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人即地狱（四）

雾眠有些头大，按道理徐文祖像是是被关在地下的，可是这样明目张胆地把人带出来，徐凯也不怕被别人看到，这很反常。

        雾眠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零食，只能默默放回去，等待着徐凯回来。

        雾眠：0244，你说这个徐凯到底是干什么的？

        0244：抱歉，主人，我无法查阅他的档案，但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0244简洁明了地断定了徐凯的性质。

        雾眠：你说他会像西蒙娜一样不，他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雾眠忧心忡忡，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雾眠生怕重蹈覆辙，死在了半路上。

        上次她好歹还是个成年人，这次只是一个小孩子，哪里是徐凯的对手。

        雾眠：对了，我能杀了徐凯吗？

        某人磨刀霍霍向徐凯。

        0244：不可以，您在这个世界里不可以杀人。

        雾眠：……

        0244：主人，自求多福哦！

        雾眠无奈再次接受了事实，等到晚上时，徐凯才带着徐文祖回来。雾眠像个偷窥狂一样时时刻刻注意着对面家的情况，只见车驶到了门口，却恰哈遇到了同样外出采购归家的莉莉，两人停下了车打了招呼。

        “徐先生今天去哪里了啊？”莉莉礼貌性地问道，语气和善。

        徐凯也没有扭捏，直接说道：“带孩子出去了。”

        莉莉惊讶：“孩子？……哦，抱歉，我一直以为您单身的。”

        徐凯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是已故朋友的孩子，先天身体不好，我收养了他，我这不是正好是医生，看看能不能找这方面最好的医生来给孩子看看，您也知道的，术业有专攻，医生也是各个门类的。前段时间这个孩子一直在医院，这两天我才接回来。”

        雾眠扒着窗户，像通过后座看到徐文祖，也却只看到小小的一个团子蜷缩在后座上，被一件宽大的外衣盖着，一只惨白的小手伸出外衣，臂膀上乌青一片。

        徐凯接着说道：“这孩子晕车，现在在后座睡着了。”

        莉莉点了点头，说道：“那也真是辛苦您了。”

        徐凯说：“没事，如果雾眠有空的话可以过来玩哦，两个小朋友应该在一起玩的来吧。”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莉莉犹豫了一下，抱歉地笑了笑：“希望小姐能够玩得来吧……”

        两人告别后，毛天顺把车开到了后院的车库，徐凯也回了家。只见他从后座里抱出了徐文祖，小孩轻得像一片羽毛。

        雾眠很是不解，他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放出了徐文祖？还不怕人看见？这样看来他根本不担心别人发现徐文祖被他关起来过。

        真是太奇怪了。

        进门前，莉莉特意整理整理了自己的发型衣物，想到白天的事情，脸颊微微泛红，恍若午后的晚霞。

        第二天，周一，当早晨闹钟无数次响起，无数次被雾眠扔到地上，最终雾眠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带去学校了。

        阳光依旧明媚，雾眠发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好像每一天的天气都很明媚，很少有下雨天，哪怕有也只是那种轻柔的小雨，朦胧而美丽。

        而今天雾眠离开家，却看到了徐文祖站在家门口的样子。

        小小的男孩瘦弱的可怕，一双黑白分明，黯淡无光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地上的草地，他站在了阳光下，一动不动。

        听到对面传来的动静，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像是放空了一般找不到任何焦点。

        “那是徐先生家的孩子吗？看上去身体确实不是很好……”正在取车的莉莉一愣，嘟囔了一句。

        而雾眠则直接蹦蹦跳跳地跑出房门，来到了徐凯家的栅栏前——前段时间徐凯把门前所有木质的栅栏更换成了铁质的。

        雾眠说道：“你好！我叫毛雾眠哦！”

        说罢，眨了眨左眼，像是在给徐文祖传递暗号一般。

        可是对面的徐文祖却无动于衷，他静静看着雾眠，目光里不起一丝波澜。

        雾眠看着他的反应有些迷茫，这孩子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啊？怎么看怎么不像以后帅气优雅迷人的的大boss，反倒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像个奇怪的铁憨憨。

        这时徐凯也走了出来，他提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皮制小箱子，还戴着白色的手套。

        “徐文祖，为什么不打招呼呢？”徐凯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阴冷，“还有见到人应该笑起来啊，表现的友善一点，明白吗？”

        徐文祖听到这个话，黯淡地瞳孔出现了点点震动，男孩张了张嘴，说道：“你们好。”

        一个笑容缓缓地浮现在脸上，牙龈上不停地有血渗出，怎么看怎么渗人。

        男孩的声音微小而沙哑，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莉莉走上前时刚好见到了这个奇怪的笑容，她尴尬地接受了这个诡异的笑容随即带着雾眠去上学。

        车启动时，徐文祖就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直到车消失在了视线里。

        晚上，雾眠正在后花园里纠结要不要钻狗洞去找徐文祖，可是他很有可能已经不地下室里了。

        就这么想着，草丛里却传来了一阵响动。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狗洞里钻了出来，头发上还沾着几根草，有些狼狈不堪。

        雾眠大吃一惊，小boss自己来了。

        徐文祖从地上爬起来，这时的他看上去与白天见到的他又有点不同，这时的他眼睛里是有神采的，带着一丝害怕与期待，上牙齿紧张地咬着下嘴唇，小手绞在了一起，局促不安地看着雾眠。

        雾眠跑了过去，她的身高要比徐文祖高了一个头加一个脖子，再加上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伙食格外的好，所以长得也有点胖，徐文祖小小一只站在她的面前怎么看怎么可爱。

        雾眠拉起徐文祖的手，男孩的手瘦的像是没有肉，一节一节的骨头仿佛就要割破皮直直地凸出来一般。

        她拉着徐文祖坐到了花园的餐桌旁，问道：“你是怎么偷偷跑过来的吗？”

        徐文祖点点头，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雾眠家的花园。

        说实话，咋一看，徐文祖这个孩子就像雾眠很久以前看的恐怖片里的孩子，惨白的皮肤，青乌的血管，黑白分明却十分吓人的眼睛，可是也许是boss光辉加持的作用，雾眠却觉得他有些可爱。

        “你饿了吗？”雾眠问道。

        徐文祖点点头，雾眠赶紧跑回家然后端出了一些零食，都塞给了徐文祖，说道：“吃，随便吃，这点吃的姐姐还是养得起的。”

        雾眠双手撑在桌子上，细细打量着眼前吃东西的小boss，真的很难想象他以后可以长成那个样子，人不可貌相啊。

        当然，雾眠也没忘了打探敌情，她问道：“徐凯叔叔是你爸爸吗？”

        徐文祖摇了摇头，继续拆着零食的包装，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他有没有伤害过你呢？”雾眠小心地问道。

        这下徐文祖仿佛听不见雾眠在说什么了，只是专心地吃着零食。可是雾眠怎么看怎么奇怪，这个孩子像是不知道饱也不怕噎着，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还没有嚼完就开始塞下一把，牙龈渗出的血粘在了零食的碎渣上，还有点点从他嘴里渗出流到了下巴上，可是徐文祖像是察觉不到般，自顾自地不停地塞着食物。

        雾眠看着事情不对，想要伸手制止他，可是就当她的手马上要碰到徐文祖时，男孩停了下来，他张开嘴说道：“你很讨厌他……那杀了他吧……”

        男孩的声音不大，可是每一个字却重重地敲击在雾眠的心头上。

        徐文祖停了下来，静静看着雾眠碧绿色的眼睛，宛如宝石般美丽，他缓缓笑了起来，无声地裂开嘴，笑着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

        雾眠觉得自己在看一部恐怖片，这是什么吓人的情节啊，雾眠一身鸡皮疙瘩，让她后脊发凉。

        吞了口口水，雾眠把想要制止徐文祖进食的手挪到了徐文祖的脸颊上，狠狠捏了捏，心里骂道：臭屁孩，就你这小身板还想吓我。

        女孩肉肉的手柔软而温暖，在小男孩的脸上放肆作着孽，嘴里喃喃道：“杀人犯法的，不可以哦。”

        徐文祖一愣，没有想到雾眠会是这样的举动，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有点呆萌呆萌的。

        徐文祖下意识想反抗，雾眠顺势把小破孩拉近了自己的怀里，力量的悬殊让徐文祖无法反抗，而雾眠则是心情大好，这样的力量碾压实在是非常愉快了。

        不过小boss太瘦了，搂着有点割手，她生怕自己劲大了就把这孩子捏碎了。

        徐文祖无力地反抗着，却听到头顶传来雾眠故意压低声音的再次警告：“小家伙，你听好了。没有人是上帝，没有人能决定别人的死活，如果他是坏人会有法律来惩罚他，这是世界某种程度上是很公平的，你犯了罪，就要赎罪，这是天理。不要想着你可以随意地杀戮他人，哪怕对方如蝼蚁一样卑微。”

        雾眠说着，听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这个年龄的女孩应该说出来。

        她揉着徐文祖头上不多的发，心里却想着这以后没有秃头也是个奇迹了。

        而徐文祖听到雾眠的话是微微一愣，眼中的目光晦明不定。

        “听到没？你以后可不能杀人哦。”雾眠决定正确互思想要从小灌输，趁着徐文祖还小，趁着他主动来找她好好给她洗脑一下。

        徐文祖低下头，从手里缓缓拿出一个蓝色的纸团，纸团上还有已经变得乌黑的血迹。他摊开手掌，递到了雾眠面前。

        “这不是我给你的千纸鹤吗？为什么成这样了？”雾眠看着这惨兮兮的千纸鹤，不免得生出一股同情，“你等着。”

        雾眠说完放开了徐文祖，噔噔地跑回了房间拿出了客厅里那一罐子千纸鹤，抱到了后花园。

        “徐文……”可是等雾眠到了花园，哪里还有徐文祖的人影，只剩下了那一只破碎的千纸鹤安静地躺在桌子上。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雾眠跑到狗洞前，蹲在地上，透过密密麻麻地杂草，隐约看见徐凯开着车回到了家里，车灯明亮而刺眼。

        从那以后，雾眠便有了更多的与徐文祖接触的机会，似乎徐凯再也没有把徐文祖关起来过了。

        甚至有时，徐凯会主动让徐文祖到雾眠家里玩，虽然莉莉和毛天顺对这个孩子感觉到十分不喜欢，但一个有求于人，一个只是小保姆没有发言权，于是两人也就默认了。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

        在雾眠每日明里暗里辛勤喂养下，徐文祖小朋友的外表了质的飞跃。

        虽然依旧面色惨白，但是至少不像之前那么瘦弱，脸上也有点了红润的气色，养胖了一点后的徐文祖终于展现出了几分“姿色”。

        比如，现在，雾眠正把人圈在了怀里放肆地搓捏着他的日渐茂盛的头发，真感觉真是爽翻了。

        雾眠：0244，以后都把我穿回boss的小时候吧。

        0244：主人，boss是会长大的。

        雾眠：不要紧，趁着我能欺负他们的时候好好欺负，嘿嘿……

        雾眠发出一阵怪蜀黍似的阴笑，盯着徐文祖的目光十分不怀好意。

        揉够了脑袋，雾眠说道：“我们去看小猫咪吧。”这些天关顾着喂徐文祖了，差点都忘了小猫们的存在。

        两人钻过狗洞，跑到杂物间，小猫们已经可以到处跑跳了，一只只机灵的不像话。雾眠最喜欢的一只小猫是黑白相间的，猫瞳和她一样是碧绿色，十分好看。

        雾眠拉着徐文祖，让他来喂小猫咪吃的。想到长大后的徐文祖手下那一帮恶人团总喜欢虐猫杀猫，她还是觉得一定要提前打好预防针，让徐文祖充分感受到猫猫的可爱。

        徐文祖把猫粮放在手心，几只小猫立马跑上前去舔着徐文祖的手心，几个毛茸茸的脑袋挤来挤去，十分可爱。

        雾眠整个眼睛都快冒出星星，太可爱了，这反差萌太可爱了，一想到未来的大boss也有可能成为一只猫奴，雾眠就充满了期待。

        这三个月里，徐文祖对她的喜爱达到了60，可是感化值纹丝不动。雾眠也不太明白，虽然徐文祖有时候也会发神经作出一些奇怪的事情来，可是他从来没有作出什么伤害别人或者小动物的事情……难道还要徐文祖的另一面她看不到？

        回想到尹宗佑被黑化的过程，就像是是有两个心理面在争夺，最后黑暗的杀死了善良的，新的变态杀人魔就诞生了，会不会徐文祖也是这样诞生呢？

        可是看着眼前专心喂猫猫的小可爱徐文祖，雾眠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小孩子能懂那么多吗？

        就在雾眠思考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雾眠立马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徐文祖，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猫叫。”徐文祖没有抬头，继续专心喂着猫。

        雾眠循着声音爬到了之前她与徐文祖交流的那个地下室的窗口，却发现那个栅栏被一块薄薄的铁皮给封住了，她俯身仔细听着，隐约听到了痛苦的哀嚎与求救声音。

        “徐文祖，地下室……”雾眠刚想发问，却直接被徐文祖打断了。

        只听到徐文祖笑着说道：“猫叫。地下室，可能有猫。”

        雾眠看着又发神经的徐文祖，狠狠捏了捏他的脸，说道：“这才不是猫叫，这是人叫。”说罢，雾眠在心里问道：0244，徐凯在家吗？他大概要多久回来？

        0244：不在，今天他在医院，应该正常时间下班。

        雾眠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今天就要看看这个徐凯到底是何方妖孽。

        徐文祖抬起头看着雾眠，迷茫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雾眠插着腰说道：“拯救世界。”小女孩的笑容温暖动人，洁白整齐的牙齿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漂亮的碧绿色瞳孔纯洁透亮，好像一件无价的艺术品。

        徐文祖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热烈灿烂的无所畏惧，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想靠近她，靠近她就好像就靠近了这个世界，不止是冰冷昏暗的地下室，不止是痛苦的哀嚎与鲜血的迸发，只要好像靠近她，就能得到新的东西。

        就在徐文祖发愣时，雾眠牵起了他手，说道：“以后有我在，我保护你。你要乖乖的。”说着雾眠微微弯下腰，捏了捏他脖子上的软肉，语气恩威并施，“现在你乖乖留在这里，好吗？”

        脖子上传来的温热让徐文祖忍不住缩了缩，听完雾眠的话，他却反握着雾眠的手，说道：“你要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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