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彼此同桌

徐越看季瑟心不在焉的样子，自然没把季瑟的摆手当回事，只觉得对方是有些不舒服但不想让他担心。

        他伸手拍了拍季瑟的肩，落下一句“不舒服我帮你去找班主任”就拉开季瑟旁边的椅子坐好，在桌子上面翻找着什么东西。

        季瑟再怎么纯情，这会儿也从梁瑾的话里缓过来了。他挺直上身，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后又恢复成那个张扬自信的季瑟。

        睁眼的时候不免看到前方，梁瑾的位置是空的，眼镜放在桌上，镜腿没折回去。看上去似乎是她摘下来后胡乱放的，一只眼镜腿的尾端在透明笔盒里。

        梁瑾的桌面一向整洁，眼镜摘下来就会规矩地折好，放在一个不会被人碰到的位置，今天这样实属反常。

        就像真的不经意瞥到她的位置，季瑟的目光没有过多停留，又被身边同桌弄出的动静吸引。

        他探头看过去，徐越正把书桌左上角叠了好几层的书分批次搬开。他习惯在桌子上堆书，明明书箱里还有空间却也不放回去，这会儿捯饬起来倒是颇费功夫。

        季瑟默不作声地伸手，把徐越桌上的一摞书往自己书桌上挪。几摞书平行移动，不一会儿徐越桌上又多了一些空间。

        徐越虽忙着找东西，却也没有忙到忽视季瑟的帮忙的程度。他侧过头，神情里感谢和不好意思交杂着。

        “谢谢你，季哥。”

        季瑟大方地摆摆手，顺便就把胳膊放在最靠近自己的那摞书上，双臂交叠着，季瑟的下巴在上面，眼睛亮亮的，看着倒是比平时乖了很多。

        “谢就不用了，你还是改改自己这个习惯吧。”他笑着给徐越补刀，“虽然这样确实不容易让老师发现你上课睡觉。”

        “我也想改，但改不了啊，初中就这样了。”徐越上课很少打瞌睡，他心里明白季瑟就是开个玩笑，也没反驳他。

        没了那堆书限制胳膊活动的空间，徐越翻找的速度明显快了些。等到翻到了自己找的东西，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季瑟扫了一眼，发现是班会的记录表。

        他挑眉，看了眼斜前方陈星凝的空位，却也什么都没说，帮着徐越把书收拾好。当然，在季瑟的强烈建议外加热心帮助下，大部分书都进了书箱，徐越的桌面看起来整洁干净了许多。

        徐越再次谢过季瑟，便低下头，拿起笔认真填表，神情比写数学卷子时专注许多。

        季瑟活动了下被压着的手臂，一时也不想刷题，就站起来，一手从椅背上拎起校服外套，从后门出去，打算呼吸下新鲜空气。

        后门敞着，季瑟也没想到刚出门就撞上了梁瑾。

        女孩课间已经把耷拉下来的马尾重新打理好，她似乎洗过脸，额头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水，刘海发梢被沾湿，乖顺地黏在脸上。

        梁瑾没戴眼镜，匆匆回班也只是想拿点纸巾。她也没想到学校卫生间的纸巾居然会被用得这么快。

        没想到纸巾没拿着，人差点撞季瑟怀里。

        不过现在梁瑾也顾不得这些。

        她没抬头，说了声“借过”从他身侧进班，从自己的桌子上抽了张纸巾，胡乱擦了擦脸。

        季瑟刚准备迈开的脚步突然转向，身体倚在门框上，视线落在梁瑾泛红的鼻尖上。

        “你这是怎么了？”季瑟问她，语气里过度的关心连自己都没注意到。

        梁瑾坐下拿起杯子，闻言回头看季瑟，也让男生看到了她明显不好看的脸色。

        还是那张漂亮得在年级都出名的脸，给人的感觉却有了很大的变化。

        往常即使古井无波也依旧发亮的双眼此刻暗淡无光，天生泛棕的卷发扎成马尾，发尾也无力地搭在梁瑾肩上，连脖子上的那颗小痣也不再凸显女生的清冷气质。

        梁瑾浅粉色的唇微张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呕吐，之前也不是没出现过跑步会肚子疼的状况，但这次不知是怎么了，竟难受成这样。

        她定定地看着季瑟，脸色还没恢复过来，但毕竟吐过，感觉也比之前好了一些。

        梁瑾有气无力地笑了下，朝眼前模模糊糊的季瑟伸出手，手心静静躺着被叠成长方形的纸巾。

        “帮个忙，谢谢。”语气没变，但声音轻了很多。

        季瑟蹙眉盯了她一会儿，盯得梁瑾即使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觉察到了他的目不转睛。她以为自己脸色实在太不好看把季瑟吓着了，刚准备说点什么，季瑟却突然前倾身体，拿过她手里的纸巾。梁瑾眼中，季瑟模糊的面孔清晰了几分，眉眼间是她能感知到的担心。

        他温热的指尖轻轻滑过梁瑾微凉的手心，梁瑾下意识缩了缩手。

        拿过纸巾只是一瞬间的事，季瑟也没注意到梁瑾缩手的动作。

        “需要帮你喊老赵过来吗？”季瑟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梁瑾捧着水杯，摇了摇头：“我真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季瑟半信半疑地往后门走，校服外套还搭在他肩膀上，本人都没有发觉。

        梁瑾正准备转过身趴一会儿，却听见季瑟又在身后叫她。

        她带好眼镜看过去，恰逢男生从后门探头。

        季瑟肩上的校服外套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被他拦在手肘处，配合他略显凌乱的头发，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随意洒脱。

        “那个，我书箱里有暖宝宝……本来是怕哪天刮大风预备的……”注意到梁瑾的表情越发疑惑，季瑟说着，心里也有点后悔为什么还要多余解释暖宝宝的由来。

        还不如告诉她自己有暖宝宝后就走呢。

        但已经开始解释了，季瑟心态摆烂后，也不在乎这点尴尬了。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你需要的话自己拿就行，怎么着……也能好受点吧。”

        梁瑾凝视着季瑟，目光里的审视隐藏在外表的疑惑下。见对方浑身上下写满了坦坦荡荡，她垂下眼眸，也不知在想什么。

        季瑟则根本没有等梁瑾的回答。他外表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实际上一直在心里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越琢磨越觉得不太对劲，越觉得不对劲就越像出去吹吹风。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虽然吹了风也没让他弄明白刚才心里的那种不对劲具体是什么，又从何而来。

        三班在走廊最中间的位置，卫生间在靠近一班的拐角处。季瑟身高腿长，不一会就到了卫生间门口，他扔了纸巾，顺便洗了个手。

        他水龙头拧的幅度太大，冰凉的水如冷烟火，自小小的水龙头爆发，一小部分溅到他身上，在他的校服上留下几个深色的小点。

        季瑟看也没看，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撩开塑料帘子往外走，路上碰见高一时的同班同学还闲聊了几句。

        “马上就运动会了，你到底报了什么项目？”男生用肩膀撞季瑟一下，“都现在了，也没必要瞒着了吧。”

        季瑟笑笑：“我瞒你什么啊，我就是个走方队的。”

        “不是，你真不上？”见季瑟还是和几天前一样的说辞，男生也有点不坚定了，“你们班的同学居然会放过你，都是什么好人啊。”

        季瑟诚实地点头：“他们确实挺好的。”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也不是肯定不会上，怎么说呢，就是替补吧。”

        “呦呵，你们班体委谁啊，思虑周全，我们班都没替补。”

        “我同桌。”季瑟说，“怎么，羡慕了？”

        如果季瑟只是单纯把徐越的名字告诉男生，他可能还不会好奇更多，但季瑟说出口的是“我同桌”，仅仅三个字，已经足够让别人以此为基底，用来大做文章。

        “你同桌谁啊？”男生问季瑟，语气明显和刚才不一样了。

        季瑟觉察到男生语气里暗含着的好奇，不，与其说是好奇，不如说是对八卦的强烈渴望。

        季瑟不动声色地往右移了一小步，离男生远了点，同时一脸提防地看着他。

        “陆博，你要干嘛？”

        陆博见季瑟一脸都是“我的同桌我来守护”，不由得想自己是不是太明显了。

        他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说：“不干嘛啊，我又不会吃了你同桌。我就问问，办事这么仔细的人，我想认识一下。”

        季瑟听着，直觉告诉他陆博说的话应该不全是真的。但本着高一一年季瑟对他的了解，他想陆博应该也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

        顶多以后俩人熟了，陆博会带着徐越出去打球，或者在手机上组队打游戏。

        念及此，季瑟开了口：“他叫徐越，人挺好的，有空指给你认识。”

        季瑟以为他们的对话应该就到此结束了，没想到陆博这家伙又拐弯抹角地问起三班另一个人——梁瑾。

        准确地说，是通过梁瑾，进而打听起梁瑾的同桌。

        季瑟是真搞不懂陆博想干什么了。

        “要不，我把我们班的座位表给你吧。”季瑟说着，眼神里带了点怜悯，“是一班学习压力太大了吗？你打算来我们班？但你好像不学地理吧。”

        陆博无语凝噎。

        这脑回路都偏到哪儿去了！

        吐槽的话都到嘴边了，陆博硬生生咽回去，颇为憋屈地叹了口气，殊不知他这番举动，在季瑟看来真的就像学习压力太大，想找个人好好倾诉倾诉。

        季瑟一边感叹着长期处于一班那叹声气都觉得自己发出了噪音的，下课都安静得可怕的氛围，压力果然大，自己出去了真是个无比明智的选择，一边对陆博也因怜悯而多了些耐心。

        “你应该不认识，叫陈星凝。”季瑟说着，正好陈星凝和她的朋友遛弯经过，就和她打了个招呼。

        “徐越的班会记录写完了吗？”三班团支书——陈星凝同学想起正事，问他。

        季瑟如实回答：“我出来前他就在写。”

        陈星凝比了个“ok”，跟朋友道别，进班找徐越去了。

        “就是她？”全程围观的陆博同学问。

        季瑟点头，偏头看见陆博一脸“我懂了”的豁然开朗，一时更心疼他了。

        “陆博……”

        “嗯？”

        “你要实在压力太大，就去看看心理医生吧。”季瑟手搭在陆博肩上，郑重其事地拍了两下，“看医生不丢人，真的，别藏在心里，对自己不好。”

        “……给老子滚。”

        季瑟在陆博嫌弃的眼神中回班，殊不知身后的男生已经换了一副兴高采烈的表情，冲进一班，跟他那帮正一律低头刷题的好哥们说：“我跟你们说，三班大概率又要产生一对cp。”

        “真的假的？”说话的人见陆博这么肯定，停笔的瞬间也明白了什么，“不会是……梁瑾和季瑟的同桌吧？”

        这话其实有很大歧义，不过这些人听见，都心知肚明是到底是哪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着点点头，说：“不错不错，季瑟和梁瑾可真行啊。”

        一群人神秘兮兮的举动和笑声打破了班里安静的氛围，也引来班上好奇的女生。她们过去问发生了什么，陆博就把刚才在走廊和季瑟的对话简单概括了一下。

        如他所料，过来的女生们大多也露出微笑，继而脱离男生群体去女同学中宣传八卦了。

        还有不明其是的人，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经过班里同学细致的解释，终于恍然大悟。

        尽管他们对徐越和陈星凝并不熟悉。

        徐越和陈星凝在年级里的知名度远没有季瑟和梁瑾高，但论起嗑cp，嗑季瑟和梁瑾的却远在北极圈以北。

        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季瑟和梁瑾从高一就是同班同学，却到高二才熟悉起来，而且也不算特别熟悉，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嗑的点。

        再还有就是，这两个人的名字并列出现，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考试后，在三班班内同学的成绩排名上，也在全年级数学成绩的排名上。比起嗑cp，大家或许更喜欢看这两个人在考试中的较量。

        时间一长，在他们看来，季瑟和梁瑾更像惺惺相惜的英雄，而不是泛着粉红色泡泡的暧昧对象。

        至于他们两个的同桌……那就很有嗑头了。

        毕竟他俩高一那会儿的同桌——周子韩和罗婧，到现在还是全年级都耳熟能详的cp感爆棚。

        青春期的学生，有几个甘于忍受枯燥乏味的学习日常呢？他们朝气蓬勃，心中的好奇与少年人独有的激情像疯长的藤蔓，带着他们的思维延及更广阔的天地，而这天地中，自然也包括了无法忽视的八卦小岛。

        奈何撷华这几年抓小情侣抓得非常严，学生们再怎么闹腾，也仅限于嗑嗑cp，几乎没人会去踩“早恋”这个大雷。

        而且即便是嗑cp，也不敢太过张扬，容易给别人惹麻烦。

        毕竟，虽然嗑cp和早恋本质上不一样，也同样足够引起老师们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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