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死在,无人问津的沙砾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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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萧亦站在一处营帐里,看到一个人激动的看着他,蹰蹰不动,然后朝他跪地。
那一刻,萧亦突然觉得传言不假。
也许世间真的有神仙。
萧亦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谢听像只偷了腥的猫,看着自己,眼里的星光是萧亦终其一生都在追求的。
“怎么样?我说了有吧。”
“他是谁?”
“殿下,属下是杨礼。殿下,求你收了属下。属下愿誓死追随。”
萧亦长睫轻颤,冷声道,“你莫非不怕我?不怕死?不怕诅咒?”
萧亦目光阴郁的看着地上的杨礼,倘若对方敢有半分迟疑,脸上敢有半分害怕,纠结。
他都会让对方后悔今天的所言所为。
杨礼挺直了腰板,毫不迟疑,目光坚定道,“属下,誓死追随!”
萧亦幽邃的目光看着他,平静道,“我知道了。”
“那属下?”
“跟着我吧,好好活着。”
“属下领命。”
“还有几日到南齐?”
“约摸两日。”
谢听看着萧亦收服到了一个小弟,内心成就感满满。
这都是他给他,发现的小弟啊。
收完小弟的萧亦似乎有那么点开心,语气依旧平静,“走吧。”
“哦”
“小神仙,等一下。”
两个人看向杨礼,杨礼顶着萧亦有点泛冷的眼神,吞吞吐吐道,“谢谢小神仙,求你,务必帮小的完成愿望。”
……
谢听自然听出了愿望是什么意思,只是有些尴尬,当着正主的面,聊这个真的好吗?。
气氛突然尴尬。
萧亦的冷眼对象转换成了谢听。
谢听感觉对方似乎有那么点不开心……
“啊哈哈哈,神仙一生,只能为一人实现一次愿望。他的一次愿望我还没实现完……”
萧亦挑眉,看着身无二两肉的神仙。
这意思就是是个人都能许一个愿望。
也不怕累。
“嗯,那你帮吗?”
那不废话,不然你以为床上天上掉的吗?
谢听心酸的点点头。
萧亦看着对方心情不大好的样子,似乎并不想帮杨礼实现愿望,心中莫名大好。
“谢谢小神仙。”
“不客气,只此一家,请认准谢听。”
萧亦眸光微闪。
“你叫谢听?”
“啊……怎么啦?”
“没什么,名字挺有意思的。”
谢听老神在在的夸着,“是吧。我也觉得。何为听呢?听这个字,表示口有所说,耳有所闻之意。谢听谢听,听风,听雨,听心。”
“是吗?”
“是啊。怎么啦?”
“没怎么。”
萧亦看着谢听,嗓音好听到失真,他说“你去南齐吗?不去的话……”谢听瞅着这架势,莫非他可以走?又听对方补充道,“也得去。”
……
谢听咬着牙,哼了他一声,越过他,自己走向主帐。
萧亦看着,专注着,目光随着他的身影而流动着。
两日后,南齐。
谢听一路心虚揣着糊涂,胡吃海吃着各种将士们的投喂,突然觉得自己有几分像是传说中的江湖骗子。
谢听惬意在萧亦奇奇怪怪的眼皮子下,没心没肺的吃着郑平投喂的紫黑葡萄,在心里第999唾弃自己。
良心不安,良心不安。
六国逐鹿,南齐落败而逃,主将按理当斩。
但,谁敢斩杀神,没人敢碰晦气,也没人想。
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萧亦乘坐在马车里,里面据小道消息透露,坐着个白衣小神仙。
神仙降临南齐,冲淡了众人对杀神的惧意。
众人抱着好奇,激动,各种各样的情绪盯着马车,恨不得给它车灵盖掀了来,目睹一下小神仙何方神圣。
六国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在逐鹿六国之前,各国间都和平,友爱,真诚,善良。神仙的传闻一直流传,千百年来,数以万计的人为求神仙降世,救苦救世,历经坎坷,历经数年。
寻未果,后邃无问津者。
一个硕大的铁球轰的砸向大街,所有人瞠目结舌,有人喊着,“!快跑……”
谢听听着外面的哄闹声,有点奇怪,掀开马车帘子,探出自己小脑袋,猛的呆住了,手里的紫黑葡萄吧嗒落地……
逃到安全地带的众人看着躲避不及的马车即将碎成渣渣,而马车里坐着众人厌恶的杀神和众人期待的小神仙。
这心情该死的复杂,恨不得铁球快点碾碎他,恨不得铁球不复存在……
大铁球似有所感,不负众望,在马车一米处轰然坍塌,碎成尘土,零落成泥碾作尘。
众人看着这神奇的一幕,不真实的掐了掐旁边人的脸皮子,只听对方嗷嗷嗷的叫……
是真的……
神仙!
众人仰望着马车的小脑袋,心甘情愿的跪在地上,跪着小神仙,附带跪着恨不得弄死的杀神。
萧亦饶有兴味的打开马车窗帘的一条缝,讽刺的看着众人。
这里跪着的,无一,不想弄死他。
谢听快跳出身体的心一下子跳了回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不是幻觉,然后颤巍巍的下了马车,蹲在一堆黑渣渣上……
思考状。
为什么辣么大的铁球,会横空出世?
为什么金手指,不让大铁球化作灰烟呢?
谢听伸出手,捻起一抹渣渣,吹了一口气,渣渣化作了灰烟,随风飘散,自由自在。
谢听向往的看着,突然,想回家了。
谢听回过神,看着地上似曾相识的画面,心累的走到一个小孩面前,将他扶起,对着众人说道,“那个,你们都起来吧,我扶不过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觉得跪的久一点,神仙才能对他们偏爱点。
没人起来。
手里刚扶起的小孩也立马挣开了他的手,跪着地上。
谢听无语望天,正想着该怎么让他们起来,耳边传来萧亦低沉的冷声,“他们若是不愿,何必强求。”
谢听看着他,他感觉到对方刚刚说话,心情有点不好。
地上跪着的人看到马车走出来的人,立马换了副脸色,表情诡异,厌恶,不喜……所有人拍拍灰尘连忙爬起。
谢听目光微闪,他看着这群仰望他的众人。
将各种难以想象的负面情绪,踢给了旁边的人。
有的时候,一个眼神,就能让世界失去一条鲜活的性命。
世界无私的包容接纳众人,众人画地为牢,自相残杀,毁灭着世界。
他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众人的恐惧,都是普通人,没人敢直面恐惧。
他们只是用错了方式。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萧亦,难道他要说,都是普通人,大家都是无心之举,原谅他们吧?
他无法想象萧亦现在是什么心情。
谢听想到了杨礼说的话。
他突然觉得,萧亦能活着,真好。
他无法想象,萧亦是怎么活下来的。
老天是否也知世人不公,所以给众人悔过的机会。
不,也许并不是。
谢听想到了那本书,萧亦应该死了。
死在,无人问津的沙砾之上。
死在,众人的口诛笔伐无心之举中。
死在,老天的不公。
他也突然觉得,也许,他也没那么想回家啦。
如果他是为了萧亦而来,那他就帮帮他,洗掉诅咒,洗掉世人的偏见,洗掉尘世的污浊。
如果他不是,那就尽量是。
谢听没看众人,闷闷不乐的拉着萧亦抬脚就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哎,没拉动。
谢听回头看着依旧在原地杵的根个木头的人,猜测难道想练就绝情神功?
谢听疑惑的看着他。
对方亦是疑惑的看着……他两相交的手……
相交的手突然像块烧的通红的烙铁,烫的谢听一把收回手,他尴尬的解释,“啊,那个,一时手快。”
谢听看了看众人不知该如何面对两人的纠结状,贴近萧亦,拉低声音悄咪咪的说着,“你不走吗?”
萧亦只觉一阵清香袭来,随即对方的热气扑面而来,热的萧亦差点没听清楚对方说什么。
他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谢听可能从众人的态度猜出来了,在可怜他。
“走吧。”
他也不想待在这里,这里,让他恶心。
闻言,谢听立马抓起对方的手……旁边的袖子跑了起来。
萧亦心念一动,跟着他的步伐,也跑了起来。
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结伴离去,众人徘徊在原地犹豫的不敢上前,担忧的看着那道白色的小身影。
谢听像阵风,带着萧亦跑过繁华的街道,跑过热闹的烟火,跑过逆向的人群,跑到了一处死胡同。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面前的一堵墙,谢听尴尬的松开了抓着萧亦袖子的手,讪讪道,“你家,不在这个方向啊?”
萧亦看着他,忍住笑意,面色冷淡,“你抓着我跑,没来的及说。”
“那你路上为什么不说。”
萧亦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星光,认真道,“忘了。”说完,意兴阑珊的看着对方差点跳脚的表情。
为什么不说,因为这是偷来的美好。
踽踽独行的二十年里,难遇。
“那你带路吧……”
“你家有饭吗?”
“没有,就我一个人。”
这意思就是,没人在不会有饭菜。
谢听看着他们又走回来的繁华街道,目光灼灼的看着小贩旁边的各种蔬菜,“那你有钱吗?”
萧亦看向他看向的方向,“你想买菜?”
“对啊,神仙也是要吃饭的,你忘了吗?”
人间烟火,谢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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