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汉尼拔（十八）

纳莎采购完今天的食物后回到别墅时，在客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汉尼拔刚刚放开雾眠的手，目光越过女孩的头顶正好与纳莎对了个正着。

        刚刚还含着温柔的眸子此刻顷然就冷峻下来，四目相对，纳莎只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游走在她的身上，让她不断回忆起那火车车厢上，男孩单膝跪地用双手捂住另一个男孩的嘴巴，侧过头来看她的那个画面。

        她的耳边仿佛还能听到火车的轰鸣声，和贴着耳郭呼啸而过的风。

        只是眼前这个大男孩可怕的目光也仿佛只持续了一秒钟，随即嘴角勾起了最完美的笑容，扬起手对着她说道：“纳莎阿姨好。”

        他是如此坦荡，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好像为他笼上了金边，浅蓝色的眸子漾着温和的光芒。

        雾眠听到声音也转过头来，笑着说道：“纳莎，今天回来的好早。”

        纳莎苍白着脸回了一句：“小姐下午好。”

        言辞间直接避过了汉尼拔。

        昨天夫人就告诉了她，那个叫汉尼拔的孩子会到家中为雾眠补习功课，也告诉了她雾眠是如何遇到汉尼拔、她们又是如何与汉尼拔和紫夫人共进晚餐的事情。

        纳莎知道了很震惊，她对汉尼拔这个孩子有着深深的恐惧，不单单是他在火车上的行为，还有那天她要带走雾眠时，汉尼拔那渗着血色仿佛要把她杀死肢解拆吞入腹的可怕目光。

        这个孩子太危险了。

        她也把她曾经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夫人，可是夫人确乎有些不太相信。

        “那个孩子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这样的，这里面是发生了别的事情吗？”莱斯夫人说道，她虽然觉得汉尼拔有些阴郁和伪善，但也觉得他不是黑白不分的人，那么小的孩子去杀人，在莱斯夫人看来很难将现在的汉尼拔联系在一起。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她接着问道，纳莎一直是她信任的仆人，按道理纳莎也不可能骗她的。

        “其实我没有太看清楚，但是在汉尼拔走后，我试探了那个孩子的鼻息，已经死了。”在莱斯夫人的反复询问下，纳莎也开始越来越不确定了，她的确没有证据证明是汉尼拔杀了汤姆的，毕竟远远看去，汉尼拔只是单膝跪在地上在做什么罢了。

        况且过去这么多年了，记忆的混乱，让她也不敢再肯定的指认，可是每每回想起汉尼拔的目光，她还是从心底里发憷。

        “那他有没有伤害过雾拉？”莱斯夫人回忆起汉尼拔与雾眠相处的日常，她能够敏锐地察觉到，汉尼拔对雾眠有种特别的保护与疼爱。

        “没有。不过那次雾拉小姐偷跑出去跟他玩，回来的时候就发烧了。”纳莎有些愣地回答道。

        “那次我知道，那不关他的事。毕竟汉尼拔救过我们雾拉，而小时候的事也没有证据，不如就当重新认识他吧，我觉得汉尼拔这个孩子并不坏，况且人总会变的，紫夫人也是位优秀的监护人呢。”莱斯夫人说道，提到紫夫人，她的目光难免柔和了多，这个日本女人是这些年来为数不多能够与她深谈的人，“你也不用太紧张，大不了咱们盯紧一些，你也可以好好观察观察他。”

        纳莎一时语塞，但是细细想来，莱斯夫人的确说得对，汉尼拔没有伤害过雾眠，甚至还救过雾眠，她应该对他好一点的。

        也许火车上真的是她看花眼了

        回忆拉回，纳莎看着汉尼拔翘着二郎腿坐在高脚椅上，优雅地举起咖啡放在唇边抿了一口，再看向她的目光温和又绅士。

        纳莎放下手中的东西，不再去看汉尼拔的目光，只是在心中告诉自己：他可能和从前不一样了。

        汉尼拔挑了挑眉，纳莎的反应在他看来很有意思。

        小时候纳莎就很排斥他，尤其是在她看到火车上的事情后，排斥直接化成了厌恶和害怕，阻止着雾眠靠近他。

        来到法国后，他一直都知道纳莎照顾保护着雾眠，为此，他还担心过见面后纳莎会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

        但是现在看来，她似乎不打算说出那些了，只是依旧很害怕他。

        真是奇怪。

        汉尼拔的食指摩擦着咖啡杯的边缘，目光又落回了雾眠的身上。

        女孩正将碍事的长发拢在脑后，用一根黑色的皮筋绑起，，只是还有几缕脸颊侧的刘海懒懒地贴着侧脸，映着女孩因为室内气温微高而熏红的脸颊，粉粉嫩嫩的只想让人咬一口，尝一尝味道。

        汉尼拔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杀掉纳莎就好了。

        但是他真的不想进行到那一步，紫夫人说过，他不能擅自伤害一个无辜的人，尤其她还是自己所爱之人的所爱之人。

        雾眠一定是喜欢纳莎的吧，毕竟从雾眠的角度，纳莎对她很好很好。

        会有别的办法的，汉尼拔想，只要她不再抢走雾眠。

        “哥哥，一起留下吃饭吧。”雾眠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他说道。

        这也是莱斯夫人的本意，汉尼拔拒绝收取家教费用，莱斯夫人便邀请他每天下午补课后留下了吃晚餐。

        如果没有纳莎，汉尼拔是非常愿意的，但是看到纳莎那张苍白的脸，汉尼拔觉得不如给她点时间适应一下，不然总看到他就害怕惊恐得像是只猎物一样算怎么回事。

        “我答应了紫夫人，晚上回去陪她参加一个聚会。”汉尼拔说道，他看向雾眠的目光有些不舍，却掩饰地极好，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每时每刻和她待在一起能够将她放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好吧。”雾眠果然有些失落，“那明天见哦，哥哥。”

        “好的。”汉尼拔自然地摸了摸雾眠的头。

        雾眠跳下椅子，跑到了门口玄关处帮汉尼拔拿下了他的大衣，将大衣展开，方便汉尼拔直接穿进去。

        他的大衣有些重，女孩提溜在手上正满满期待地看着他。

        汉尼拔哑然失笑，走过去背过身，修长的双臂顺着大衣的袖子而下，然后肩部一抖，大衣和贴地穿上了，他的动作很优雅，望向雾眠时眼中的柔软的不加掩饰。

        雾眠莫名觉得这个样子的汉尼拔有些苏，于是她忍不住帮汉尼拔整理整理了领角，娇小的女孩踮起脚，柔软的头颅近乎贴靠在他的胸口，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把她摁进怀里。

        莫名，汉尼拔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压抑住了那种冲动，双臂乖巧地贴在身侧，任由雾眠摆弄。

        纳莎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她想要阻止两个人过于亲密的举动，可是对上汉尼拔明明带着笑意却又让她觉得阴冷无比的眸子，所有的话堵在嗓子口，她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莱斯夫人站在二楼的廊道时，一低头便看到了在门口的两个孩子。

        雾眠帮汉尼拔整理衣服的样子，几乎让她刹那间回到了丈夫还没有离开的时候，就在这栋别墅，就在那个门口，每次离别时，她都会帮他整理军装。

        那一瞬间，莱斯夫人的眸子有些湿润。

        她看到了汉尼拔看向雾眠的温柔与小心，以及趁着女孩低头捕捉不到他的时候，那闪过的不舍，仿佛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肉里。

        也许每次在她低头的时候，她的丈夫也曾这么看过她。

        这个突然的认知，有点吓了莱斯夫人一跳。

        为什么会把汉尼拔和自己的女儿看做一对夫妻？

        但是如果汉尼拔不喜欢雾眠，怎么会这样看她？

        莱斯夫人眉头轻蹙，她好像突然意识到了，汉尼拔对雾眠的感情，并不简单。

        而这时，雾眠已经帮汉尼拔整理好了衣服，她抬头，脸颊上的红晕也暴露在了空气中，那近乎粉色的可爱的红晕是从耳根开始的，一路蔓延，她松开了手，没有说话，同样的不舍却也让莱斯夫人看得一清二楚。

        莱斯夫人突然好像明白了雾眠为什么不喜欢伊森了。

        汉尼拔

        莱斯夫人琢磨着这个人，眉头蹙得更紧了，她很高兴雾眠能够多个“哥哥”，但是作为男朋友，她总觉得汉尼拔少了点什么，好像并不适合雾眠。

        而且如果纳莎看到的是真的，那就更麻烦了。

        “妈妈！”雾眠看到了楼上的莱斯夫人，乖乖地打了招呼。

        “夫人下午好。”汉尼拔转过头，男孩英俊帅气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个优雅的笑容，莱斯夫人不得不承认，从皮囊上来讲，汉尼拔比伊森优越太多了，他几乎是她看过的孩子们中最帅气的一个。

        她真希望，自己的女儿不是被美色迷惑的。

        “下午好。”她拉了拉肩上的披风，心中的忧愁并没有展露在脸上，她甚至开口询问道汉尼拔为什么不留下了吃饭。

        得到同样的回答后，莱斯夫人和雾眠一起送别了汉尼拔。

        送走汉尼拔后，莱斯夫人看着雾眠有些失落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地问道：“雾拉喜欢汉尼拔哥哥吗？”

        “当然。”雾眠说道，在这个世界她认识了不少男孩，但是没有人能够像汉尼拔一般吸引她。

        他就像是放在橱窗里的最美味的那一道甜点，藏在神秘阁楼之上能够解开所有秘密的禁书，还是能够抵挡所有噩梦的防空洞，每时每刻地诱惑着她，让她不自觉地靠近的。

        所以她的回答毫不犹豫，让莱斯夫人瞬间就知道了，她真实的心意。

        在莱斯夫人面前，她从没掩饰过自己的情感，也没有刻意去试探。

        雾眠虽然很敬爱莱斯夫人，但是穿越过来的身份和小时候的缺失，让她对莱斯夫人无法真的像亲母女一般相处，好在莱斯夫人是个内心强大且包容心强的女人，对许多事物都持有一个开放理解的态度，她一直很尊重雾眠，她对雾眠的爱并不是带着强烈掌控欲的。

        对于伊森的安排，莱斯夫人也从来没有咬死，她只是从母亲的角度希望雾眠能采纳她的建议。

        所以在莱斯夫人面前雾眠很少掩饰自己的情绪，也希望她可以不阻止她与汉尼拔接触。

        莱斯夫人听到雾眠的话突然觉得有些头疼，食指和中指按压着两侧的太阳穴缓解着脑中的混乱，纳莎看到后，赶忙上前询问道：“夫人不舒服吗？”

        “妈妈不舒服吗？”

        “没事。”莱斯夫人深吸一口气说道，她想她需要更加深入了解一下汉尼拔这个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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