故意要威胁你，但她这唾液实在太好用，你就给我一点，只要一点点就好，我保证这件事除了我，绝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长亭道：“仙使怕是误会了，因她体质特殊，咬人之后都会带有火毒，用她的唾液便能消除，用在别处却与普通唾液并无区别。”

        “这样啊？”

        曲纪星使忍不住有些失望，转头又看了一眼喝得醉醺醺的轻尘。只见她粉面桃腮，明眸流盼，正端着一只白玉杯在手上轻晃。

        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对他晕乎乎一笑。这一笑，也让曲纪星君脸上多出两片云霞。

        他回过神来，连忙向长亭告辞：“既如此，小仙便不叨扰了。”

        看着曲纪星使慌张离去的背影，又看看还在把酒水当糖水一杯又一杯往嘴里灌的轻尘，长亭忍不住摇了摇头。

        轻尘完全不知道这庆功宴何时结束怎么结束的，只知道自己头痛欲裂醒来的时候，只有眼前一盏长明灯，还有灯下正在写公文的长亭。

        黑暗下的灯光荡悠悠的，晃在长亭认真的脸上，更显得他轮廓分明，俊雅难言。

        轻尘默默看了好半天，突然一下子惊醒过来，“咚”一声从软塌上滚了下来。

        “我我我……我怎么睡在这里了？”她一脸惶恐看向长亭。

        这里是他的书房，从前她都是在这里读书写字被他训话的，如今却躺在他休息的软塌上，这实在有点奇怪吧？

        长亭只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醒了？你喝醉了，在这里休息一下无妨。”

        轻尘这才踉跄着站起来，有些忐忑道：“那……那就不打扰师兄，我……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轻轻转身，蹑手蹑脚地准备偷偷溜出去。

        酒醒后她终于记起来，他还有个灵魂一问她没回答，而现在，被他见过自己醉酒丑态之后，更不是一个能回答的好时机。

        与其如此，还不如先溜了再说。

        “慢着！”

        可惜，可惜，可惜人家不给她这个机会。

        长亭叫住她，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才抬头看向她后背：“你的事，迟早都要说的，不如现在告诉我。”

        轻尘巍颤颤地转身：“什……什么事？会说话这件吗？就，就是，就是之前被天河水毒哑了，如今可能毒性退却，所以，就能说话了。”

        长亭微微一笑，轻尘以为自己能蒙混过关，于是咧着嘴使劲笑。

        可直到她笑得脸都快抽筋了，长亭也没有叫她走的意思。

        他没叫她走，也没继续问，只一直淡淡看着她。

        轻尘知道这次是真逃不过去了，只得把眼睛一闭，哒哒哒倒豆子般说出一番话来：

        “好吧我告诉你我就是归心殿被你称作小蛋的朱雀蛋，虽然还没能找到机缘孵化但用你经常念叨的修炼方法修出一点法力就化出人形来想找你，结果被一只天狗追进天河，在天河里忘了自己要做的事差点变成河灵就被你救了起来，可是却哑了不能告诉你实情，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时间越长我越不敢告诉你真实情况，怕你嫌弃我不要我，事情就是这样你要是有什么要责备的等明天再说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轻尘没敢看长亭的表情，闭着眼睛转身要跑，结果却“咚”一下撞到一个硬硬的胸膛上。

        “哎呀！”轻尘抚额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长亭带着笑意的眼睛。

        “我猜到是你！”他说。

        声音很暖。

        她离他很近，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有力的心跳，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梨木香。

        他的眼睛真亮啊，好像里面有星星一样，微微上挑的眼角更在他英气的脸庞上增添了一丝魅惑。

        轻尘忽然觉得脸庞微微有些发热，连忙后退两步：“你……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长亭眉角微动：“很早就怀疑过，可你身上没有神息，我不敢确定，直到后来你用了血咒，又开口叫我小鱼，我就几乎能肯定，你就是小蛋。”

        轻尘故意道：“可用血咒的也有可能是其他神鸟啊，而你的真身本就是一条鱼，别人说出来不很正常吗，怎么就能确定是我呢？”

        长亭低头看着她微微一笑：“这个世界上，只有大哥知道我的真身，连我自己都是听他说才知道，而我唯一提过这件事，是在归心殿，和你聊天的时候……”

        长亭的眼神很暖，让轻尘有些不习惯，她不敢看他，低头道：“那……那后来你怎么不去归心殿了呢，是觉得，觉得我永远都出不来吗？”

        长亭摇摇头：“不，小蛋是在我孤独迷惘时期唯一的陪伴，无论有无生命，我都不会丢下它，不去是因为……”

        “报！”

        一天兵急匆匆从外面闯进来，十万火急报：“魔界假意撤退，趁我们庆功宴放松戒备时对边界进行了突袭，边界即将失守，天帝下令让所有将领带兵即刻前往支援，请仙君立即动身，刻不容缓。”

        长亭一愣，忍不住看了轻尘一眼，才道：“好，长亭领命，即刻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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